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地府(三)(1/1)
华章站在黑暗中神色镇定,从刚刚进入这座大殿起,他就已经发现自己与那三个队友失去了联系,这片波诡云谲的黑暗,将他们四散分开,就是不知道这是这个副本本来的设定还是那位掠夺者的“锦上添花”。
不同于戚妤和容彦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华章这个空间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和沉默,十殿阎王高悬在空中每个人手拿着自己的武器面面相觑。
他们脸上不再是凶神恶煞的表情,而是一种莫名的尴尬和敬畏,五殿阎罗王最先受不住,黑着脸指了指下方懒散站着的华章,表情严肃声音却刻意压得极低:“谁去?”
即便是他身旁的六殿卞成王都是勉勉强强靠着罪行辨认出同僚的意思,随后朝着阎罗王翻了个白眼,却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怕被找麻烦。”四殿五官王对于阎罗王的想法了如指掌毫不在乎多年的同僚之谊直接拆穿。
阎罗王那张漆黑的脸红了红,随后瞪着五官王声音也不由大了些:“你不怕!那你去!”
一殿秦广王猛地睁大眼,小声斥责阎罗王:“声音小点!不要命了是吧!我们不就是因为担心被找麻烦才一直不现身的!”
“诸位,不如下来谈?”还不等阎罗王回应,下方,华章温润的嗓音已经响起,他带着眼镜仰着头,一时之间也分不清他到底能不能从黑暗中看到什么,双手被锁链捆着,显得弱小且无助。
半空中,十殿阎王皆是一惊,随后僵硬低下头与华章对视,七殿泰山王眼尖看到华章手上的锁链,心头更是一惊,小声咒骂起周围的同僚们:“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没人给他松开?”
剩下九人再次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谁都不敢。
“你无需审判,可以脱下枷锁了。”最后,到底是一殿秦广王出来主持大局,他挥了挥衣袖,锁链自动从华章手腕上掉落,华章眨了眨眼藏起手心里的回旋镖,依旧温和从容笑着:“诸位是?”
“我们乃十殿阎王,审判人间罪恶善行。”秦广王被同胞们从人群中踹了出来,咳嗽两声降落了些高度,随后尽力拿捏起架势回答。
华章眼中暗光一闪,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依旧保持良善微笑:“既然我无错,不如诸位点亮几盏灯,容我窥视一二?”
高空中几位阎王彼此对视一眼,立刻将自己的武器抛出,武器散发出幽幽的光亮照亮整个大殿,也足够华章看清十位阎王的位置。
黑暗中,华章虽然被剥夺了视觉,但却反而让听觉更加灵敏,他早就知道有东西高悬空中,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对他没有恶意,所以他一直安静等待着,等待他们下一步行动。
只是,他们似乎太慢了,他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还着急去见妹妹呢。
“你无过,阳寿未尽,只需原路退出此殿便可脱离此处。”秦广王勉强撑住自己的威严指了指来时的路,他现在最大的指望就是赶紧送走这位活菩萨免得招灾惹祸。
华章瞬间就明白了秦广王的意思,秦广王这是直接把这个副本的通关路摆在了他的面前,要送他无病无灾无痛无伤拿下通关。
“不知我可否见一见轮回镜?”华章对于地府的了解不多但却不妨碍他知道地府必备设备之一——轮回镜,如今既然十殿阎王对他以礼相待就说明他当初的猜测有了七八分真实性,能和主神以及主权者组队,他和容彦真的只是普通人吗?他不信。
十殿阎王身子一僵,秦广王几乎是求救一样看向自己的同僚,另外九个人就跟没看见一样全都撇开眼,这事儿谁都不敢应,应了可能就是大事儿了。
秦广王几乎气得咬碎后槽牙,他这帮好兄弟们果然知道在什么叫做断舍离,该抛弃他的时候毫不犹豫,那就别怪他同归于尽了:“当然可以,这边请。”
秦广王直接落地带着华章朝着轮回镜放置之处而去,另外九个人错愕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甚至没来得及缓过神。
“他,在,干什么?”阎罗王一字一顿,几乎想要把秦广王拽回来暴揍一顿的心都有了。
五官王深吸一口气微笑:“他就是想拖着我们一起死而已。”
轮回镜前,华章的目光透过镜子和镜中的自己对视,镜子里他不再是熟悉的西装革履,而是一件宽大的长袍,镜中的他头发极长,飘逸极了,神情漠然,手中的笔微微晃动。
这是他,却不是现在的他。
华章一步步靠近轮回镜,在秦广王心惊胆战之中抬手想要拽住华章,却又畏畏缩缩收回手,不敢,真的不敢,他生怕这位等会就回头把他打死。
华章只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一瞬间的模糊,他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到底为什么出现在妹妹身边,每一点他都回想过无数遍,可是他不敢问,他怕把自己逼入绝境,也怕自己和妹妹的关系一落千丈。
“判官,好久不见。”轮回镜里的男人抬头,似是隔着镜子和华章对视,几乎和华章一样的声线穿过镜子落在了华章的耳边。
华章愣了愣,看着镜中男人手中的笔,不知怎的,脑海里似是回荡起一个稚嫩的童声:“他就是画画呀,他拿着画笔,一定很厉害,以后画画要教我吗?”
华章闭了闭眼,小女孩绕着他不断打转,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新奇和开心,她试探性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毛绒绒的小狗围着小女孩绕了一圈,随后冲着他“汪”了一声。
一身长袍的男人慢慢顿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那张本该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很轻:“你说我是画画,那我以后就是教你学字的画画。”
华章再次睁开眼和镜中的男人对视,他突然笑了,温柔而又平和:“不,我是画画,不是判官了。”
从那一天起,他手里的笔就不再是判官笔,而是,教妤妤学习的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