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暂借星火（1/1）

新的一周伍恩再也没了和汤立昂有同坐在教室之外的交际……呃，除了依旧有隔天来一次球队的人在外面喊他的名字，以及会在大集合散场的走廊里听见一些带他大名的议论，还有某次意外在门口撞见后，他一脸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但和徐尤苏的碰面的次数却是突然变多了。

虽说是同个班，但以前也是难得对上正脸。现在却是课间去厕所会碰见三次，午休去食堂和便利店一共对上两回，而到音乐阶梯教室选座位也挨在了一处，甚至体育课列队集合时也能站在同列的前后两排。

本来伍恩以为他们不算是在碰面时能平和打声招呼的关系，但对方却在她的视线转移前急切地叫出她名字的音节，很多时候还会增加欲言又止的剧情，但伍恩总是错身得更快。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徐尤苏，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孟禹柯，她需要时间，做不到那么洒脱快意。她羡慕徐尤苏的蓬勃、生机，而对孟禹柯与其说是恼恨他的叛离，不如说也是羡慕，羡慕他有拥抱美好的热情。

不像她，或许她不曾有过什么园子，从始至终应该都只拥着片废墟。

除开这个校园生活中的小插曲，其他的她都很满意，早起早睡生活规律。作业嘛，她在向全靠自己解决的方向努力，暂时还是需要陈橙时不时的救济。

以至于她欠下的饭约越来越多，一来二去她俩干脆成了饭搭子。

不过她后知后觉发现如此几回后，陈橙身边几个常围着她转的朋友都没了影。她能猜到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委婉表示出解散校园饭搭子的想法。

只是还没说出后头“到校外补上”的话，陈橙就跳起来强烈表示反对：“我交朋友为什么要看别人的眼色？她们看不惯我跟你在一起玩从而远离我那是她们的损失，我不会为此有任何烦恼，道不同就不相为谋。”

“反正我们不能散，除非你自个儿不乐意跟我一起。”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她。

伍恩被这一套慷慨陈词给说服了，依旧开开心心地约饭还债。

而且她慢慢地也发现，跟她这种边缘人交朋友确实没有给陈橙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大部分人都指望着陈橙在学习上为他们指点迷津，她组织的活动也一如既往受到积极响应。伍恩深刻地感受到人有一技之长真的是能横走天下的。

这周眼看就到尾声，伍恩却还是没能躲掉和徐尤苏的单独谈话。

跟徐尤苏是午间用餐结束后撞见的，不过这一次她不再用姐妹团作掩护装作偶遇的样子，而是直接冲着伍恩走来说要谈谈。

一路上徐尤苏用着在旁人看来是拉，但伍恩感觉被禁锢的姿势带着她来到高三学部，走进一间无人的自习室。

“我私心考虑了自己方便，希望你不要介意。”

刀未开鞘对手的招数却已尽现眼前，伍恩有些好笑。

或许她之后还要到数理室匆匆赴会，也或许他们还没约好，她要赶去那人教室找他。只是伍恩想不通，徐尤苏怎么突然间把她当了个人物，需要这么郑重其事找她面谈。

她只能想到徐尤苏该是完成了某种身份的转变，开始实行主权再看不惯她这位碍眼的异性友人。

她并不作答只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徐尤苏抱臂，侧身朝着窗外：“伍恩，你要知道你是禹柯很重要的朋友，他很关心你，而你应该也不想让他担心。”

自从想通前后关窍后，徐尤苏便总是不自主在意伍恩。她不知道伍恩和孟禹柯之间有何变故，但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陷入所谓可笑的三角关系里。孟禹柯她没法左右，但女生的心思很好把握，特别是在意孟禹柯的女生。

“只是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他不好直接找你说，想来我们同是女孩儿聊起这些也不会让你感到不适。”

徐尤苏停住话头，贴心地为伍恩留出表达羞恼的时间。

但静止的时间有些过长，当她偏过头却发现对话的另一方也同她一样将视线落在窗外，而且明显是真的在专注地观赏着什么。

但她只将这种行为看作是掩饰，所以她继续道：“伍恩，我想可能是你的种种传闻导致大家对你敬而远之，当然作为你的朋友我和禹柯自然是相信你的为人，只是这种流言总是不平息，实在是会影响大家对你的印象。”

“我想如果你能多交些朋友，必然会有更多人发现你的好，而过去那些不利好的印象也会改变。而在此之前——”

徐尤苏在两次看向伍恩都被无视之后再也无法忍受，直接站到她的对面挡住她走神的视线。

伍恩确实不耐听完这些冗长的话术，也更没有耐心去注视一张她没有好感的脸，还不如把宝贵的时间分给窗外那片努力在初春冒头的爬山虎新叶。

高三学部最瞩目的景点便是在主楼外墙上遍布的爬山虎藤蔓，在春天给人希望，在盛夏带来清凉。

在此时还能净化心胸。

“在此之前，你还是不要再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徐尤苏用词也不再客气，“我会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我相信你会很快交到新朋友，禹柯也会为你感到开心。”

对面的人可能自己也没发觉吧，一对秀眉总是反复皱拢又拂平，明明和自己一样不耐，明明是场两人间的对话却总是充斥着不在场的第三个人。

“嗯。”

“那周末我约上朋友，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徐尤苏满意地仰起下颚，她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位了。

“那就不必了。”

“什么意思？”

伍恩觉得自己像一匹需要被蚊虫叮咬才会踏步前行的马，需要徐尤苏给她刺激她才愿舍弃钝痛，快刀断臂。

“我接受你对我的赞美，我也知道我很好，谢谢。但我不觉得我没有自主交友的能力。而且，听起来你好像信息有些偏差，孟禹柯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而除他以外我还有很多朋友。”

甚至现在打给阿珠还能分分钟在现场组个蹦迪局。伍恩恶趣味地想，只不过或许到场的人徐尤苏都并不太瞧得上。

“还有，如果你另外有别的什么顾虑，也大可不必烦忧。本来我不打算说的，毕竟谈恋爱这种事儿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你好像有些误会，那我还是澄清一下吧，那不是什么流言，我就是单纯换对象很快而已，之前是连风，现在是汤立昂，下一个虽然不知道是谁，但——”

“我很挑的。你也知道吧，我和孟禹柯认识这么多年，要能看上他我早就下手了。”

周围的人只觉得伍恩平时不说话的样子很冷淡，但一定没有人知道她开口怼人的时候可以令你如坠冰窟。

此时她挑着眉，眼里褪去一贯漫不经心的神态，锋锐又凌厉，在说话间又往前走了两步。

伍恩的个子在女生中很优越，徐尤苏穿着平底鞋只觉得被无形地压迫。

在徐尤苏的设想里这场谈话到那句“嗯”就可以结束了，比起伍恩话里话外的讥讽，她更在意莫名被压一头的无所适从，从来没有人让她体会到这样的失控感。

“呵，你多想了，我只是替禹柯表达一下对你的关心，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不需要那就当我没说过吧。”徐尤苏皮笑肉不笑地说完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伍恩的话徐尤苏只信一半，如果真像伍恩说的那样，那么自己就不会在孟禹柯家里遇见她。而她当时背着的习题册，跟自己去找孟禹柯的心思又有什么分别呢。

只不过徐尤苏现在知道了，伍恩不是一只绵软可欺的小白兔，她有爪牙能伤人见血。

直到徐尤苏的的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响起，伍恩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松开被自己紧紧掐进掌心表皮的手指。

尖端伤人，刀柄处也会被作用力反噬啊。

没有多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