第54章 家、国、国家（1/1）
进城的时候秦保骑在白马上很是威风，他那骑在黑马背上的儿子秦明城看着也是英俊潇洒，那些拿着长枪腰戴宝剑身穿银白盔甲的士兵一看就是精锐，据说那时秦保的府兵，由秦保亲自培养，真可谓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就是人少，大概就六百人左右，其次是穿着板甲手拿长刀或弓或火铳以及长枪的守备军，服装还算统一，步伐也比较统一，就是看着萎靡不振的，应该多多少少有点战斗力，队列最后面的是一群壮丁、乡勇和捕快，捕快大多手拿火铳腰别烟杆，长枪短枪都齐活了，乡勇手中提的是柴刀、镰刀、钉耙以及一些其他乱七八糟陈然不认识的铁器。
如果说前面这些人多多少少还能拿出手，很符合陈然对军阀部队的刻板印象的话那后面的壮丁才是给陈然开了眼，他们基本上都是肩挑扁担或背着背篓，下面的两个鸳篼装的应该是粮食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他们大多踏草鞋穿麻布短打，还有些人连上衣都没有，没有背东西的人拿的则是木棍和一些木制农具。
这些军队看得陈然直摇头，陈然估计那些府兵应该可以和指挥官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那些守备军估计伤亡到一成就要溃退，至于那些捕快和乡勇，不砍自己人两刀就不错了，剩下的壮丁陈然看都不想看，因为他觉得那些人就是负责后勤的，手里拿的家伙也是用以威慑百姓，根本没想到秦保会让他们上战场。其实说实话，他也没想到那些捕快和乡勇会上战场。
陈然摇了摇头对身旁的杨有地说“让同志们全天候做好准备吧，随时准备出动，昨天草拟的相关条令有没有公示给同志们。”
“报告书记，已经公示了，现在正在让宝政委组织同志们学习。”
陈然点了点头，“咱们也过去看看吧，顺便给同志们答疑。”
“是，还请书记稍等片刻，现在军队入城，不准百姓车辆上街。”
“走过去吧。反正没多远。”
“是。”
路上陈然和杨有地肩并肩走着，聊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比如陈然问杨有地家中父母身体情况如何呀？杨有地回答多亏跟着书记干事，家里情况有了很大改变，现在父母正准备给自己说媒，据说对方是城里一个商贩的长女，脸肥嘟嘟的很是可爱，陈然很是开心的恭喜他，男人成家之后干事情会更加沉稳，也叮嘱杨有地要好好待人，不要负了人家。杨有地说一定，陈然说好好好。
走着走着陈然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宗主和幕忆江呢？怎么最近没看见她们？”
“夫人们没和书记您说吗？”
陈然摇了摇头“没。”
“宗主和幕姑娘去北方拜访故人，说是要去数月，就是上次您在钢厂跟班研发小口径弹那天，夫人们还去城门相送了。”
“马上就要打仗了呀。。。她们情况如何？”
“书记您放心，两位贵人在临走时王夫人赠予了她们一把步枪和一些子弹，再加上两位贵人武功高强，应该没什么事情。”
“嗯。。。尽快收集她们的消息吧，她们和宁昔关系很好，要是她们出事了宁昔会伤心的。”
“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等到了隐剑宗里面时此时的外宗操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因为学员听说战时既发很多都跑了，只剩几个外宗弟子还在那里操练，登上台阶穿过大堂，陈然已经很久没来这里的，倒是有点怀念。
此时战士们正坐在地上看宝政委在讲课，课堂纪律倒是很好，没有人说话和乱动，不过倒是有些人似在交互眼神，应该是对条令有些疑问。
正在讲课的宝星看到了陈然后就迅速发布施令“全体起立！”战士们听后纷纷站了起来，然后他跑了过去敬礼“书记同志，步兵师全体官兵正在学习战时各条令，请您指示！步兵师上校政委宝星！”
陈然也是慢慢回了一礼“坐下吧，我来和同志们说说话。”
“是！”敬完礼后宝星又跑回了授课位“全体都有！坐下！欢迎书记同志讲话。”
宝星一说完官兵们的掌声就齐齐响了起来，陈然从他们身后走了过去向官兵们敬礼，然后一旁的宝星压了压手示意停止。陈然先是微笑的看着宝星“辛苦宝政委了。”然后看向众人“同志们学的怎么样啊？”
“学完了！”官兵们齐齐回答。
陈然点了点头“嗯，倒是学的快，前期的文化学习还是有效果嘛。”官兵们听后齐齐笑了起来。
陈然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大家对条例有什么疑问或者建议吗？”
场下鸦雀无声，陈然看了一眼宝星，他瞬间懂起了陈然的意思，在一旁说“同志们，今天是书记同志来帮我们解疑，如果有什么疑问建议要及时提出，不用害怕。”
宝星说完话众人还是没吱声，陈然就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大概三分钟后一个战士慢慢举起了手。
“那位战士，请讲。”
那个子一般的战士站了起来向陈然敬礼“报告书记，我是步兵师炮兵营三连一排下士装填手庞正，请问书记我们为什么不能随意处决金人士兵。”
陈然微微点点头“请坐，庞下士同志的问题很是尖锐啊，我来回答一下大家，金兵很坏这没错，但是他们也是听他们朝廷的命令才举刀南下，可能他们也和大家一样，以前是放牛的、喂猪的、给地主家当帮佣的，日子可能不富裕但也还算凑合，直到有一天朝廷的征兵令来了，他们不得不放下手里的锄头，告别自家夫人和老母亲，提着刀来了我们这儿然后被朝廷军杀了最后一命呜呼。他们或许也是可怜人，不过是各为其主，如果他们没有犯错，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呢？那岂不是我们也变成跟他们一样了？我们必须要清楚，汉金两家的人民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是那掌管天下的朝廷和那些下令屠城的将军以及那些为虎作伥的恶人，所以我才下令不得未经允许就随意处决金兵，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前排的一个军官站了起来“报告书记，我是步兵师辎重营三连中尉副连长许三，请问书记您说汉金人民是一家，那以后我们会和他们做朋友吗？”
“请坐下，中尉同志这个问题应该不由我来解答，我们来问问他们的人吧，力哈！”
“到！列兵力哈！”
“大家都知道，力哈同志是一名脱北者，他是三年前到的长春，期间一直居住在下河村，一个月前下河村土地改革，他和好心收留他的奶奶终于过上了不用交租、不用看人脸色、不用背上那些苛捐杂税的好日子，半个月前他奶奶不幸仙去，他又变成了一个人，在听说我们万民党的人民军正在征兵后，他立即把土地送给了一直照顾他和奶奶的邻居后就当了兵，大家看看他的脸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力哈刚来的时候皮肤还非常粗糙，脸颊上也有久经日晒形成的高原红，而如今除了他眼睛小一点，额头高点，他就是一个大承人，陈然走到他身边仔细看着，再对比他旁边的战士。“可能我有点眼拙，我实在看不出来他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其实啊，同志们，我们生活的这片大陆叫做亚细亚洲，像我们这样的大陆全世界还有很多，或许千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曾经在一个山洞里面烤火取暖，只是千百年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的祖先去往了更北的草原，而我们留在了原地。”
“为什么说这些？我在英吉利留学的时候我的老师跟我说过，我们的世界曾经是一整片大陆，大陆外就全是海洋，然后经过几亿年的演变，大陆开始分散，中间有大洋隔着，再然后我们的祖先为了生存从树上跳了下来，又经过了几十万年，祖先们拥有了智慧，其中比较聪明和体魄更强壮的人聚集了一批人从而形成了国家，又因为每个地方气候和地貌不一样，他们形成了各种语言和风俗，接着他们为了更好的壮大族群和更多的土地，他们开始用棍棒进行战斗，聪明的祖先他们在棍子上绑了石头，这样就变成了斧和长枪，从那之后战争的形式愈演愈烈，到现在的刀剑、火铳，再到未来的步枪、炸药和更高效更便捷的武器，为什么说这些呢我的同志们。”
陈然停顿一下然后双手十指相交“很多年前，我们曾是一家人，因为某些人和原因，兄弟反目，开始争斗，各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陈然抬头看了看天“以前我在话本上看到一个故事，就是如果人类再次像一家人那样团结在一起世界会是怎么样呢？那个作者说，那样我们的世界将会变得十分美好，每个人都会去从事自己擅长的事情，那些从事脏乱差工作的人则会收到所有人尊敬，因为他们是为了全人类更好的生活才去从事那些工作，他们伟大至极，而那时我们也不会在呆在这颗美丽的行星，我们会建造一艘能飞天的大船，上面搭载着这颗星球最勇敢、最聪明的人飞往天外，去和天外的人建立联系，碰到友好的，我们会和他们成为朋友，碰到不怀好意的，我们会用我们至高的武力让他们屈服。”
“同志们，我的意思是不管是金人还是汉人亦或者是洋人，大家的愿望无非一点，就是过上好日子，怎么过好日子呢？金庭想的办法是侵略我们，掠夺我们，这样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但是这样不能让所有人都幸福，因为打仗是要死人的，贵族享受着平民孩子付出生命才拿回的果实！而那些逝去之人的父母还是只能继续呆在那阴暗、潮湿的房子里面！继续被压迫！被奴役！然后第二种就是你们。”陈然指了指力哈。
“你们的人民，去推翻那残暴、好战的朝廷！去夺回属于你们的东西，接着我们双方和平交流，汉人教你们怎么盖房子、怎么改善土地环境；你们教汉人怎么畜牧、怎么强健体魄，同志们，人民是没有错的，你们要清楚你们的敌人，告诉我！你们的敌人是谁！”
“朝廷！”
“地主！”
“官府！”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宝星在一旁看了一眼陈然走到战士们跟前“同志们，你们说的都是表象，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这盘根错节的旧体系和旧社会！书记曾经说过，我们人民军的职责就是烧掉这个旧社会！建立新世界！”
宝星的一句话让全场鸦雀无声，然后陈然默默的鼓掌，接着一个不知道是哪个班的下士站了起来“推翻旧世界！人民要做主！”
“推翻旧世界！人民要做主！”
其他官兵跟着那名战士的话复述起来，陈然欣慰的看着这群人，双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同志们，你们都是接受过完整新式教育和现代化训练的新式步兵，你们是这个古老国家最好的一剂良药，实现我们伟大目标的真正重点不在于你们宝政委，更不在我。”陈然指了指众人“重点是你们，和全天下的百姓，你们才是希望，你们要像朝阳一样，去照射这片古老大地，将一切缩在阴暗下水道的老鼠全部揪出来！然后，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陈然停了下来，然后向众人敬礼“做好准备，我们即将上阵。”
“敢打敢拼，敢赢必胜，不怕吃苦，不怕牺牲，服务人民！”
“敢打敢拼，敢赢必胜，不怕吃苦，不怕牺牲，服务人民！”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官兵们大声说到人民军的宗旨，目送着陈然离开，走出隐剑宗的时候，宝星快步跟了上来“书记，我有一个请愿。”
“宝书记还请陈述。”
“我大儿子，今年16岁，他想参军打仗。”
陈然看着宝星“你怎么想？”
“书记，我出生军人世家，家祖更是带兵抵抗过元人，将他们赶回草原，我自认我家家风忠烈，现在犬子自愿上战场我很欣慰，但是。。。”
“你怕他拖后腿丢人？”
宝星慢慢点头“是。”
陈然将手放上他的肩膀“宝政委，我记得你曾经在法兰西圣西尔军校进修，还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但是作战理念和朝廷不符所以不得重用，对吗？”
“是。”
“圣西尔军校啊，世界名校，拿破仑元帅说那是将军的摇篮，每届学生毕业都会走上香榭丽舍大道接受皇帝的检阅，你还是其中的佼佼者，你没信心教好你儿子吗？”
宝星猛的将头抬了起来“有信心！”
“从基层干起，可以吗？”
“可以！书记，我想的就是把犬子送到一线作战部队，从列兵干起。”
陈然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期待有一天你们家可以出两个将军。”
“是，决不辜负书记期望！”宝星激动的敬了一礼。
陈然点了点头就和杨有地走了。“书记，您真想让宝政委的孩子上战场吗？”
“为什么不呢？农民和工人的孩子可以上战场，将军的孩子不行？如果我陈然有孩子的话，我一样会让他上战场。有擎，这世上有三样东西会让男孩一夜之间变成一个男人，一个是他心爱的姑娘，二个是他尊敬的师长，第三就是战争，每个男孩都需要一场蜕变，心爱姑娘的离开，尊敬师长的逝世，残酷战争的来临，都会帮他们完成蜕变。”
杨有地听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有擎谨记书记教诲。”
“教诲说过头了。”陈然摇了摇脑袋“一些经验之谈罢了。”
“但是，战争不是游乐场，那是很残酷的地方，那是人间最黑暗的地方，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农民的孩子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掉另一个农民的孩子，然后我这种政客就可以在后面坐享其成。”陈然看向杨有地“带烟了吗？”
“有。”杨有地从包里拿出了一根烟杆和一些烟草然后点燃交给了陈然。陈然接过烟斗猛吸了一口，然后就咳嗽了几声，旱烟果然抽不来，但谁让这玩意可以叫人忘却烦恼呢？陈然摆摆手，拒绝了正要拿回烟斗的杨有地，他小吸了两口，没有咳嗽，接着他就边走边抽烟，看着消散于天际的烟雾，他长叹一声。
“战争来临，很多年轻人的生命会像这青烟一样飘散，希望我们的小伙子们能撑住吧。”
“战争，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