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属于失意人的时光（1/1）
夜已深，简昭躺在床上，闭着眼。
然而，她并没有睡。
她翻了个身，回想着那个温雅如玉的男子。
“有些人，也许第一眼就知道了。”
温润的声线敲击在脑海，简昭皱了皱眉，又翻了个身。
下午因为这句话晃动的内心到现在依旧一触动就忐忑了起来。
即使他后来解释了一番，可是简昭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怪让人多想的。
简昭在静谧的夜里回忆起往日的种种，记起他温柔的笑意，意味不明的眸光，触动心扉的言语，不知怎么的，越往下挖掘下去，她就越有一种心慌的焦乱。
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似的。
她紧闭上双眼，怎么可能呢？
眼前浮现下午与他结束绘画之后去往食堂吃饭的情景。
她还记得，即使人群纷杂，即使环境喧嚣，可他依旧如一泓清流，濯濯清涟。
那样一个不真实的人，怎么会对她。。。
简昭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她不敢奢望去扯上什么关系，现在能做朋友，已经很好了。
她的呼吸缓和下来，思绪飘回高中时代。
那个时代里，不完美的她没有自知之明地高攀上了众人眼里的偶像，所以，她被所有人厌弃，被所有人驱逐。
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遭遇了。
尽管，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尽管，现在的她拥有朋友；但是，那个人也更为瞩目了。
简昭承认，初遇他时，递出纸张的那双手格外温暖；那张温雅容颜一眼就在心底留下痕迹；尽管，那是一个能够触及她心扉的人。
星光点点，少女的心事如夏季热浪粘稠而焦灼。
新的一天来了，简昭看着初升的朝阳，坚定了心中某种决定。
一天很快在课程中结束，黄昏的时候，正在跑步的简昭遇见了暮光。
他似乎也是来跑步的，穿着轻便的卫衣。
“好巧。”暮光笑着打了声招呼。
“嗯，”简昭点点头，问，“你们大三了还要跑步吗？”
她以为这个跑步的规定只针对大一呢。
“嗯，自从你们这届来了以后这条规定就开始了。”暮光回答。
“那我们还真是倒霉呢。”简昭苦笑。
“就当做锻炼吧。”暮光说。
两人在夕阳下说说笑笑，绕着跑道一圈圈跑着，转眼间便结束了两公里。
运动完的两人沿着小道走着，火红夕阳坠在天边，宛若画卷。
“渴吗？我去给你买瓶水吧。”暮光停下问。
“啊？不用了。”简昭摆摆手。
“一会儿就好了。”暮光笑道，然后便转身跑向了贩卖机。
简昭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奔了过去，又奔了回来，如画容颜上淌着几滴汗珠，嘴角却是欢愉的笑。
他走到了简昭面前，拧开了一瓶水，然后递给了她。
“之前都是一个人跑步，今天遇上你才觉得结伴也很好，以后我们一起跑步吧！”暮光眼眸微挑，笑意盈盈。
少女低着头，接过那瓶已经打开的水，却没有喝。
“怎么了？”暮光顿了。
“学长你，时间这么充裕吗？”
学长？
暮光脸色微变。
“我的跑步时间并不固定的，你现在大三了，应该也很忙吧，没必要为了一起跑步而迁就时间，我们，并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少女抬起了脸，神情认真而疏离。
“我们，不是朋友吗？”暮光缓缓开口。
“就只是普通朋友啊。”简昭嘴角微扯，拉出一张笑脸。
此时四周安静，羊肠小道上只有他们两人。
暮光温柔的眼眸静静望着对面那人蒙上迷雾的眼睛，好像有什么，贴上了禁止进入的封条。
他敛了眉眼，继而浅笑说：“好，那等我们成为好朋友了再说吧。”
语毕，他转过身，向前走着。
“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当个普通朋友挺好的。”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嗓音温和，言语却锐利。
一瞬间，一种名为心痛的感觉蔓延上他的身躯，这比之前得知他有了男朋友还要难受。
“走吧。”他轻轻唤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少年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老长，仿佛被撕扯的灵魂，孤单而痛苦。
日子一天天过着，随着课程的结束，简昭这件需要重画的作品也在日夜赶工中接近了收尾。
其实要多亏暮光拿来的颜料，速度和质量都上升了不少。
想起他，收拾东西的简昭顿了顿，自从那天和他那样说以后，已经好些天没有再见到他了。
他好像也不像自己喜欢发朋友圈，所以自己现在竟没了关于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这些天在干什么。
天哪！她又想他做什么？
简昭狠狠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她所希望的吗？保持距离，普通朋友。
简昭深呼了一口气，揉揉眼眶，提起精神拎着画具走出了画室。
外面的阳光刺目，简昭看着一个踩着小高跟的女人收起遮阳伞，手臂拨起及腰卷发，露出一张明艳的脸颊。
是方学姐。
简昭笑着招手：“方学姐！”
来人闻声望着，看见了简昭。
“嗨！”她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啊。”简昭笑道。
“嗯嗯，你最近怎么样啊？”方千郁拨弄着伞。
“挺好的呢，哦！对了，”简昭忽然回想起之前答应方学姐的事情，“那个，我之前说帮你问梁学长对你这样的原因来着，抱歉啊，我没有问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
“没事，我都不知道问了他多少遍了，可他除了装傻还是装傻。”方千郁挑起眉眼，一副不屑的样子。
“不过我以后会再找机会问问的。”简昭想着答应过的事怎么能爽约呢？
“没关系啦，我都不在意他了。”方千郁把伞叠整齐扣了起来。
“不在意了？”简昭睁大眼睛。
“没看到吗？他又谈了一个，”方千郁神色淡淡，“他总是这样的，无论换多少女朋友，也永远不会看我一眼。”
简昭看着方千郁，心底有些微微的难受。
“我也习惯了，现在正好，他又有了新欢，这样不是挺好的，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哪有我什么事呢？”方千郁高傲的丹凤眼微微耷拉了下来，透着几分伤神。
简昭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默默给予一些安慰。
她回想起之前在食堂看见的徐飘，的确，那是一个和梁恒华一样夺目的人。
可是，那两人在一起却并不相配。
一道电光闪过，简昭蓦地抓紧简昭：“他的新女友并不喜欢他。”
方千郁一顿。
“应该，应该是不喜欢他的，就是有喜欢，那也是很浅的。”简昭喃喃道。
“什么意思？”方千郁问。
“我之前在食堂碰见了他们，可是她在知道我是梁学长前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就好像，就好像不关自己事一样，就好像不在乎一样，”简昭望向方千郁，“学姐，你之前在知道我是梁学长女朋友的时候也是有讨厌我的吧？”
方千郁脸颊为涩，轻轻点头。
“对啊，一般喜欢的人有了除自己以外在意的人都会有些敌意的啊？可她却毫不在意，这是豁达还是一点也不在乎呢？”简昭猜测着。
“所以，梁恒华的这个新女友也许根本就不喜欢他对不对？”方千郁问。
“可能吧。”简昭想。
“呵，真可笑。”简昭听见方千郁透着凉意的声音。
“宁愿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这样，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是吗？”方千郁扯着嘴角，脸庞上尽是落寞与哀伤。
“学姐。”简昭皱起眉，抚上她的胳膊。
“没事，”方千郁站直了身体，“我早该习惯了，我走了，今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踩着高跟，绰约身姿消失在廊道中。
方学姐她，应该很难受吧。
夜晚，简昭坐在寝室的椅子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
梁学长为什么要这么对方学姐呢？明明学姐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嗡嗡”
手机振动了起来，简昭拿起手机，是方学姐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周围乱哄哄的。
——“简昭吗？哈！”
——“喂？学姐？怎么了？”
——“一个人好孤单哦，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家了。”
那头传来方千郁有些凌乱的声音。
——“你怎么了学姐？你在哪呢？”
——“我在，我在热闹的地方，这里好多人呢，哈哈，都陪我喝酒。”
——“喝酒？你在哪喝酒呢学姐？”
简昭心下着急，她朦朦胧胧听见电话那头有几个男人劝酒的声音。
——“怎么啦？你要来陪我吗？”
简昭听着方千郁的声音像是有些喝醉了，她担心道：“是是是，我来陪你，你在哪啊？”这大晚上的一个女生在外面多不安全。
于是，一会儿，林珊就看见急匆匆挎起小包的简昭。
“你去哪啊？这么晚了。”林珊问。
“一个认识的学姐在酒吧喝醉了，我去接她回来，就上次那个方学姐。”简昭回答。
“啊，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简昭看了看洗完澡穿着睡衣的林珊，摇了摇头：“算了吧，你还穿着睡衣呢，我就接个人，那地方离这不远，一会儿就好了，我自己去吧。”
说完，她便推开门出去了。
按着学姐说的地址，简昭打了个车，来到了这里。
下了车，简昭看了看手机，快十点了，学校十点半就要闭寝了，她得快点把人接回去。
简昭抬起头，看着灯红酒绿的大门，咽了口唾沫，她还从来没有来过酒吧呢。
深吸一口气，她定了定神，迈进了大门。
走到里面，简昭才发现这里嘈杂得很，震耳欲聋的音乐，烟雾缭乱的空气，以及一些穿着性感的女人。
简昭被烟雾呛得咳嗽了几声，终于在环顾了好几圈之后，看见了埋在角落里喝着酒的方千郁。
“学姐！”简昭叫唤了一声，可声音却被音乐声淹没，她只好小跑到方千郁面前，晃着她的身子。
方千郁看见了简昭，裂开嘴端起一杯酒，冲简昭说：“来，陪我继续喝！”
“学姐，你不能再喝了，你喝醉了，我们回学校吧。”简昭放下她手中的酒杯。
“不要！不想回去！回去就又看见那个烦人的东西了，喝，继续，我又没有醉。”方千郁柳眉一拧，挥挥手。
“学姐，你怎么了？你是因为难过才来喝酒的吗？”简昭问。
“屁！我怎么会难过！我根本不care他好吗？”方千郁长臂一挥。
但是，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简昭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真香警告。
因为喝懵了的方千郁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开始一股脑地对简昭倒苦水了。
什么之前明明是他主动追的她，结果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变卦对自己冷漠，把她的心勾过来了结果却丢在一旁，明明她那么喜欢他。
方千郁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夹杂着些许哭腔，仿若一个失意人，借着酒意，脱掉往日高傲的伪装，露出了脆弱。
这大概是简昭第一次看见这个往日里高傲优雅的学姐这样狼狈的样子。
她失去了所有戒备与遮掩，就这样坦荡荡地述说着自己内心。
真实而悲寂。
简昭坐在她身边，陪她喝着小酒，在感受着酒精醉意的同时也慢慢失神了起来。
“你别难过，谁没个伤心事啊，看开点，看开点就好了，”简昭望着酒杯，“况且你这么优秀，能干又漂亮，告诉你，梁恒华那家伙没看上你是他的损失才对！”
“是吗？是他亏了？”方千郁睁着迷蒙的眼睛问。
“当然！他亏大了！”简昭一扬手，又倒回桌上，“你看，你多厉害啊，喜欢就去表达，还那么张扬，不像我，什么都不敢。”
“什么什么都不敢，你不是也很优秀吗？又是主持又是啥的。”方千郁点了点简昭的脑门。
“没有没有，都是假的，”简昭晃晃头，眼眸微黯，“我好胆小呢，害怕，什么都害怕。”
“害怕啥啊？现在是法治社会，谁，谁要杀你，和学姐我讲！”方千郁站了起来，叉着腰。
“别，你坐下，”简昭一把将乱晃悠的方千郁扯下，“没有，没有人杀我。”
“那有啥好怕的！”方千郁说。
“学姐，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比你耀眼很多的人怎么办啊。”简昭小声问。
“啥？耀眼很多？”方千郁的脸庞绽开惊讶，仿若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她悄悄伏在简昭耳畔说，“他会发光？”
“哈哈哈哈，”简昭笑着拍着桌子，“对对对！会发光，发的光可亮了！”
“哇！和太阳一样那种吗？”方千郁天真地问。
“对！一样亮瞎眼的那种。”简昭点点头。
“那就把他抢过来！”简昭听见方千郁的声音。
“这么亮的太阳当然要自己一个人看，不能给别人，不能。”方千郁竖起手指晃着。
“不能给别人？”简昭问。
“当然啦！”方千郁一吼，“这么漂亮的东西当然要自己拿着，要不然就被别人抢走了，别人抢走就没得看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什么也看不到了？
迷蒙醉意的简昭心中一鸣，问：“可是我自己拿走了别人会讨厌我的，这么漂亮的东西不是大家共有的吗？”
“屁！”方千郁推了简昭一把，“什么共有，别人讨厌就讨厌呗，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得到，切，是嫉妒，谁不想把好东西据为己有啊，虚伪！”
虚伪？
简昭脑子钝钝的，听着这几句话忽然清明了几分。
对啊，真虚伪，喜欢的东西，谁不想自己拥有啊。
或者说，爱情本就是自私的，喜欢，就想要时刻在一起，如果只能远远地看着，虽然是另一种方式，但也一定有痛苦的吧。
可是，她还是好害怕。
她忽然想起和关凉曾经的接近，起因就是因为他对叶曦辰看不惯，所以向自己示好。
如果这一次，也是因为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如果自己让心坠了下去，发现只是一个圈套呢？
简昭又兑了一杯酒，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在炫目灯光下筑上诸多色彩的酒杯，呵呵笑了起来。
爱情本如这透彻的玻璃杯，单纯而直白，可在掺杂了诸多情绪后，也如这幻彩光芒变得复杂而遮掩。
让人，再也无法清楚看见它本来的样子了。
她拿起手机，对着桌上的酒杯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爱情，是个复杂的东西。
——“嗡嗡”
简昭还没放下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是林珊。
——“喂。”简昭接起电话。
——“要门禁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啊？门禁了吗？”简昭看看手机，果然还有几分钟就十点半了。
——“回不去了，”简昭说，“我们还在酒吧嘻嘻嘻。”
——“你笑啥啊？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喝醉了吗？”林珊听着电话那头迷糊的声音暗暗担忧。
——“没事没事，我和学姐两个人呢。”简昭打着哈哈。
——“怎么办啊？现在门禁了，你们赶快找个宾馆住下吧。”林珊说。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简昭点点头。
——“你真是，去接人喝什么酒啊，”林珊有些生气，却还担心着两人的安全，“我打电话给梁学长吧，他住校外，应该能来接你们。”
——“啊？梁恒华？不要，不要他过来。”简昭大声说。
——“说什么胡话呢？”林珊竖起眉毛。
——“什么？梁恒华？叫他滚！”一旁的方千郁听到这个名字便呼喊着。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嘈杂的欢呼便挂断了，留着捧着手机的林珊一脸气呼呼。
她才不管什么不叫梁恒华呢，为了安全，她必须派个人去照顾那两个流落在外的疯女人。
简昭放下手机，和方千郁手拉手地在一旁跳起舞来。
——“嗡嗡”
手机又响了。
——“喂，”简昭接起手机，“干嘛呢林珊，说了不要梁恒华过来。”
——“我是暮光。”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稳优雅的男声，然后简昭脱线的脑袋就叮地串了回来，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也顷刻清醒了起来，然后，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被大人抓到干坏事的紧迫感和心慌感。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