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袭击(1/1)
冯振鹭已经被困在苦力营里半个多月了,期间她终于弄明白了苦力营抓人的目的。
他们抓男人来伐木采石做奴隶,而女人则进行贩卖,至于年幼的男童便卖给无有所出的人家当儿子,女童则和女人一样卖做丫鬟、童养媳甚至是卖到妓院。
冯振鹭一直想找机会逃出去,但始终不得其法,她和冯骐虽然已经取得了联系,但也始终苦不得见,两人只能托蒋云帮忙传递只言片语。
这半月里冯振鹭可谓是度日如年,整日的操劳使得她消瘦了许多,不过所幸,因自小习武,身体强健,她竟也很快适应了伐木场的劳累生活,短短半个月时间,她已经不用再和别人搭伴,能一人完工了。
连监工都忍不住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小丫头倒是真有韧性,本以为你很快就会在这耗个油尽灯枯,不成想你倒是熬过来了。”
对于他语带嘲讽地明夸暗贬,冯振鹭不做回答,只是仍旧低头干活,心里还在盘算着出逃的可能。
此时有两人前来,其中一人拿着一张纸笑意盈盈的对监工客气道:“张兄近来可好,小弟今日前来是要来调你手下的人的,不知张兄可否给个面子?”
伐木场张监工接过纸张看了看,“贤弟客气什么,你这调人的文书都拿来了,我还有什么可不给面子的。”
冯振鹭抬头望去,心下顿觉不好,来人竟是半月前被自己打掉牙齿的大汉。
只见他门牙之间仍是空缺,还没有重新镶上,想必他此次来挪调之人就是自己了,好趁机报这被打掉牙的耻辱。
正想着,就听到张监工唤自己:“你过来。”果然是不出她所料。
冯振鹭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她们跟前,张监工又道:“你跟钱监工走,以后就在他们那边干活了。”
“就我一个人吗?”冯振鹭谨慎的问道。
“对,就你一个人,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冯振鹭又看了看那钱监工和随他前来之人,心道监工亲自来押人,摆明了是要找自己麻烦,去到他那面恐是凶多吉少,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那钱监工似笑非笑的看着冯振鹭,“看这丫头贼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坏事呢,快跟我们走吧,我那面可有轻巧的好活等着你呢。”
三人走在林间小路上,那钱监工回头对冯振鹭道:“你走在前面。”
冯振鹭开始警觉起来,“为什么?”
钱监工并没有回答,只是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了笑,继续示意她到两人的前面行走。
冯振鹭心下疑惑,但既然问不出答案,她也只好乖乖走在前面,只是一直靠感觉提防着后面的两人,此时她真恨不得背后能长出眼睛来。
既然是让她走在前面,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钱监工,你让我在前面走,可是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啊。”
“没事,你在前面走就好了,一会遇到岔路了该怎么走我们会告诉你的。我们这不光只有一个伐木场。”
“钱监工,之前我们有一些不愉快的地方,实是我初来乍到不明事理,希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如若以后有机会,我定当向您老好好赔罪。”
冯振鹭知道这钱监工一定还在记恨自己,于是便主动服软道歉,虽然被“原谅”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想摆出一副示好的姿态。
“啊,你说的是前些日子你掀起的风波吧?没事,我的牙掉了也就掉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能再自己长出来是吧。”
这钱监工的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冯振鹭听不出他话里掺杂的意思,只觉他话里有话,气氛顿时诡谲了起来。
此时,冯振鹭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快步向自己靠近,她猛地回头却看到那钱监工正举着手中不知什么东西欲袭击自己。
她迅速躲闪开来,头向后仰,虽然躲开了头颅的要害部位,但是那利器却正正好好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钱监工所用的力度分明是想置她于死地,锋利的武器狠狠地划开了她的左脸。
冯振鹭倒在地上,脸上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划成了两半,凉风拂面,却是火辣辣的痛感,她伸手捂住左脸,那里的皮肤已是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下颌留到脖颈。
此时剧痛加上头部所受的撞击折磨的她将要昏死过去,但是此刻的危险不允许她昏厥,钱监工举着利器还想再次向她砸来,她努力想要站起来逃离这里,但是昏昏沉沉的大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还好有一个人发声及时制止,“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是随那钱监工一起的另一人。
钱监工回头厉声道:“我的事你别管,这臭丫头当初得罪了我,这口恶气不出我属实心口堵得难受,今天我必需消了我心里的怨气。”
“你的事我当然不想管,但是我们这人员管的那么严,你在我面前杀了她我却没有阻止,上头怪罪下来我们俩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另一人语气中充满了怕牵连到自己的担忧。
“放心,不会连累到你的,我再给她脑袋来一下,到时就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了头,这就赖不到我们身上了,别说连累你,我自己也不想栽到这件事上,所以没有带武器而是特意准备了这千挑万选的锋利石头。
要不是我们这不允许单人来提人,我就自己来了,但偏偏有个这狗屁规定,所以我只好叫了你来,好兄弟,我知道你是不会出卖我的,是吧!”
说着,这钱监工就转身又欲袭击冯振鹭。
“我是不会出卖你,可是钱大哥,你刚出手时就没干利索,让这丫头躲闪了过去,你现在再砸她这么一下子算什么,哪有人摔倒是先划伤了脸又磕到了头的。
大哥,你如果想杀她就应该出手利索一点,既然一开始让她躲了过去,那今天就不是杀她的好时机了,想收拾她不用急于一时,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累死饿死都可以,但是这种方法不可,否则很容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大哥。”
听了他的话,钱监工心下已经开始犹豫,“唉,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贱人体质好的很,我也觉得一个女人在伐木场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她倒是适应了下来,今天不杀她,我真是不甘心啊……”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想是被冯振鹭方才的尖叫吸引过来的,钱监工马上扔掉了手中的石块。
“发生什么事了吗?”来人问道,后面又陆陆续续的跑过来了几个人。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丫头踩到青苔滑倒了。”钱监工指了指冯振鹭道。
几个人蹲下来看了看已经奄奄一息的冯振鹭,“摔倒能摔成这个样子?”
“可是她偏就是摔成了这个样子,方才我也在场,难道我们两个人说的话你都不信吗?”钱监工的同伴上前及时搭话。
两位监工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众人不敢置喙,纷纷闭上了嘴巴。
有人从不远处取来了一床破被子,勉强当做担架抬起人准备送往大夫那医治,钱监工适时的上来找机会对冯振鹭小声道:“看到了吗,即使别人对你的伤势起疑,他们也不敢怀疑到我的头上,我想你应该知道管不住自己的嘴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冯振鹭瞪着他,没有做出回答,她现在的思维已经被脸上的剧痛占据了,那是一种硬生生被划开被撕裂的疼痛,她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但是她不想死,她只能咬着牙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努力使自己不要昏过去。
躺在破被子上,她半睁着眼睛看向天空,随着行进的方向,头顶上方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由远及近的,她隐约听到一堆人开山砍石的吆喝声,她知道前方不远处八成是有个采石场了。
不知道冯骐是不是在这里,她尽力扭头向吆喝声的方向看去,动作牵扯到伤口,整个脸颊连着脖颈都剧痛无比,但是她还是不愿放弃这寻找家人的机会。
距离吆喝声越来越近了,许多人看到满脸鲜血的冯振鹭都是一阵惊呼。冯振鹭努力寻找冯骐的身影,万幸,在这众多人中,居然真的在人群中看到了面黄肌瘦的他。
“骐儿……”
她忍着剧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冯骐的名字。
冯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远处那被鲜血模糊面目的人就是冯振鹭,他冲出人群迅速跑了过来,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阿姐。是你吗?你这是怎么了……我每天都和蒋姐姐打听你的情况,听说你早上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冯骐已经语带哽咽。
蒋云也冲了过来,“天啊,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会这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冯振鹭望着两人,气若游丝道:“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与你两人慢慢说……”
采石场的监工看到冯骐和蒋云擅自冲了出来,马上向两人大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谁允许你们过去的,赶快回来。”
冯骐回过头哭着向那监工乞求道:“求求您了,让我跟着去吧,她是我阿姐,现在受了很重的伤,求求您行行好,让我跟着去看看吧!”
蒋云也在替他求情:“是的,求求您了,他们姐弟两人已经好久没见过了,刚见面就是这幅情景,求求您开开恩吧。”
那监工还算是有心,居然同意了冯骐的请求,“看你平时表现尚可,我就姑且允许了,你俩只能去一个,这个丫头赶快回来干活。”
蒋云因为担心冯振鹭而不想回去,监工见她不听话,拿着鞭子就要过来,冯骐不想她被牵连,赶忙劝道:“蒋姐姐,你先回去吧,阿姐这有我就行了,监工不会让你跟来的,无辜挨顿鞭子不值当。”
蒋云稍做思考,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又握住冯振鹭的手道:“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说好的,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这也是冯振鹭一直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的话,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不能死,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他们还没有逃出去,还没有找到团儿,她还年轻,她不能死。
冯振鹭一遍遍的在内心重复着这些话,她体力渐渐不支,最终还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