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祖阳灾星(1/1)
锵、锵、锵……
锤打铁器的声音穿透整个小镇。
“这个肖老头,自从把那个外边的灾星带回镇上,每天就日日夜夜地打铁,吵死人了!我就说这灾星带回来不得!”一名妇人抱怨道。
在小镇的中心,一家破破烂烂的铁匠铺,一名中年男人光膀子抡着大锤,将铁器砸得作响,旁边是一位少女,在帮忙打着下手,在铁水的炙烤下,面庞映得绯红油光。
“祖阳,加些柴火。”男子声音浑厚道。
中年男子名叫肖十七,因为在家族的表兄弟当中排到第十七,妇人称肖十七作肖老头是因为常年被火光照映,皮肤皱得严重。
数年前的肖家也算是盛大,但太微大陆常年战乱,征兵不止,兄长们为保护肖十七,劝说其离开了太微国的中心焱城。于是肖十七带着已有身孕的妻子褚琼玉远离战区,奔波数月,但日行百里,妻子褚琼玉身体不支,便找到附近的村落暂时居住。
村落名叫清溪,因为这个村外有一条的小溪,将整个村落围绕了起来,而且溪水清澈见底,便得名清溪村。村民民风淳朴,如同这清溪一般清澈,为两人提供了临时的住所以及食物,而后褚琼玉也在清溪村将十月怀璧生下。
可人生总是不美满,妻子褚琼玉在生完这对双胞胎后便死去。
生活仍要继续,肖十七无奈请邻里的一些妇人帮忙喂奶,当时两个小东西可是将整个村内妇人的奶水都尝过一遍,长大后也常常被村民调侃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肖十七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取名叫肖晨,女孩叫肖月。肖十七因生活压力,所带盘缠也难抵温饱,便在村里拜了师父学习铸造,之后也靠这手艺营生。
一晃十多年,两名孩童分别是俊朗非凡、亭亭玉立。
当然,一切坏事情开端还是在肖十七一次外出带回村一位少女。
少女来头还是挺大,说是天下第一人张欲泊的第二位徒弟,只不过听闻张欲泊死在大徒弟紫微无忌手中,而少女的师姐紫微无忌更是盗走张欲泊所持神剑——无双,弑师盗剑,见者皆诛。
少女的“灾星”名号还有一个原因,在少女初来清溪村,此地便阴雨连月,随后又是长月烈日,清溪村的庄稼全死在了这段时间,让大多村民都难解决温饱,即便有些村民还有存粮,也在这季节中生虫啃食了去。
少女也由于如此经常被人指指点点,长期如此,便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任由别人去说罢了。
本不富裕的肖十七将落难少女带回,增添了很大的生活压力。肖十七以前还能带着肖晨、肖月兄妹俩,再带上一把铸好的菜刀当礼物去邻居家蹭饭,但现在这个方法不得行了,因为没有村民愿意接触这个灾星。其实单凭紫微无忌弑师一事就说少女是灾星,那是完全搭不上边的两件事,少女名叫蔺祖阳,生来流浪,儿时被一名老妇收养,老妇蔺氏,对女孩呵护有加,后来老妇疾病去世,蔺祖阳便巧合之中被张欲泊带回魄阳山。
本以为能从此安定,就在少女拜师三月之后,就出现了紫微无忌弑师盗剑之事……
“阿叔,柴薪不够烧了,我去砍些柴火回来。”
也不管肖十七有没有回应自己,蔺祖阳便加了一把柴火后去往群山东侧。如此数年,少女对山中的地形已是轻车熟路,一刻钟左右便拾取了满满一竹篓的柴薪。
蔺祖阳觉得些许疲惫,便席地而坐,休憩尚许。也只有在拾柴的时候才能休息这么一会,一般在这时间,蔺祖阳会回想当初自己师尊的排布,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并不是偶然。
昔时,张欲泊像是有预料一般,拜师礼后便将少女早早安排在好友令狐九才的家中,之后紫微无忌弑师一事也是由令狐九才告知,不久后,便是肖十七带着肖晨、肖月兄妹来求学。
不知是令狐九才为人古怪还是张欲泊的排布,作为天下第一剑的令狐九才竟然轻易答应了肖十七的请求,代价只是要求肖十七将蔺祖阳带回清溪,而且嘱咐肖十七道:“只管苦其身心,别死去了就行。”
每当回想到此,蔺祖阳内心便不由得问候令狐九才几句好听的。但蔺祖阳还是觉得这一切应是在磨炼自己,因为张欲泊在拜师礼后告诉了自己一个地名:“待时机到来,去天灵峰找寻她。”
时机?何时才是时机?蔺祖阳起身拍了拍身上了树叶,便循着来时的路回去,行至中途,一名穿着显贵的白衫男子在林中徘徊,男子面如玉质,长发轻扬,手持折扇,神情略显着急,看到有人往这处过来便展露笑容,连忙挥舞折扇叫住蔺祖阳:“嘿,这位俊后生!”
蔺祖阳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嬉皮笑脸之人,指着自己,问道:“你叫我?”
一听蔺祖阳声音,白雨悬便知自己失了礼去了,这明明是一名少女,只不过灰头土脸,面容乍看上棱角分明,些许俊朗,再加上身形比较“平坦”,让认作了男人。
“实在抱歉了,靓女,请问清溪村是哪个地方?”
看着男子也不是故意的,蔺祖阳便也作罢,在以前村里有几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小子,就经常调侃自己像个男生。不过现在没人这样说了,因为那些个小子都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顿,要说少女也没习武,也不知是不是每天这担柴送铁的活让自己力气甚大,揍几个小子是不在话下。
“靓女是什么意思?”蔺祖阳不解,这是外界对女生的称呼?
白雨悬又挥了挥自己的折扇:“没事没事,只是在下异想的一个称呼而已,你就当是在夸你吧。所以这位靓女,请问你知道清溪村在哪里吗?”
蔺祖阳在此地也生活了将近五年,几乎五年时间没有同肖十七之外的人交流,完全把握不到交流的重点一样:“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摆弄你的扇子,弄得我头都昏了去,你叫什么名字?”
白雨悬听闻尴尬一笑,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自己喜欢舞扇这事,便将折扇别在腰间,又一次诚恳问道:“在下白雨悬。那请问你知道清溪村在哪里吗?”
“你现在就在清溪附近啊,这里有一条很长的溪流,将附近的山全部围了起来。”少女朴实,仍是没把握住重点。
白雨辰有些许怒意,生平也是头一次遇见这般人,若不是周围有若干势力布下的阵法让自己不敢轻易施展轻功,哪用跟眼前之人对牛弹琴。后有些质问的语气,道:“你是笨蛋吗?我是问清溪村具体的位置,那这样,我换个问法,你住在清溪村吗?”
蔺祖阳摇了摇头,这一次她听到了重点,便回答:“我不是,我出生在焱城。”
白雨悬只觉得跟眼前这个少女交流让自己头晕目眩,若是没有强大根基作为支撑,跟她来回三句话便会让自己吐血身亡去。白雨悬只恨虫兽不能与人言语,不然自己宁愿问这方圆内的飞禽走兽,也不愿跟这少女交谈。但事实摆在眼前,荒山野岭,只有眼前少女一人,而且她背着柴火,料想是住在附近的人,白雨悬一忍再忍,努力憋出一个笑脸后道:“靓女,那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蔺祖阳点了点头,白雨悬不禁内心惊讶,这天底下还真有不讲话比讲话要好得多的交流方式,便又说道:“先声明一下,我来此地并无恶意,只是受命来找一个人。”
“我不就是一个人吗?找我有事?”
蔺说得一脸纯真,让白雨悬疑惑这个少女是真傻还是存有戒备之心,暂且当她是真傻罢了,便说道:“当然不是你,我要找的人只是个平凡女孩,哪能有你这般睿智。”
睿智这词蔺祖阳还是听说过,“多谢夸奖,你说的清溪村我不晓得在哪里,但是我村子里的人应该会晓得。”
白雨悬喜笑颜开,这个少女像是被自己里的虔诚打动后开窍了?便夺言道:“所以不如……”
却又被蔺祖阳打断,“不如你就在此地等上一天,明天这个时候我又会来这拾柴,我回去帮你问了后再告诉你。”
罢了罢了,继续追问也是徒然,怕是自己心境一个不稳反而跌落境界了去,白雨悬如此告知自己,后又抽出折扇,一边挥着一边说道:“那这位睿智的靓女,不打扰你送柴薪了。”
蔺祖阳“哦”了一声,便往村方向回去,待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白雨悬自言自语道:“再跟你交谈下去,我这应天境强者都会吐血死在这,你不告诉我,我便跟着你前去。”
半刻钟左右,少女回到了村口,往中心的铁匠铺走去,忽而几名少年窜出,也不言语,几人就看着蔺祖阳小声嘀咕,脸上挂着异样的笑容。
蔺祖阳知晓这几名小子又在嘲笑自己身材像个男人,便捏住拳头,朝几名小子的方向做了做挥拳的样子,少年们有过被蔺祖阳胖揍的经历,便一哄而散,免去了一顿皮肉之苦。
“阿叔,我回来了。”
肖十七只是轻“嗯”回应,蔺祖阳也无多话,将柴薪卸了篓,又过去帮忙般着制好的铁器。铸台旁一个大木框,都能装下少女自己了,里面已经装满了铁器,而蔺祖阳不紧不慢,蹲下身去,竟将木框整个抱起,“阿叔,这么大一框是送去哪里的?”
早些时候,肖十七也被蔺祖阳这股蛮劲惊到,渐渐也习惯了,连正眼都没看过去,轻声道:“西侧的李文安家里,你以前打过他的儿子,这次去记得要客气些,收了银两就马上回来。”
“知道了。”
说罢,蔺祖阳便抱起木框朝西侧过去,差不多一里路程,纵使天生神力,未习武便抱起如此重物行走一里,也让蔺祖阳不停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如花生粒一般大小。
少女谨记肖十七的嘱咐,便是抬手轻轻敲门。
内中传来一中年男人的声音:“谁啊?”
“肖十七家来送铁器的。”少女不愿自报姓名,懒得为这一行程添加麻烦。
其实肖十七在这村子还算是护犊子,平时村内上下对蔺祖阳有意见都是肖十七出来摆平,但今天情况有些差异,就前些日子,李文安揽下了村子对外的铁器售卖,肖十七也好不容易能将自己的生意找到门路,生活也得宽裕一些,所以这李文安是不好得罪的,而且这李文安对蔺祖阳揍过自己儿子一事耿耿于怀,蔺祖阳此番定是会受些刁难。
晌会,是一名少年将房门拉开,蔺祖阳揍过此人,对他或多或少有些印象,而少年更是对蔺祖阳印象深刻,当时可是将他们一众人等摁在地上捶打,少年回想那一幕也是脸上无光,七个人打一个还没打过,没打过便算了,结果七个人都被揍得鼻青脸肿,自己倒还算好,东北边上杨家那俩孩子,脸被捶肿到反起光来,像是刚出蒸笼的馒头,中间再放颗红枣。
李明晓一看蔺祖阳,便是双腿不由打颤,马上将房门闭上,不料被蔺祖阳一把拉住,任由李明晓用力到面容扭曲,房门也动弹不得半分。
也不知是内心有多害怕蔺祖阳,便顾不得房门,向房内奔去,大声嚷嚷着,蔺祖阳在房外都听得一清二楚:“爹,那个扫把星男人婆来了!”
李文安一听是蔺祖阳,便是赶紧从床上下来,从柜中拿出两串铜钱,跟李明晓交代道:“把钱给她,赶紧打发走了。”
而李明晓本是想让李文安替自己出出气,报上次挨揍的仇,但不想李文安会这么简单把钱给她,按照李文安平日里的性格,今日有这机会逮到蔺祖阳一人,肯定是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的。
李文安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有气难泄,若是早些日子,自己肯定会刁难蔺祖阳一番,但是就在前几天外出售铁归途中,遇到了一群蒙面的持剑人,向自己询问着肖十七跟蔺祖阳的关系,也不管对方是蔺祖阳的家人,仇人也罢,只想跟这灾星从此没了瓜葛就好。
李明晓拉着脸百般不情愿地将铜钱交给蔺祖阳,蔺祖阳见状一把将其手中铜钱拽过,便往铁匠铺方向回了去。
“阿叔,我回来了,这是方才的钱,放桌上了。”蔺祖阳将铜钱放了后便又坐到铸台前烧火添柴。
锵、锵、锵!
几下打铁声过后,肖十七开口道:“祖阳,过些时日肖月跟肖晨要回清溪,令狐大侠也会一同前来,届时你应该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