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赤羽殿议事(1/1)
十六师兄以这种极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他带着他的秘密消亡了,他也不过是他人为了实现野心与阴谋的工具,既然已暴露,他除了自戕再不能有别的出路,实也是可悲可叹的一生。
乾元将军率侍卫将尘寰仙君押入雷政司下了大狱,南宫收了那白亮的宝贝,与御南风一同返回昱檀宫。
那宝贝收入锦盒后,夜仍是夜,方才的刺眼白光消失怠尽。
南宫杳杳拍拍锦盒,将之置于寝殿的书案上,对御南风说:“这东海龙宫的镇宫之宝果然厉害,重华夜明珠还真不是吹的,我都有些舍不得将这宝贝还给东海老龙王了。”
御南风笑她财迷,见财生意,重华夜明珠乃是东海龙宫的至宝,从未离开过龙宫,此番龙王能将之借出,已不知是多大的人情,怎好昧了人家的宝贝,以后这天上地下的都难做人了。
南宫嘿嘿一笑,说自己不过说笑,惹来这一片声的教训,实是不上算了。
二人正说着,容歧突然闯进了寝殿,扑通一声跪在当地,声泪俱下的说:“仙君赐我死罪吧,我受仙君恩惠多年,却生了外心,给尘寰仙君通风报信,是我丧良心,我对不住仙君。”
昱檀宫中的暗哨原是容歧,倒也并不出乎他二人预料。御南风念容歧在昱檀宫伺候多年,既是已知罪了,也不再责难他,着两名侍卫领了他自去雷政司领罚。
春融为二人准备了宵夜,以一托盘盛了滚热的面片汤、小馄饨,一直端进寝殿,放在花梨木桌几上,让他二人好围了小桌吃着自在些。面片汤与小馄饨汤里洒了青绿的葱末,点了香油,颇能引动食欲。
南宫见那馄饨盛了一汤盆,便让春融再拿只小碗来,自盆中又分出一碗端给春融,说他等了大半夜,必也是饿了,一起吃点儿吧。春融也不谦让了,就着热汤吸吸溜溜吃起来。
半碗热汤下了肚,御南风缓过劲儿来,放下汤碗问南宫:“你方才握的那黑色的珠子,我瞧着颇有些眼熟,我怎不知师父有那么厉害的独门法宝,你且给我再细瞧瞧。”
闻言南宫放下汤碗,将筷子置在碗沿上,哈哈一笑说哪有什么蓄音珠,她方才拿出来的是师父给她的避水珠,她编那通瞎话是骗尘寰小老儿的,不然他怎会乖乖就缚。
春融听她说自己编瞎话骗人,一口热汤差点儿喷了出去,赶忙咽了热汤,说:“师姐反正神机妙算,一切都在师姐的谋划之中。我一早出了南天门,按照师姐的嘱咐,先往苏岭飞,确认无人追踪,方去的东海。东海龙太子常棣见了我,便知师姐所托便在今日,当即向龙王禀明了,龙王领了龙太子去取了宝贝交与我,无一分迟疑,果真是重守承诺。”春融歇口气又说:“早间仙君于书案上留了西霈两个字,是故意要让容歧去送消息的吧,那伙人得知你已查出端倪必会自乱阵脚,待他们商议对策之时便可一网打尽,仙君与师姐真是好计谋。”
他二人笑笑并不答话,吃饱喝足便自去安置了。
御南风去禁卫司点了卯,便直奔梓琳宫,向帝君复命。
昨夜于遥夜水阁捉捕尘寰仙君一事,已在天庭传开,一夜之间,各宫中已有十数名仙侍自行去雷政司领罪了,真身册中载了真身为玄羽錾金乌族的有之,未载明为此族的亦有。
梓琳宫楼宇不高阔便罢了,窗子也不尽大,窗上糊的绿纱经年累月老旧的早已脱了色,白不白绿不绿的瞧着便不清爽。
琼珖帝君仍未上朝,要议事的仙官自来梓琳宫禀报,或是写了折子递上来。御南风来时,桓期仙君正在议事的纱阁子里坐了与帝君讲着话,见是御南风来了,桓期仙君忙起身向他行礼,御南风还了礼上前来见帝君。琼珖帝君调养了这一些时,气色确是好了些,可面上仍是疲倦之色,坐于这惨淡的纱阁子中越发显得憔悴。
仙侍长清江侍立在侧,唤了仙侍清瀑为御南风上了茶水。
琼珖帝君极赞御南风行事如风,疾如闪电,一夕之间便铲除了天庭一大祸患。
御南风向帝君与桓期仙君二人均道了谢,因他心中对桓期仙君仍有些猜疑,不便将查案之事过多透露,只是向帝君讨个示下,问询帝君可否准了他单独会见尘寰仙君。琼珖帝君素知御南风为人正直,品行端正,必不会因私废公,对尘寰仙君动用私刑逼供,便允了他的请求。
帝君道:“这伙狂徒屡次三番谋害南风仙君实是罪大恶极,据说南风仙君的法宝仍在尘寰仙君处,我会着雷政司昆山仙君为你追回法宝,待取了他的口供,再由雷政司定他的罪,如此办可好啊。”御南风忙向帝君致谢,说:“如此甚好。”
南宫杳杳着春融去东海龙宫归还了重华夜明珠,回来时顺路去苏岭报个信。
听闻天庭捉捕尘寰仙君一事,南宫凤箫方知狐族族人走失或俱与这伙贼人有关,已走失的族人怕是寻不回来了,今后如何防范类似惨事,却是需得斟酌了。
南宫凤箫当下便让季徽城给四位亲王发了消息,传他们于次日速至赤瑕宫议事。季徽城已在通天苑修习一年有余,平时里也常于殿前参与议政,但凡商议重大政事,皆传他于大殿听政。
苏岭时已入夏,灿阳高照,蝉鸣声不止不歇,似乎这小小蝉儿整日里亦苦于炎热俱号叫不息。
南宫凤箫着季徽城与杜蘅于凤林渡迎接各位亲王,他二人带了十数人的仪仗立于凤林渡柳林边等候。入苏岭赤瑕宫不可用遁形之术,不论来者法术如何高深,皆要于凤林渡稍歇,待守卫验明了身份方可放行。
杜蘅着了官服热汗直流,不住的用帕子去拭汗,望了立于当地一动不动的季徽城,说:“这暑热的天,宗主给我二人派了这样的苦差事,莫不是你做了错事,宗主要责罚你,顺带把我给捎带进来了。”季徽城并不答理他。
杜蘅着了恼,用袖子扇着风,哑了嗓子说:“不日你便是我妹婿了,竟敢给你大舅哥脸色看,你入了通天苑又如何,我家杳杳的本事谁人不服,她若肯接管苏岭,便是谁也拦不住。”
季徽城扭过头瞪他一眼,厉声说:“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妄议政事,你若在此等要事上胡乱置喙获了罪,只怕没人能保得了你。”杜蘅惊得赶忙噤声。他性子虽孟浪些,也知季徽城此言并非是耸人听闻,总该知些好歹,收敛些了。
候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总算是把四位亲王等齐了,季徽城起了仪仗在前引路,众人驾了行舆升入半空,飞越苏岭的连绵群山,前往赤瑕宫。
赤瑕宫赤羽殿中两侧拉起了细竹丝编成的凉扇,由侍卫扯动了凉扇的拉绳扇动大殿内的气流。南宫凤箫特意吩咐侍卫从冰窖中取了几盆冰来,置于凉扇前方,如此扇动起来的风便有了冰的凉意,可稍解一解暑热之气。
虽说是议事,南宫凤箫示意各位亲王不必拘着礼,尽可以脱去礼服,着便装即可,她自己也并未穿着满绣的华服,只着了件宽松的白底团花的丝绸袍褂。四位亲王见宗主已带头卸了行头,也就赶忙将外间的锦织长袍脱下,顿时松快许多。
见各位亲王俱已坐定,南宫凤箫方说:“于这暑热天气请各位亲王前来,非是吾不体谅各位,而是当真出了又紧急又骇人的大事。前些时日西霈王来我赤瑕宫,报与人口走失一事,不料想天庭查实一伙玄羽錾金乌族族人作乱一案,竟与我狐族族人走失有涉。虽现下尚未查实这伙人捉我族人意欲何为,可事关重大,吾不能隐瞒,必得通报各位亲王,速速排查你治下人口。”
除了西霈王之外,另几位亲王面面相觑,相互递完了眼色又都转向西霈王,西霈王起身向各位行了礼,说:“我制区之中一年内走失人口达百十多人,远超往日情形,这状况极不寻常,各位说我治理无方也好,统辖不力也罢,我都认了,但人口走失非同小可,事涉我狐族族人安危,不可小视,烦请各位务必重视起来,严查户籍人口,不可再给贼人机会。”西霈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坐下了。
南椋王哈哈一笑,说他的制区中人口皆入了军籍,统辖甚严,男女老幼俱按时向府衙报备,人人处于何地皆随时可查证。南椋王说:“谅这伙贼人不敢入我的制区作乱,否则早已报至我处,捉了他们。”南椋王将人口俱当兵来管,虽说族人亦时有微词,埋怨限制了自由,出入不甚方便,可当真遭逢了这样的祸事,这严格的管治却是切实护了族人性命。
侍卫自冰窖中取了新得的凉茶,给各位亲王换了茶饮,南宫宗主殷勤相待,让他们也不好意思追问为何西霈王报了此事又过了这些时日方通报给他们,想必宗主必有考量,应也是考虑到事情未有定论,忙忙的宣扬出去了闹的人心惶惶,反是不利。
北晟王态度磊落,自认他的制区向来管理严格,即便出了人口走失的事,应也是极个别,他回去后自会仔细排查。
东溍王饮了凉茶,解了暑热,此时已来了精神,大声说:“此事我狐族自会查实人口,可作乱的乃是天庭中人,那玄什么鸟族,据说在天庭还颇有些地位,仗着当年有些军功,很把自己当回事儿似的。我狐族怎的从不去争,灵狐南宫氏当年军功不比他鸟族少,也未见天庭对我狐族另眼相看。如今那鸟族掳了我族人,宗主必得去向天庭要个说法,这些族人究竟是死是活,他们掳了去意欲何为,天庭若不查个明白,我头一个不能答应。”
南宫凤箫环视殿中,思索片刻,说:“此事关系重大,天庭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各位一个交待。望各位亲王加强戒备,值此天庭祸乱未平之时,以防生变。”
北晟王站起身来说:“听闻郡主与南风仙君在凡间办过婚仪,此时便在天庭与仙君共同查案,请宗主传信郡主,天庭并非安宁之地,玄羽錾金乌族生性狡猾,此一战未必能全数入网,郡主务必要保全自身,不可以身涉险。”南宫凤箫亦思虑到这一层,说:“深谢北晟王关切吾女之安危,她要担起她的责任,便要面对她需面对的危险。”
南椋王亦站起身,未语人先笑了,说:“还未曾给宗主道喜,郡主既有了良配,这婚仪照规矩也是要补上的,不知宗主打算何时为郡主按着狐族的婚仪举办仪式,到时我等必来给宗主贺喜。”
此事南宫凤箫还未与女儿女婿议出个日程,一时不好答复,只好囫囵说恐怕要待明年春上了,若能赶上与她好姐妹杜若一同办婚仪,也算是赤瑕宫双喜临门了。
各位亲王先行道了喜,议事毕了便随宗主同往膳厅用膳了。
北晟王季恺行在最后,唤住儿子季徽城,悄声说:“天下承平日久,天庭突然出了这泼天的祸事,恐怕不是这样容易了局的。你于赤瑕宫当差,万事更要小心些,宗主尽心培养你,你要担得起事揽得起责。”季徽城连连点头。
梓琳宫外的官道上,桓期仙君紧赶几步追上御南风,御南风使个眼色,屏退了侍从,与桓期仙君立于官道边宫墙下悄声说话。
桓期仙君左右观瞧了,低声说:“我虽亦是玄羽錾金乌族族人,但我素不喜尘寰仙君此人,见谁都是一张笑脸,实则是笑里藏刀。流霜仙子真身册遗失确是我的失职,我实不知尘寰仙君是使了何种手段潜入集云阁盗走了流霜仙子的真身册,不然你南天门遇刺一事早就查个七七八八了。你莫不会因之而对我也生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