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与神的距离（1/1）

轮到体育部查晚自习出勤，米淘拿着考勤本，走在两个男生中间逐层核对人数。作为体育部唯二的女生，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李铭壑生怕她一个不顺心撂挑子不干，毕竟有了米淘的加入，体育部那帮四肢发达的男生明显干劲儿更足。

“国贸一全勤。”其中一个男生站在后门窗外清点人数，报给米淘划勾。

米淘收笔时笔尖重重点了个点儿，把考勤本交给这个男生，“你们先往前查，我有点儿事，一会儿去追你们。”

两个男生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米淘扒着门窗往里看，由远及近，找到目标，张沐桐就坐在靠后门的位置，拿着经济学课本看的专注。

被人盯着似有所感，张沐桐突然看向后门，二人视线对上，米淘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心脏砰砰直跳，莫名心虚，转念一想，自己正常查勤有什么好躲的？又怂又气，于是冷着脸又看回去。

张沐桐视线似乎一直没动，一下就撞进对方眼里，米淘瞪回去，看什么看？老娘今天查勤！

张沐桐眉眼一弯，左手撑头，侧歪着身子似笑非笑的看她，仿佛见了什么稀罕景儿似的，米淘更恼，这是真拿豆包不当干粮！想起上次晚自习对方故意让自己出丑，米淘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今天也得扳回一局。

视线一滑，看见桌角的四级卷子，米淘推门进了教室。

“同学，你上自习课不好好看书，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米淘眼神阴恻恻，说话中规中矩。

“看你。”张沐桐不按常理出牌。

米淘语塞，被周遭视线打量，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干吗？”米淘红着脸问。

张沐桐眼神带钩，弯着嘴角不回答，米淘尴尬的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须臾，张沐桐拿起桌角的卷子，打开，指着粉红色的ABCD，问：“能麻烦你帮我讲讲吗？我没看懂。”

坐在一旁的彭畅内心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你一高考英语减六分的人好意思吗？尽管心里腹诽但还是十分识趣的起身让出座位，滚到宣逸旁边继续看戏。

米淘被众人盯得汗毛倒立，逮到个机会赶紧原地坐下，心脏跳到嗓子眼又重重落下。

张沐桐毫无所觉，从笔袋里捡了只红笔递给她，“没有粉色的，红色可以吗？”

米淘木然点头，混沌着接过笔，十分离奇的开始讲题，不但讲了而且讲的通俗易懂，张学霸一点就透，米老师很有成就感。

下课铃响，张沐桐意犹未尽，等班里人走得差不多才施施然放下笔，马屁拍的情真意切，“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原来是定语从句！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讲了小半节课，米淘早把尴尬忘得一干二净，此时内心十分嘚瑟，感觉自己也算扳回一局，于是语重心长起来，“其实英语就是背单词，语法句式什么的就固定几种。”

张沐桐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本牛津高阶，问：“背这个可以吗？国贸对英语要求高，反正以后也要用，我直接买了这个。”

米淘看着大红封皮嘴角直抽，想想对方的英语水平不忍苛责，委婉道：“其实可以从英语四级词汇开始背，量小简单，一步一步不用急。”

“哦。”张沐桐情绪低落，“我背完总是记不住，听你口语也挺好，是专门学过吗？”

英语口语是米淘的爽点，当年她作为英语课代表，早读时间经常带着全班读英语课文，听力总是满分。

“可能有一点点天赋吧，我喜欢读英语文章。”米淘自谦，“其实口语好对学好英语帮助很大，你可以试着多读。”

“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指导指导我，国贸专业英语不过关可能毕不了业。”

张沐桐表情凝重，态度诚恳，等在一旁的三个舍友鸡皮疙瘩直掉，没见过小野这么不要脸的一面，实在看不下去了，三个人逃似的离开了教学楼。

对方姿态摆的低，米淘反而不好意思，反正不过举手之劳，便应了下来。

月朗星稀，树影摇曳，两个人的身影被路灯拉长重叠，循环往复，一阵风吹过，米淘打了个哆嗦。

张沐桐脱下外套递给米淘，“新洗的。”

米淘想拒绝，两人没熟到这步，但话说出口又像嫌弃，犹豫着还是接过披在身上。

张沐桐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宽松的休闲外套穿她身上像风衣，又是男款，想起偶像剧情节米淘一阵脸红，萧瑟秋风吹不散的暖，空气中拂过一丝暧昧气息。

高数是多数文科生的噩梦，即使高中不是，上了大学肯定也是，这是大学里的另一个玄学，明明高考数学成绩还不错的文科生，到了大学学高数就像拿着儿童望远镜看银河系，除了迷糊就是恍惚。

高数老师比底下这帮同学还迷糊，就这儿？！只要不是智障应该都能听懂啊，这届学生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又扩招了？我8岁儿子都会做的题，这帮18岁的青年怎么有脸说不会的？！

看着底下一双双懵懂无知的眼睛，高数老师狠了狠心，毕竟全班补考也是对他执教生涯的侮辱，“上课认真听讲，不要缺勤，考试内容都在课本里。”

上课一个月就划定考试范围的大概只有他了，高数老师内心有悲有喜，悲哀的是自己讲的课学生听不懂，欣慰的是这下起码能及格了，反正一帮搞新闻的，数学差点儿就差点儿吧。

但就像山茶花读不懂白玫瑰，这位搞数学的也不明白搞新闻的数学能渣成什么样。

对他们来说，考试内容都在课本里等于没有考试范围。下课铃响，高数老师逃离战场，一帮未来搞新闻的被数学蹂躏了90分钟，气息奄奄。

“怎么办啊？班长！想想办法！不然新闻系整体挂科会载入校史史册吧？”不知道哪个男生嚎了一嗓子。

金玲凝眉思考了一会儿，起身说：“要不我去跟高数老师要教案，咱们分头补补？我听懂了百分之八十，咱们可以一起学习。”

米淘下巴颏搁在桌面上，挑着一双大眼看板书，∑∫∮≌∠像某种神迹，她好像很熟悉但又想不起，这么神秘又魅惑的符号入了她的眼却入不进她的脑，她突然想，也许这就是她与神的距离吧。

她与神的距离可以不去跨越，但事关绩点和毕业，就算是马里亚纳海沟她也得越过去。

忧伤浓得化不开，米淘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急需有人对她的才学给予肯定，这个人也掐着点儿的来了。

张沐桐：【在哪？我做了两套四级题，有空帮我讲讲吗？】

米淘：【在一教，刚下课，下午图书馆吧。】

张沐桐：【我也在一教，一起吃饭吧。】

吃人嘴短，况且吃了好几顿，米淘掂量着是应该回请，于是应了下来。

“张沐桐？！”陈姗姗显然也被数学虐的不轻，说话又急又燥。

“嘘~小点儿声。我是回请人家，不想占别人便宜。”米淘低声解释。

陈姗姗甩了个眼神让米淘自己体会，米淘想那个眼神的意思大概是鬼才信，不过随便吧，她就是这么想的。

脸盆大的盘子大盘鸡装的冒尖儿，米淘挑宽面条吃，劲道爽滑有嚼劲，合她口味。

“不开心？”张沐桐坐她对面，帮她把面条挑出来。

饭吃半饱，筷子放到一边，米淘攒够力气抱怨，“你说我一学新闻的为毛要学高数呢？我要是数学好当初为毛不学理工科呢？我难道不知道理工科就业面更宽吗？”

张沐桐抿嘴忍笑，边听边点头。

“其实我高中数学还可以的，也能考130的，难道是上了大学管理数理思维的那部分大脑萎缩了？进化论是这么讲的吧？不需要的那部分功能就会自然退化！”

“嗯，有可能。”张沐桐表示赞同，“先吃饭。”

提起高数米淘就来气，拿起筷子泄愤似的挑高面条，啪嗒，面条滑落，酱汁溅她一脸，坐对面的张沐桐卫衣上也溅了几滴。

米淘撇着嘴委屈极了，张沐桐抽纸巾给她擦脸，鼻翼一开一合，忍笑忍得很辛苦。

“其实我数学还可以，要不我帮你看看？只是课本内容的话应该能给你讲明白。”

窗外阳光投进眼里反射出碎钻般耀眼的光芒，米淘向救星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