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凡死了？（1/1）

山寨的火烧了整整一夜，原本近四十人的山寨，最后清点人数，结果活着的仅仅只有八人。

来袭山寨的黑衣人死了也有二十人之多，最小的看着也和小龅牙年龄差不多。

明明可以好好活着，却死在最好的年纪。

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江湖。人命如草芥一般的江湖，也是弱肉强食的江湖。

在张苏和刘白成眼里，这些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他们眼皮底下死的人，远远不止这么多，年纪比小龅牙小的，更是大有人在。

他们是经历过战争的，经历过尸骸遍野，堆积成山。他们是死人堆里侥幸爬出来的。

可秦清萱不是，收拾小龅牙的尸体时，她回头看了看离凡所在的位置。小龅牙的命也是命，离凡的命也是命。在生死面前，没有人有特殊的对待。

比小龅牙惨的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头顶崩裂，一个死无全尸。她们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秦清萱又哭了，她不知何时从一个女身男相的人变成了一个感情复杂的女人。也许是从昨晚开始，从嫁人开始。

武圣像虽因大火重创，脱了油漆，被烟雾熏黑了身体，却还是傲然挺立。

最终结果是黑衣人的尸体全部丢到大火里烧干净，包括那个白衣男子。活着的刘白成建议杀了，他不会做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可是秦清萱却下令放走。自家的兄弟就埋了，各自做了简单的墓碑。

做完这些，他们最终离开了山寨，骑着几匹马，驾着两辆马车走上了返程的路。

秦清萱觉得自己永远忘不了这块土地，永远忘不了山寨的兄弟。也永远忘不了她是在这里嫁的人。

马车是由两个手脚还灵活的兄弟驾驶的，一夜间的大战，活着的兄弟虽不至于缺胳膊少腿，但是断手断脚却是大有人在。

其中刘白成和张苏伤得最重，只是武学境界高，所以还能勉强活动，只是驾马却不行了，马儿乖时还好，若是马儿受了惊，发了颠，那能把两个魁梧汉子整得生不如死。

两年以前，秦清萱来中原，只带了刘白成和张苏两人，而现在回去时却又多了许多兄弟。

做山贼的大多是孤儿，没人管也没什么读书，要生存所以上山当了山贼。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既然跟了寨主，那么寨主说去哪里那就去哪里。

驾车的小伙子叫刘受，看着约摸十八岁，清瘦灵敏。走在半路，出于好奇，问了问车里的张苏和刘白成。

“二当家，三当家，我们这一路往东走是要去哪里？”

张苏要开口，却被刘白成拦了下来。劫后余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他们也是把这个刘受的小伙子当成自己人。

刘白成故作神秘地笑道：“你只管按我们说的路走，到了地儿你自然知道，指不定还有大赏钱。”

刘受也不知道大赏钱是多大，他也不在意什么大赏钱。

他只知道他们山寨是个好地方，寨主也从不让他们打家劫舍、作奸犯科，还管饭吃，还有酒喝；二当家三当家还教自己武功。因此寨主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路过一处山路之时，车里的刘白成闻到了让他痴迷的味道，马上吩咐车队停了一下来。张苏当然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酒槽的香味过于浓烈，这老头子酒瘾犯了。

是一个小酒馆，地处偏僻，这酒却香得厉害。闻得刘白成心痒痒。

他拉开了门帘，当即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刘受。

“跑过去，问店家买些酒，若是有小菜再让店家准备些，招呼兄弟们一起吃酒。”刘白成道。

听了自家二当家吩咐，刘受跳下车小跑过去。刘白成和张苏两人则缓慢挪动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马。

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几个人本来就口渴，听说二当家请喝酒吃肉，都是兴高采烈地下了马。

山里东西不多，烧鸡和黄牛肉却还有几斤，全部让刘白成拿上了桌。

受伤原本并不能多喝酒，酒这东西喝少点活血化瘀，喝多了却是伤身伤神。张苏就不敢多喝，只倒了半碗，小口喝了几口；刘白成却是直接干了一碗，然后又举杯陪了兄弟们一碗。

他当然知道自己受伤不能多喝酒，可是再不喝他都感觉自己就不是伤了，是要死了。

两碗下肚，刘白成看了看周围，却没看秦清萱人。前车的小伙子也有点眼力劲，知道刘白成在找秦清萱，就指了指车子。

刘白成自然亲自去看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

拉开门帘，就看到了秦清萱那张苦脸，已经七八天了，秦清萱一直是这般模样。

离凡呢？离凡死了吗？当然没死，我们说的就是离凡闯荡江湖的故事。

他自然不会被自己美死，或者照了路边水湖的水被自己帅死，更不会在这个节点死去。若是离凡死了，哪里来他闯荡江湖的故事？

可是离凡现在虽然没死，却也和死了没有分别。从大战结束开始，离凡就一直昏迷，直到现在。不二剑就静静躺在离凡的手边，却再也不能发出那锐利剑鸣。

“怎么不下车吃东西啊？”刘白成问。

“没有什么胃口。”秦清萱淡淡道。脸上再也泛不起半点涟漪。

她此刻一身青色女装，跪坐在离凡身边，眼睛一直盯着眼前昏迷的离凡，似乎生怕错过了离凡的一切。

刘白成没再多问秦清萱，回身又回到张苏边上坐着，又喝了一碗酒。

“那天我昏睡了多久？”刘白成问。

“一个时辰多点。”张苏道。

“那我睡着的时候小姐去了哪里？”

“当然是去和姑爷睡觉了。”

刘白成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是想不到解决办法，只是愈发脑大。

两年前出门的时候，秦清萱的父亲交代过，要看好秦清萱，这其中当然包含了千万别让秦清萱失身这个事，可是秦清萱现在不仅失了身，自家相公还不死不活。

想到这里，刘白成只觉得头痛万分，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又想再倒，张苏却伸手拦下。

“少喝点，若是等下遇到人还得我们上。”张苏道。他知道若是说刘白成身上有伤不能喝酒，那是劝不住的，若是提两人带大的小姐，刘白成还做点考虑。

所以这碗酒只倒了一半，也是最后半碗。

离凡虽然昏迷了，可是车子停得久，他还是闻得到酒味的。只是这酒味让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的梦。

这次是在离国的军帐里。三三两两的烛火，环境较为昏暗。

有酒，三坛世间顶好的酒。只有离国才有，也只有离王府中的离王还有世子才能喝得到。

好酒当然是和好兄弟一起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一人喝酒，喝多了那就是苦酒；若是一起喝酒，再烈的酒也是忘忧泉水。

桌对面就是离凡的好兄弟……周如辅。

本来两人喝酒应该是欢乐的，此刻周如辅却笑不出来，他甚至面上有些凝重。没有言语，一碗下肚，周如辅长嘶一口气。然后又似乎想着什么，再倒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三个时辰前，离凡手下的探子打听到了狼凶太子死冢的位置；两个时辰前离凡开始换行头，却被周如辅撞见；一个时辰前离凡和周如辅开始喝酒，喝到现在。

终于，周如辅还要开始开口了。

“当真要去？”

离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周如辅其实知道这句话问了也白问，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离凡是如何他能不知道？他只是还在想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离凡也喝了一碗，当即把碗摔碎。正准备起身抓起酒坛一饮而尽为自己饯行，却被周如辅拦下。

周如辅此刻也与离凡一起拿起酒坛，道：“我陪你去。”

离凡，周如辅是劝不动的；周如辅，离凡也是劝不动的。

两个离国最有钱最有势的公子哥，趁着夜色骑着黑马跑出了军营，一路向北。

画面又突然一转。

夜，是黑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在惨淡的月光下，离凡和周如辅两人此时已经多了许多伤痕。伤得最重的地方，都可见骨。

而在他们面前是十个人，六个得势境界境界，两个静虚境界，一个涅槃境界，是狼匈的将领，一个涅槃巅峰，是狼凶太子死冢。

在死冢后面，还有大批追兵正在往这边赶。

而在离凡和周如辅身后不过十步，是地图上能看到的边界，一条几百里长的山崖，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只能看到缠绕在半山腰的云头。

月光下，两方人又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直到最后离凡和周如辅都精疲力竭。

一道明晃晃的刀光闪过，然后又是一道，均是快如闪电。

可是周如辅却比他们更快。

刀光闪过以后，后面的追兵已经近身，是狼凶真主带的人。

火把的光把周围照得通亮，离凡坐在地上，看到周如辅身上那两道深可见骨的见骨的刀伤，刚刚看清，周如辅就掉了下去。

离凡此时已经知道今日仇是报不了，自己走不掉，准备起身拼死一战，狼凶太子却出手了，一掌打在离凡肩膀上。

离凡也摔了下去，可是他似乎看到狼匈太子近身时说：“离凡，我真不想杀你。”

……

……

车上的秦清萱双眼盯着离凡，此时原本平静的离凡突然躁动起来，猛烈一动之下，仿佛拉伤了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又捂着胸口蜷缩成一团。

“如辅……如辅……”离凡嘴中念道。

秦清萱一时慌了神。

“刘叔……刘叔，您快过来看看。”

此时，在那个已经烧成灰烬的山寨里，一个满头白发的苍老男人正踩在灰烬上找着什么。

他一身白衣，虽然华发却身姿挺拔，身形也较一般老者宽大，很显然是个练武的老头。而且有些威严的气息。

一旁，一个白衣年轻人也在那里低头寻找。

“你确定是这里？”白衣老人问道。

“是的，少爷就是在这里，被那个男人杀的。”

突然，老人似乎看到了一个金点。一股磅礴的内力顷刻涌出，把压在金点上的灰烬全部冲散。

下面是一具尸体，一具只有一个手掌的烧焦尸体，而金点是一把金色小刀，原本是挂在尸体胸前，此刻绳子也烧毁了。

刹那间，原本威严的老头小跑过去抱起了那个尸体，扑通跪在灰烬里，他也顾不得身上身上衣服干净与否。

此刻却再也没有刚刚的威严，仿佛瞬间衰老一般，顷刻间眼泪流出。

老来丧子，谁都会如此。

抱着烧焦又断臂的尸体，他心中暗暗发狠。

“冲儿，为父定会为你报仇！把那人双手剁了，再丢到火里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