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自证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下坡路（1/1）
“我们把今天的线索整合一下。”晚上，调查小组齐聚一堂开会。
他们各忙各的，还好时旭记得给我叫外卖，不然我就饿死了。
对于他们大晚上还不吃饭，一回来就汇报的办案风格，我是很不认同的。
但是我还是被时旭请下来参与这次的会议。
吃人家嘴软，我只好坐在会议桌最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当壁花小姐。
时旭先说话了：“这次我和颜离去走访了前几次案件的凶手，与柳欣的搜索一致，那几个人都曾经注册过VPG这个神秘的软件。据他们交代，这个软件的链接是手机被黑后自动被安装到手机的，也是自动被卸载。注册这个软件后的初始名称就是流体。在罪犯有了行凶的念头后，软件会给他们推送杀人方法及步骤，甚至会安排杀人条件。那现在可以知道，在多个案发现场留下名字的流体，是个组织。”
“一般这种杀人的勾当不是越神秘越好吗？为什么流体会专门留下线索？”孟狘琢问出了疑点。
“这个就是我们要追查的方向。”时旭将这些写在白板上，“下一个谁来？”
柳欣举手，得到时旭的肯定后，才开始说话：“我把前几次案件的凶手里里外外再横向对比了一下，终于发现了他们的一个共通点：他们都或多或少与千惠集团有关系。”
时旭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因为他的父亲，生前就是千惠集团的高层。
“碎尸案的凶手的母亲是千惠集团的清洁工。雨夜屠妇的儿子与千惠集团一个经理的儿子在同一个兴趣班。红衣男孩被杀案的凶手任职于千惠集团的子公司。密室案的案发地点就是千惠酒店......”柳欣将这些线索一一投屏在电视上，看着时旭的脸色越发苍白。
孟狘琢控制住情绪，分析道，“可是我父母与千惠集团并没有联系，为什么也惨遭杀害呢？”
柳欣犹豫地看着孟狘琢，一脸“我不知道当不当说”的模样，孟狘琢皱眉：“没事，你说吧。”
“你父亲的情人曾就职于千惠集团总部......”
孟狘琢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的脸，大家都没有惊讶，于是她也明白了：“原来这件事，你们都知道了。”
“我自以为瞒得很好。”孟狘琢苦笑一声，“说实话，有什么好瞒的，我又没做错什么。”
“我还查到一个消息......”柳欣支支吾吾，不敢一下子把话说完。
大家看着孟狘琢，在等待她做决定。
“你说吧。”孟狘琢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
“你的父亲，好像还有个私生子......”
孟狘琢只“哦”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她的背影有些摇晃，又很坚定。
“颜离，你去安慰一下她吧。”时旭对颜离说。
看来在现在的时间点，孟狘琢已经喜欢上颜离了。
颜离不知为何，扫了我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系统，出来一下。」
「亲爱的宿主，有何吩咐？」男二系统阴阳怪气地上线了。
「颜离和孟狘琢什么关系啊？」我问得战战兢兢。
即便只是机械音，我也感受到了男二系统无语的白眼：「宿主，你能不能少睡点觉，抽个时间把剧情好好看完。孟狘琢那个人渣父亲的情人生了个儿子，一出生就被流体——应该是叫这个吧——流体的老大带走收养了。」
「啊？」我惊讶，这剧情是这么发展的吗？
「宿主，请收起你畸形的想象力。这个孩子早死了，男主是另外的孩子。」
我长舒一口气，又想到什么，问道：「所以颜离的身份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吧？」
男二系统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在纠结直接告诉我还是怼着我去看剧情，最后它还是心软了：「他可能是男二的兄弟，这个值得关注吗？」
「啊？」
什么叫可能？这种事情还能可能吗？
「就是位面的创造者故作玄虚地提了一下，没有揭秘就结束了。」
很难想象能够创造出娱乐圈玛丽苏（？）位面的创造者，在什么样的精神条件下，跨屏创造了这么个离谱的世界。
「我知错了，等我有时间一定把原剧情里里外外好好研读一番。」我认真反思。
和男二系统拜拜了后，我看着一脸惆怅的时旭，叹了口气，决定好好完成我的任务。
于是我走到他身边，用食指戳了戳他：“你跟我出来一下。”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圆。
“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我的语气平和。
“我以为我已经走过去了，原来我还陷在二十年前的创伤里。”时旭淡淡地说，和我一起看着月亮，“我曾经以为我走在自己选择的路上，现在想想，可能这就是流体想要我走的那条路，我被安排着走着而已。”
“也许，这就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呢？只不过你选择了查明当初的真相，于是慢慢接近了这个真相。”
“你说的有道理，我可能是怕了。”
“怕什么？”
“我不知道结果是不是我能承受的，追寻这个结果所付出的代价我能不能负担的起。”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在代价真正被索要前，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那么，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时旭的眼睛亮晶晶的，还有破碎的泪水。
我装作不知道这是美男计，担忧地看着他：“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但是同时，你也失去了你所在乎的。”
时旭心中将这句话反复品味了几遍，正想再问些什么，瞥到了我的右脚踝。
“你右脚怎么了？”他关心地问。
也许是装得太像了，我一时没有分清这是虚情还是假意。
我伸出右腿，不在意地摆弄了一下：“没事啊。”
时旭蹲下来身子，借着客厅溢出的灯光，看到了我肿胀的脚踝。
“你是对脚镣过敏吗？”
我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是你给我戴上的。”
时旭没想到我会突然告白，错愕地抬起头，与深情的我沉默地对视着，最终他低下了头，输入了密码，戴了一段时间的脚镣就这么解开了。
我怅然若失。
“我一直觉得你在说着玩。”时旭还是蹲着，看着地面。
我乐了：“我为什么要说着玩？”
“因为我们根本不熟。”
“你说错了。”我也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不自在地抬起了头，“我对你了如指掌。”
看着时旭的脸一下子通红，我就知道，我的演技早已炉火纯青。
“进去吧，会议还没有结束呢。”我率先站起来，走回了客厅，时旭过了好几分钟，才一脸绯红地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孟狘琢和颜离也已经回来了。
看着颜离时不时投来的探寻的眼神，我一目十行把剧情过了一遍，恍然大悟：现在的颜离还以为自己是孟狘琢的弟弟。
他那飘忽不定的模样，是既想我知道，又怕我不知道。
挺有趣哈。
孟狘琢这次走访现场，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华存伟对面的小别墅家里时一对恩爱夫妻，丈夫经常出差，独留妻子在家，所以丈夫在家中安装了监控。
妻子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她在进行一些私人举动的时候，就会把卧室的摄像头转过去，对着窗户外面。
而她家的窗户外面，就是华存伟家。
孟狘琢发现到这个也纯属偶然，那天，正好妻子将摄像头转过去的动作，被孟狘琢看到了。
毕竟是女主啊，运气就是不一样。
“啊，你问女主人在家干什么？也没干什么，就是换衣服。”
“换个衣服为什么转摄像头啊？”时旭不解。
这个孟狘琢倒很能共情：“警局经常有小视频泄露的报案，往往泄露私密视频的人就是受害人的男朋友和老公。就算是老公，也不能保证他监控过程中不会将录屏保存后，泄露或者以后作为威胁的方式。”
时旭并不想在这种话题上纠缠：“好吧。摄像头有发现什么吗？”
“正好拍到了华存伟挖地道的画面。”
“很好，现在就有证据拘留华存伟了。这次，我们一定要从他嘴巴里挖出一点东西来。”时旭给大家鼓气。
“我刚查了一下，华存伟是千惠集团签约的安保公司的程序员。”柳欣说道。
孟狘琢将白板翻过来，整理大家的线索：“华存伟是最新的凶手，我们也许可以从他手机里找到蛛丝马迹。我们知道，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流体都在针对千惠公司。柳欣你查一下千惠集团有什么注意的点。”
见孟狘琢总结陈词结束，我伸了个懒腰，往楼上走。
过了一会儿，时旭敲门进来，拿换洗衣服。
他还不太适应再次与我共处一室，人很局促。
“你怕我？”我坐在床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没有。”
“哦？你为什么不怕我？”我又问道。
时旭没想到我这么问，只好回答：“因为你没什么好怕的。”
“真是奇怪，如果我可以让孟狘琢死，你会不会怕我呢？”
时旭眼里的羞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堤防：“你不要乱来。”
“我有乱来的能力，所以你应该怕我。”我冷冷地说。
时旭叹了一口气，好像认为我只是说气话一般。
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将椅子拉到我床边，坐了下来。
“把脚伸出来。”他温柔地说。
我依言，将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
时旭也不在意我的挑衅，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膏，低下头，认真地给我涂抹起来。
“嘶......”
有点疼。
时旭念叨着：“你啊，知道疼还不早点说，就等着我发现，让我内疚是不是？结果呢，受罪的只是你自己。”
我语气也轻快了起来：“那你内疚了没有呀？”
时旭小声地“嗯”了一下。
我绽开了笑颜。
“时旭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喜欢我啊，就算喜欢我的能力也没关系。”
时旭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能力啊，不过是会装神弄鬼罢了。 ”
在这一刻，我才觉得时旭这个人物很有意思，他明明对我的能力半信半疑，却一口咬定我是个江湖骗子。说到底，就是想看我为了证明我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地步。
自证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下坡路，他在用温柔的手法逼迫我走向这条不归路。
所以啊，傻子才自证。
说着屎难吃的人，并不是都吃过屎。
想要很多钱的人，也不是已经拥有了很多钱。
“我可以证明哦！如果你想看我的能力的话，我可以立刻就让孟狘琢死掉。”我天真地说。
时旭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不想要任何人死。”
“因为你喜欢她吗？”我问。
时旭不说话。
“你是喜欢孟狘琢呢，还是喜欢那个凡事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孟狘琢？现在的孟狘琢，你还喜欢吗？”
时旭还是不说话，默默地小心地将药膏推开。
我踢开他的手，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
浓眉，单眼皮，微微有些圆的脸，下颌线却很分明。
我抓了抓他的头发，发质很硬很粗。
大概因为经常笑，眼尾有些细细的皱纹。
黑眼圈不如颜离那般重。
这俩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时旭并不动，安安静静地让我打量，眼里还带着些微的笑意。
这笑意，并不到眼底，只是一种礼貌。
“长得确实怪好的，就是有一点......”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就是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的话，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我现在觉得，颜离也不错？”
“那也挺好的。如果我和颜离在一起了，你和孟狘琢的可能性不是更大了些吗？”
时旭不笑了：“你不要去招惹颜离，他和我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也就是瘦弱了些，没有你的八块腹肌吧。”我淡定地说。
“他很危险。”
“颜离可是警察哎，警察怎么会危险？”我不高兴地离开他的身上，往门口走去，“这个房间还你了，我去找颜离的房间睡觉——对了，他房间在哪来着？”
时旭站起来，将一瘸一拐的我抱回了床上：“你就在这里。”
我总是带着不正经笑意的脸难得严肃了起来：“没有用的，时旭，我已经决定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不喜欢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