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惧怕（1/1）

薄矜远的车速飞快，四年前的海城，一点都没变，但总感觉又和记忆的最后有些不一样。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的眉骨，没有疤痕，一头黑发也没有半点白丝。

这些，就代表一切都还没发生。

车子停在了迟宴的公寓楼下，薄矜远冲了下来，脚步却猛的顿住。

马上……就要见到宋瓷了。

他却不敢上去，因为愧，因为悔。

那些他做出的事情，任何一件都足以摧毁一个人。

但是，他又克制不住想要见到她。

他此时还处在混沌模糊之中，愣了片刻后，这才伸手敲了敲门，很快就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开门的人是迟宴。

曾经的迟宴没有经历那么多悲欢离合，眼神纯稚。

薄矜远对他也有愧。

迟宴看见是薄矜远，当即警惕起来，想要关住门，却被薄矜远一把挡住。

“迟宴，等等！”

“宋瓷才刚出狱，你来做什么？”

薄矜远有些无措，他知道，自己的转变是因为曾经失去了一切才幡然醒悟，然而，对于现在的迟宴而言，却是不可信的。

“我……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来看看宋瓷。”

“宋瓷不想见你。”迟宴像是保护自己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儿，眼里都是敌意，只想赶走薄矜远。

薄矜远心脏一颤，的确，那件事以后，她根本就不会想要再见到他。

“我发誓，我不会伤害她。”

他说话时，眼底猩红，带着祈求，里面是无法遏止的慌乱。

迟宴微微犹豫，然后打开了门。

薄矜远手指颤抖，心里松了口气，忙钻了进去，迟宴都没反应过来。

薄矜远看见了宋瓷，像是跨越了好多年。

只觉得浑身颤抖又战栗，胸膛里的心脏跳动的厉害，勒的他生疼。

宋瓷正怯懦的坐在沙发上，瘦瘦小小的一团，手里抱着一杯温热的咖啡，看见薄矜远后，眼里都是惧怕和惶恐。

她不知道，薄矜远这时候突然来，是又要做什么……

她已经坐了牢，不管她有没有做错，也已经偿干净了。

薄矜远脚下失力，他努力平复着心情，一步步走向宋瓷，缓缓蹲在她的面前，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晚了，但还不算太晚。

宋瓷看着高高在上的薄矜远，不知他是想要做什么，是又想报复她？还是折磨她？

他却只是伸出手，想要摸摸宋瓷的脸。

宋瓷一愣，慌忙避开，眼里都是对他的害怕和矜贵。

薄矜远怔了怔，心脏被这一抹陌生和害怕刺痛。

这才想起来，这时候的宋瓷还很怕他。

他收回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柔和一些。

不能吓到她。

“宋瓷，对不起。”

宋瓷一怔，害怕变成了茫然，眼神中透露出不解，看着薄矜远的眼神更加警惕。

薄矜远垂下眼眸，唇色发白。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害了你，害了你的父母。宋瓷，我知道你怪我，你恨我，所以，对不起。”

迟宴一把拉开他：“薄矜远，既然知道宋瓷怕你，就离开这里，离开她。你今天，不是要跟宋楚求婚吗？”

宋瓷默然的看着薄矜远，放下了咖啡，避之不及的绕开他，躲在了迟宴的身后。

薄矜远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站了起来，微微吞滞：“抱歉，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们不会信我，但，但我已经跟宋楚断了，宋瓷，你相信我。”

宋瓷的心口发痛，她对这个人已经不是心底的恐惧，更是身体的恐惧，只要看见他，背后的那些疤痕就仿佛重蹈覆辙。

她摇了摇头：“薄矜远，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以后……我都不会碰宋楚了。”

她只想，他能还她正常的生活。

薄矜远喉咙发紧，宋瓷对他的防备和恐惧让他仿佛心都碎了，他想为什么早一点，为什么重生的不能再早一点？

“好，你别怕我，我不会再欺负你了。”薄矜远努力笑了笑：“你喜欢配音，我帮你重新捡起梦想，好不好？”

迟宴声音很冷：“谢谢，但不需要。”

宋瓷垂下面容，她经受的这些痛苦，已经让自己长够了记性，不敢再生出一点喜欢薄矜远的心了。

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在宋楚出现后，都已经不重要了，若是想起来，心底就是密密麻麻的痛。

“薄矜远，不用弥补，我不需要你的弥补，就当是我真的错了。”

“反正，牢也坐了，苦也受了，对世人来说，就是我撞断了宋楚的腿，弥补什么的，有什么意义呢？”

宋瓷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他：“所以，薄矜远，你走吧。”

薄矜远呼吸微滞，他沉痛的看着宋瓷。

“好，我走。”

是有些晚，但没关系，还来得及，慢慢来。

要不然吓到她了，就又会推远她。

换个角度而言，这是未来的宋瓷所有的阶段里，受到伤害最少的时候。

薄矜远的眼睛烫的厉害，里面的眼泪就快要流下来，他硬是压下所有的思念，一字一句的说：“宋瓷，我会用我的余生赎罪，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机会。”

宋瓷没说话，在监狱的那些日子，已经让她不敢在信任何人。

尤其是带给她一切苦难的薄矜远。

她牵起了迟宴的袖子，像个受惊的兔子靠近他。

薄矜远有些恍惚的垂下眼眸，僵硬的抬起嘴角：“我……我先走了。”

事实上，没有人恭送他。

就如他的到来，没有人欢迎。

推开门，薄矜远被冷风吹了个激灵，耳边恍惚间响起一阵刺耳的“滴滴”声，他揉了揉眉心，那声音很快又消失。

抬起来，月色清冷孤高，美得惊心动魄。

薄矜远感谢老天，能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赶在他对宋楚求婚前醒来，赶在他折辱宋瓷前，赶在一切还没更坏前。

薄矜远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面没有烟。

算了，宋瓷不喜欢烟味，这一次，他也不想再抽了。

人们总是怀念曾经，却总是不知，当下就是未来的曾经，再回首曾经，都不如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