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帮不了她（1/1）

陆海棠最终还是没有用双脚走到医院，她遇到了两个人美心善的女孩子。

两个女孩是自驾游来这里旅游的，看陆海棠一个人大晚上淋著雨在路上走，所以停车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女孩子都比较了解女孩子，所以特地把身份证拿给陆海棠看了，还说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和朋友共享位置。

陆海棠很感激地对她们道了谢，上了她们的车，一路往蓝山私人医院驶去。

是以沈临川的和怨种司机原路返回来寻人的时候，她早不见了踪影。

司机是个稍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叔，他自己也有个和陆海棠差不了几岁的女儿，忧心忡忡地说：“哎哟，这么黑的天又这么大的雨，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

司机的话让沈临川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跌倒了谷底，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她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临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难看了。

他为什么要担心陆海棠的安危？她出点什么事不是正和他心意吗？沈临川啊沈临川，你该不会真被陆海棠那些胡言乱语洗脑了吧？

砰的一声，车窗玻璃被拍的响亮，司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沈临川凝视著玻璃上的影子，冷漠地说服自己：他是怕谢衍知道。

对，他怕谢衍知道，就是这样的。他现在在沈家根基不稳，还需要谢衍的支持，暂时不能因为一个陆海棠和他撕破脸。

一下秒，他冷淡地命令司机：“往交警局开。”

南边是沈家发家的地方，差查个路段监控不算什么难事。

司机噎了一瞬，苦命地调转方向。

陆海棠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她浑身湿透了，只披了一件干燥的外套，是那两个女孩子给她的。

她抿著笑和两个女孩子道别，心想这世上果然还是善良的人多些。

到了医院，她打开手机看了看丁助理之前发的病房号，过去和护士登记想要上去看看那个孩子。

值班的护士可能是被提前交代过，一听她是来探望尿毒症自杀女孩的，急忙带着她去了病房。

“陆小姐，您可算来了。那小姑娘每天饭也不愿吃了，就是朝着非要见你，治疗也极为不配合。”护士苦着脸抱怨，想来是照顾过那孩子。

陆海棠礼貌地笑了笑，安慰道：“辛苦你们了。”

小护士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也是可怜。”

说话见就到了病房门口，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旁的护士脸色一变，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陆海棠紧随其后。

地上一片狼藉，躺在病床上戴着仪器的女孩崩溃地大哭，又把手边的夜灯给推到了地上。

“茜茜！你冷静一点。”护士一手按住女孩的手，另一只手想去够一旁的铃。

陆海棠跟上去，“我能帮上什么吗？”

小护士抱歉地对她笑笑：“陆小姐，没什么事。茜茜情绪不稳定，可能需要打一针镇定剂。”

躺在床上的茜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剧烈地挣扎起来，又哭又叫：“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打！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呜呜呜……”

“茜茜乖，陆小姐已经来了，你冷静一点。”护士按下铃，耐心地哄她。

茜茜一听，立马停止了挣扎，只是睁著双圆圆的杏眼流泪，直勾勾地看着陆海棠。

陆海棠被这双干净但包含悲伤的眼睛刺痛了，她朝小女孩走过去，弯下腰轻声和她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想和我说什么？”

护士看着安静下来的茜茜，舒了口气，默默退但一旁。

门口有医生进来，给茜茜挣扎点了的点滴重新打上，和陆海棠简单交谈几句后退出了病房。

小姑娘不开口，陆海棠也不催她，坐在病床前陪着她。

“你找得很漂亮。”茜茜看着她的侧脸这么说，“不过我早猜到了，不漂亮的人演不了电影。”

陆海棠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谢谢。”

茜茜很慢地说：“是我要谢谢你，姐姐。”

陆海棠看着她被盖住的下半身，声音暗哑地问：“为什么……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不怕疼吗？”

她期待听到有别于自杀的其他答案，比如不小心摔下来之类的。因为她真的很难接受这么小的孩子会丧失求生欲望，毅然决然地选择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怕疼。”茜茜看着她说，“姐姐，我好害怕。可是茜茜不想这样活着……”

“姐姐，你为什么要帮茜茜？”

陆海棠摸摸她的头发，“因为你是乖孩子啊。”

小姑娘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满脸，她像是不想哭但又实在忍不住。

“你骗人！我不是乖孩子，不然为什么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呜……她再也没来医院看过我，护士姐姐说我好了她就会来看我，可是茜茜好不了的……”

“爸爸不要茜茜了，妈妈也不要茜茜了……医院里的姐姐们都用可怜的眼神我，但他们不爱我。姐姐，三叔叔说茜茜这样还不如赔一笔钱好……他们都以为我听不懂，但是我听得懂的……茜茜是麻烦，没有人喜欢麻烦的。”

陆海棠喉咙发紧，她能说出很多大道理，但她安慰不了一个因为没有被爱而控诉的小孩子。

茜茜抓着她的手，小声地求她：“姐姐，他们都说是你帮了我，那你可不可以再帮帮我？”

“什么？”

“姐姐，你别救我了，让我去死吧。动画片说死了的人可以投胎，你让我死了吧。茜茜下辈子重新投胎做妈妈的小宝宝，健康的小宝宝，不给她添麻烦。健康的孩子大家都会喜欢的，爸爸也会喜欢的……”

她用懵懂的眼神看着陆海棠，说出的话却让陆海棠的心不住下沉。

“茜茜，你妈妈没有不要你，她……她只是有事——”

“护士姐姐也这么说。可是姐姐，茜茜站不起来了，没有小腿了。姐姐，我不想长大了，我就到这里就好了，你帮帮我吧。”她眼里的哀求那么浓烈，明明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像一朵饱经风霜即将枯萎的小花。

陆海棠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她颤抖地抚上被子，又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

那块被子下面空荡荡的。

“这件事……明天再说，姐姐……姐姐明天再来看你。”

她落荒而逃。

在医院的走廊的长椅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最无用的眼泪，她扑进来人怀里，无措极了。

“谢衍……”

谢衍抱着她，眼神满是疼惜：“我在。”

“我帮不了她……我帮不了她，她想让我帮她结束生命……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