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雪山之行(23)（1/1）

此刻男子离林岁不过两手的距离，他仿佛面对着一座宝刹中供奉千年的佛像，心中镇定了许多，相反的是黑刀的饥渴更甚，像是一头饿了千年的恶鬼遇到了误入坟地的村民，在林岁的脑海里发出一声声欢悦的叫声。

光球下，男子的周围肉眼可见一层淡淡的薄膜，林岁心想这就是黑骷髅所说的防护吧，此刻它的状态就像是烈日下的泡沫，似乎轻轻吹口气就会碎掉。但仙人的东西并非林岁所想的那么简单，就这淡淡的一层薄膜就算是凡人世界的巅峰九品武夫都无法将其破坏。

林岁的右臂从胳膊往下已经全被黑色的血线包裹住了，与他的左臂截然不同，看上去像是来自地狱的魔的臂膀。池中的莲叶察觉到黑刀上阴暗凶煞的气息，纷纷向着林岁围拥而来，光球似乎也感应到了不妙开始着急地挣脱起来，瞬间就有数道刺眼的光线突破黑雾的封锁照射出去，以这个情况它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摆脱黑烟。

林岁原本平静下来的心里突然又激起涟漪，他眉头一皱，不用想这定是黑骷髅在催促自己。

男人古井无波的脸上丝毫没有变化，林岁踌躇了一下后缓缓抬起黑刀，刀尖如切水一般穿过薄膜，离男人的身体不过几寸的距离，林岁只要轻轻将手送上去，刀尖就能刺入男人的心脏，黑刀上生长出的黑线会像寄生虫一样在他的身体里疯狂蔓延，直到将他的身体完全掏空，让男人在沉睡中死去。

“这可是传说中的仙人啊！”林岁看着男人平静的面容想到，是他一直憧憬的存在，像是远远挂在天边的彩云，现在却能随手将其摘下，实在难以置信，不知舅舅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也跟他此时一样吧！

想到舅舅，林岁在心里问道：“舅舅，这种情况你会选择怎么做呢？”

在林岁的印象里陈绍北一直就是刚毅不屈的好汉，是他见过的性格最坚毅的人，当初面对几乎不可能战胜的酒肉和尚时他能毅然决然作出与其同归于尽的决定，给林岁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他回忆起幼时的那个雨夜，舅舅第一次来到林府，在一片寂静中诉说着关于仙人的故事，最令林岁深刻的是师公和舅舅在雪山脚下抬头望天，那一刻仿佛万籁俱寂，跟往常一样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难以勘破的神秘。明明这些只不过是十多年前的事，但林岁总觉得那已经很久很久了，像是一个古老神话的开头。

林岁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决绝，他心里已经有了个跟舅舅一样的决定，那决定一旦从他心里生起就再难以抹去。不顾头顶上光球的疯狂挣扎，林岁将刀头一点点往前送，直到刀尖紧抵在男子的胸口上，黑刀的欢悦声不断，它已经能嗅到男子体内的鲜血味，那是极其滋补的圣物！

就在林岁划破男子身上的青衣时，他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快醒醒！”

无形的声音在薄膜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可男子并没有任何反应，林岁的神情不禁一沉。

黑骷髅见状怒声道：“你在干什么！”它被林岁的举动分了心，光球的光芒大放，更多的光线趁此时机射了出去。

林岁对黑骷髅的怒骂置之不理，没有意外，一股股剧痛再一次从脑海里传来，他早就猜到了，黑骷髅要杀他不过是轻而易举，但很显然，杀死男人带给它的诱惑力大到无穷，所以它在这时变得犹豫了，没有第一时间了结他的性命！

“这家伙还真把我当成个贪生怕死的人了。”林岁在心中冷笑，黑刀这时也察觉到不对劲，在他的头脑里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叫声，像是一头暴怒的恶鬼。

“给我闭嘴！”林岁对它的叫声是忍无可忍，也在心里怒喝道，他能忍受娘亲在耳边的絮絮叨叨，是因为那是他最亲密的人，你这黑刀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劲地在我脑子里嚷嚷！

不过黑刀完全不把他当回事，林岁在它眼里是个比蝼蚁还弱小的，犹如灰尘一般的生物，就这种弱小的东西凭什么敢违抗它的想法？所以它的叫声丝毫没有停，甚至更狂躁了。

“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林岁在心里暗骂一声，想到了曾经遇到过的一只疯狗，那家伙在霞隐城里横冲直撞，跟这黑刀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

林岁也不再去理会黑刀的喊叫，他此刻是执意要唤醒男人，而不是阻止黑骷髅杀死他，那层薄膜能隔绝声音自然也能隔绝常人的靠近，能穿过薄膜的只有这柄黑刀和自己已被黑刀同化的右臂，这是它们最大的错误，让自己控制了魔的臂膀！一想到这儿林岁的眼里就不由得露出一丝嘲弄，嘲弄魔也有失策的时候。

旋即他做了一个很滑稽的动作，翻转手臂，用刀身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动作看上去像是在叫醒一个午睡的人，没办法林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唤醒男子，总不能横过刀身扇在他脸上吧？

一下没醒，林岁顿了顿又继续拍了几下，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真用力扇男子一刀的时候黑骷髅终于是怒不可遏了，森寒的气息令洞穴的温度都有了明显的下降。

黑烟放弃了与光球纠缠，重新凝聚成骷髅形状，空中的光球顿时光芒大放，洞穴里再次恢复到先前的璀璨，男子周身的薄膜瞬间凝实，黑刀和林岁的右臂被排斥出去，林岁踉踉跄跄地摔倒在乳白色的池水里，黑刀接触到池水又化作一堆一堆的黑蛇消失在丛丛莲叶里。

林岁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右臂，握了握手指，那种真实的感觉从手上传来，这时黑骷髅缓缓飘到他的正前，林岁抬起头，眼神不屈地看着它，说道：“死心吧！你就算折磨我我也不会照你说的做的！”

黑骷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冷笑，折不折磨林岁对它而言并不重要，这么弱小的人类能给它带来的愉悦少得可怜，它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只是想搞懂他身上的那个秘密，凭什么他能承受住光芒的照射，这是它计划告破后林岁现在唯一的价值了。

其实林岁不知道的是，即便是黑刀刺穿了男子的胸膛也不能夺去他的性命，如他这样的存在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杀死？黑骷髅如此做只是想从男子那里窃取一丝血液，就算只是一滴血液也能让它获得无限的生机，真正想杀死男人的是那柄黑刀，准确来说是它的前身——意识未曾被瓦解的时候，现在它只不过是个死物了。

“桀桀！我会好好利用你的！”黑骷髅阴笑道，紧接着大量黑烟钻进林岁的身体，林岁的意识这一次不再被放逐而是迅速瓦解，从小到大的记忆层层消失，就在他意识彻底消亡前他赫然看到莲池中的男子睁开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