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悔悟（1/1）

“你们谁是伤者家属？”

医生在门口问。

迟宴停下手，目光呆滞的看向护士，松开了薄矜远，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手掌心擦破了皮，鲜血正顺着手掌滴落在白色的地上，染了一片血痕。

"我是！"迟宴说。

“伤者脖颈处的伤口因为急救得当已经处理好了，但是我们发现病人颅内有大片积攒的淤血，已经很严重了，怕是希望不大。”

医生的话犹如五雷轰顶，迟宴往后退了退才险些站稳。

“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你先冷静一下。"医生继续说：“我们会尽力的。”

医生说完，又转身进了抢救室。

薄矜远一点点爬起来，踉跄几步，扶住墙壁，靠着墙角坐了下来。他伸出右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滚烫。

陈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走过来：“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薄矜远好像没听见，透过指缝看着另一只手上的鲜血，战栗不止。

“她就这样，在我面前自杀了。”

薄矜远的声音低哑，陈云没听清。

“她的血，那么烫……”

陈云看向薄矜远手上的鲜血，最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做的就是等。”

薄矜远脸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染红了他整个右手。

"快跟我去包扎一下。"

薄矜远一怔，抬起头，看着抢救室亮起的灯，眼神空洞："是我……杀了她。”

陈云错愕的愣住。

薄矜远却突兀的笑了一声：“到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她真的恨我。"

薄矜远最后意识昏沉之际，想到的，都是宋瓷的模样。

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赎罪，但他却从没想过回头，只是逼得她一步步坠入深渊。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他知道，他没有机会了。

薄矜远被送去了另一个手术室包扎，他的眼角伤的很重。。

迟宴一个人留在抢救室外等待结果。

"你们是家属吧？这是病危告知书，请签字。"护士拿着一份单子过来。

迟宴麻木的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昨天他刚刚替母亲签下了这张纸，今天又要为自己爱的女人签字。

母亲在刚签完字就离开了，宋瓷呢？

人的生命是这样轻，轻到就寄托在这张纸上。

迟宴第一次觉得自己名字的一笔一划是这样沉重，手颤抖得厉害。

"她怎么样了？她会死吗？"迟宴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护士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在这个男人好看的眉眼里看到了让人怜悯的悲凉。

陈云刚处理完薄矜远的事情，又赶忙出来看看迟宴。

“对不起，我应该看好他，当时我在场……”

陈云看着迟宴，满是愧疚。他也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如果宋瓷没了，我会杀了他的。"

迟宴垂眸，手紧紧捏着手中的那张纸，话音里寒气逼人，陈云也被吓到了。

医院为宋瓷请来了国内最权威的脑科专家，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迟宴就在病房外守了好几个小时。

他想了很多事来支撑自己保持清醒，关于宋瓷的事。

宋瓷最喜欢看的电影是《赎罪》，迟宴便为她搞来了珍藏版海报和原声碟送给她。

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夏天，院子里闷热闷热的，他趁她外出，忙到了晚上才准备好。

宋瓷回来时，看见院子的草坪上摆着两把椅子，一块幕布，挂着暖黄色的小灯，周围是她最喜欢的红玫瑰，投影打开，女主角一席碎花长裙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宋瓷惊喜的看着电影，迟宴看着宋瓷。

海报上有一句话：“See you in the sky ter”

迟一点，天上见。

迟宴忽然笑了出来，若是宋瓷死了，大概也会在天上等他。

一定要等他，迟一点，天上见。

眼看着天就亮了，陈云看了眼面色苍白的迟宴，说道："我去给你买点早餐。"

陈云走后，迟宴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

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

迟宴立马跑上前，颤声问："怎么样了？"

医生很累，摘下了口罩，满脸疲惫，身后的护士医生也跟着走了出来。

“病人的生命保住了，但她大脑本就有过严重损伤，事发时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出血口破裂，而导致意识丧失，往后只能依靠外部援助维持基本生理功能。”

“什么意思？”

“通俗来讲，就是植物人。”

医生叹了口气，"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建议她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三天，三天后如果仍旧没办法苏醒，她将成为永久性的植物人。"

身后的薄矜远脚步一顿，随后猛地冲上去抓住了医生的衣襟，质问道："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没好好治她？需要多少钱？你说，我都给，你救救她！"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行.....绝对不行......"

“薄矜远，你能别在这里发疯了吗？”

迟宴冷冷的问他。

“迟宴，你听见了吗？宋瓷变成了植物人！”薄矜远的眼睛红了，"她会生不如死的！"

“别吵到她，滚出去。”迟宴有气无力的推开他，不想再见到他。

“迟宴！你什么意思？这里治不好她，就换个地方！她爱的是你！你就这么甘心替她认命？”

"你给我闭嘴！宋瓷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

迟宴怒喝，眼眶泛红，声线微哽。

迟宴是恨薄矜远的。

因为他毁掉了宋瓷，毁掉了他们一切安好的所有希望。

薄矜远的身体晃了一下，似乎是被迟宴的话震慑住了。

是啊，宋瓷爱的人一直是迟宴。

可是他把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薄矜远颓废的退后一步，整个人失力的跪在可地上。

“她已经很累了，让她好好歇歇吧，她再也醒不来了，所以你放过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