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坠崖（1/1）

一阵雀跃声，打断了沈浩然的沉思，他回过头，朝着声源望去，原来是尉勇沉几人正聚在车尾方桌上玩着纸牌。此时尉勇沉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难以自拔，他抬起头，发觉众人不快的神情，讪讪一笑，尴尬地坐回到座位上。

“原来是他，这胖子，就他那个铜嗓子，难怪会这么聒噪。”沈浩然回过神，这才发现旅行大巴早已驶离了城区，之前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街景，现在已然被田园风所替代。

“大家先安静一下，再过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今天晚上的目的地，暗香假日酒店了，到了酒店以后，大家先稍微休息下，等6点大家再统一去餐厅吃晚饭。吃完晚饭之后，我们就到酒店的观景台上品茶、饮酒、闻香、看江都夜景。”

“我们现在开的这条路叫做龙门道，因为以前这段山路比较狭窄崎岖，旁边又是陡峭的数百米悬崖，胆小的人都不敢开这条路，所以有鱼跃龙门的说法。不过大家放心，这两年这条环山公路拓宽了好几倍，而且我们的李师傅是这里的老司机了，这条路来来回回开了不下几百次，用他的话说，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开到山上。大家系下安全带，先稍微休息下。”

或许是因为刚才郑导游的一番夸赞，司机李师傅猛踩了脚下的的油门，随着汽车引擎的一声低沉的闷响，车速明显加快了很多，车窗外两两间隔着的路灯以及公路旁杂然林立的树木，一一流向窗后方。

尽管暮色已经迫及前方的路途，一旁的路灯也应时亮了起来，但因为尚处夏令时，所以天色尚早，依旧亮如白昼，路灯的光像一池池温水，任由旅行车穿梭在其中。驾驶座一侧的山坡上，茂密的灌木丛早已被陡峭的石壁所取代，石壁上铺设着人工草皮，草皮上长满了攀缘植物。

沈浩然趣味索然地看了眼窗外的风景，又收回去视线，重新盯着前面座位的车窗一角凝视。此时的前车窗上，竟有一个少女的投影，虽然并不明显，但却棱角分明。而她显然没有察觉到沈浩然那炽热的目光，正欢快地与邻座谈论着什么，还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沈浩然凝神谛听，想听听她们在谈论什么，但任他如何聆听，却始终无法将她们的轻语从那嘈杂的背景声中分离出来。

不知是因为下午的休憩，还是因为对今晚夜景的期盼，众人都显得精神盎然，都三三两两地热聊着。眼见分辩无望，沈浩然便放弃聆听，只是痴痴的望着方可念的投影发呆，捕捉着她脸上的一颦一笑。几缕暖风，透过沈浩然半开的车窗，拂起了她垂肩的丝丝秀发。沈浩然下意识地想关窗，但刚触及到那宜人的微风，想到车厢内浑浊的空气，便转念将车窗大大地打开，大口呼吸着那新鲜沁人的空气。

滴...滴...，滴.......！

一阵尖锐的鸣笛声撕破了车厢内嘈杂的空间，众人纷纷朝外望去，只见对面那辆客车似乎是因为躲避着什么，正失控地朝着他们呼啸冲来。这条经过拓宽的龙门道，即便是容纳两辆大车交会，那也是绰绰有余，但要想避开这辆迎面而来的客车，却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李师傅当机立断，留有余力地踩放着刹车，避免因为刹车过猛锁死车轮，导致客车倾翻坠崖，两只手迅速地按顺时针的方向猛打着方向盘，但却并未将方向盘打死，还适时将方向盘放回些许，眼睛则搜索着路边的可能路障，哪怕不能逼停汽车，至少可以通过路障来减缓冲力，这样的话即便坠落悬崖，至少还能提高存活性的可能。

因为道路扩建，周围的大树早已被清除殆尽，只留下一些灌木和新栽的小树苗用来点缀绿化，幸好还有一棵残存的大树，因为长在悬崖边，不影响道路扩建，才侥幸存留。

想要躲过那辆迎面冲来的客车，逼停这辆疾驰中的旅行车，现在也只能倚靠这棵大树了。李师傅扳正方向，径直朝着大树撞去，眼看就要撞上了，李师傅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突然间，旅行车猛地一颤，众人因为惯性都朝着车厢右侧撞去，几个没系安全带的同事，更如那些行李物品般被抛离了座位。

因为客车的冲撞，旅行车偏离了既定的方向，错过了那最后的路障，先是滑离了沥青碎石路面，碾过灌木丛，然后蓦地腾空而起，冲出斜坡朝着悬崖坠去。

一阵刺痛过后，沈浩然终于恢复了一部分意识，他的灵魂就好像刚从高处倏然坠回他的身体般晃震不已。之前为了打开车窗，他解开了一直紧扣的安全带，也正因此，他才会在刚才的车祸中被抛出窗外，所幸刚好掉到了树上，继而又滚落到草地上，所以才躲过了致命伤，但着陆时余下的冲击力，依旧将他震晕过去。

经过了短暂的恢复，沈浩然的呼吸已经没那么吃力了，心脏也从狂跳中舒缓过来，他挣扎着爬坐起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下意识的想伸手掏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才想起，刚才坠崖的时候，手里的手机早就脱手不知掉到了哪里。

他踉跄着爬了起来，视线也渐渐清晰，一切都不再是重重虚影，但那陡峭的悬崖也显得越发恐怖。他尝试着想靠近悬崖，看看是否有可供攀缘的小道，可是刚一用力，却因为一阵刺痛而摔倒在地上。

沈浩然忙不迭地解开裤子褪至大腿，除了一大片淤青之外，还有一些擦伤。为了确保里面没有骨折，他先是轻触，继而又重重地按了一下，疼痛虽然加剧但却并没有转为剧痛，显然还没有到骨头断裂的程度。

“幸好没有断。”沈浩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充饥的，却猛地看到不远处竟有一具女尸，一根扭曲的树枝正狰狞地插在她的身上。沈浩然猛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胃里涌上胸口，他低头想吐，但因为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胃里的食物早就消化殆尽，只能不住干呕。

干呕过后，沈浩然踉跄着跑了几步，想要离那具尸体越远越好，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忍着剧痛朝着女尸飞奔过去，怀着莫大的恐惧朝着女尸看了一眼。

“还好不是她”，沈浩然先是一阵庆幸，既而又因为自己的庆幸而满怀罪恶感。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尸的身体摆正并掩上了她的双眼，再把她的双手交叉叠放在腹部，又从地上凌乱四散的行李中挑了一块布，在抖干净以后，轻轻覆盖在她头上，然后双手合十，对着女尸冥念道：“对不起，我现在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带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