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凶龙昂首(1/1)
鲜亮的彩光摇曳着透过单向玻璃墙照进包厢,在暗沉的光线下,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入定般站在角落,偌大的真皮沙发占据包间半壁,茶几上摆满名贵的酒酿和点心,围坐在沙发上的贵对此宾视而不见,只顾低声交谈边吞云吐雾,任由堆积的烟气盘旋在头顶。
隔音板材制成的墙壁隔绝了大部分酒吧嘈杂的呼喊声,虽然渗入些许低沉模糊的杂音,包厢内倚坐于沙发的男人依旧谈兴不减。
“验货这种小事,安排手下来就可以了,还要劳烦您亲自来看顾?”
说话的正是这家酒吧的最大股东余华铮,他胸前衣裳半敞,漆黑的纹身露出一角,嘴角叼着一支点燃的雪茄,烟头的火星照亮了他那张半笑的脸。
十余载打拼,余华铮从街头一无所有的混混到如今挣得一份富庶家业,不提手里数不清的酒吧夜店,光是开设的两家为富人消遣的大赌场就足以让他身价过亿,可纵使他有这般傲视于世人的资本,现在却收起了一贯满嘴粗口的陋习,客客气气地对待面前这位长相年轻得过分的男人。
男人没理会余华铮的奉承,摆摆手道:“事关紧要,马虎不得。”
“冯先生尽管放心,这条走私线本来是我留的后路,没人能追查的到。军火是从越南军阀手里搞到的,都是美洲来的全新货色,拉起一支有强大火力配置的武装力量没问题,只是可惜我的这条线算是彻底暴露喽。”
经营多年的后路毁于一旦,余华铮嘴上喊着可惜,口气里却听不出一点肉痛,甚至闪过一丝物尽其用的喜悦。
“我说过在外面要喊代称。”男人漫不经心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
余华铮面色一滞,眼疾手快地为他递上了火:“道歉,穷奇先生。”
“何时抵达?”穷奇深吸一口香烟,那烟便眼见地退至一半,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点血色。
“大概在午夜运到酒吧扩建的地下车库,总共一货车。”余华铮不假思索答道。
“嗒嗒”门忽然被敲响,两人一齐皱眉望去。
“进来!”余华铮沉声喝道。
今日已经反复交待过手下别来打扰,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耳的。
“阿豪,你看到没,那个叫纪未明的小子够厉…咳咳 。”刘勃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烟气登时呛入口鼻:“我去,你焚尸啊,烟味那么大!”
刘勃半眯着眼,往屋内扫了一圈,见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打了个激灵,而后喜出望外道:“老板,你居然也来了。”
余华铮强忍火气看向站在角落垂着头的黑衣男:“阿豪,怎么回事?”
叶豪闻声急忙道:“今天是拳台收新血的日子,平时我都在这里查验拳手。老板您突然决定在这会客,我一时疏忽忘记通知担保人别来打扰。”
余华铮扭过头去,叶豪如临大赦退回原位。
刘勃好歹是个能察言观色的精明人,见老板手下的金牌打手这副模样,像被烫到似的,当下脖颈一缩,赔笑道:“老板,如果我打扰到您了,我立刻就滚,您别见怪。”
余华铮冷冷瞥了他一眼刚要说话,穷奇在一旁淡淡道:“纪未明?台上的那个学生?”
“对的,就是那个小子。”刘勃点头应声。
“下手够犀利,将来是个狠角色。”穷奇饶有兴趣地看着挂在壁上的液晶屏,瞧也不瞧刘勃。
众人纷纷望向电视,连余华铮也开始注意起拳台。
穷奇的视线从液晶屏滑至玻璃墙外的拳台,啧啧称奇:“到底涉世未深,做事不留一点余地。”
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呐喊几近撕裂耳膜,狂热的观众往台上撒出一摞一摞的现金散钞,这一切都给纪未明带来了一股从未有过发自灵魂的震颤。
纪未明望着面前,那半张脸由血糊满的魁梧壮汉,眼底染上一抹疯狂的血色,但那抹红转瞬间又被收敛。
曾伟恶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死死盯住纪未明,胸前仍在隐隐作痛,断两三根肋骨都算是轻的,要是内出血势必会影响以后的职业生涯。擂台上只有他将别人打残的份,哪轮得上一个学生三拳两脚打得自己溃不成军。
他平地火起三丈,蹬步前冲,右手架住肝部,抬起乌黑发青的左拳,自下而上摆向纪未明,夹带着怒气来势汹汹。
纪未明冷哼一声,曲臂横挡,腰间轻轻一扭,曾伟拳头上的力偏折滑过,直接泻空。没等疾风骤雨的拳击再度袭来,纪未明抢先伸出右手,抓着曾伟的右大臂往上一捋,五根手指就狠狠剜在了他的肩胛骨上,用力一撕。
曾伟颤了颤,几乎痛呼出声,忙提起手想隔开纪未明,不料纪未明拧住他的右臂前探一步,错身滑到了他的背后。
纪未明眼里泛起一点寒芒,脚尖暴起而出,重重击打在曾伟的膝弯处,踢得曾伟脚下一软,单膝下跪在地,反缚的关节嘎吱作响。
曾伟大急,一时狠下心来,不再理会手臂剧痛,借着力道回旋身子,左臂一抡,手掌笔直地朝纪未明的下三路疾速戳劈而去。
曾伟知晓关节一旦遭受钳制,相当于被人拿捏了命脉,他意在逼退纪未明,妄图隔开距离免受擒拿,可纪未明仿佛不吃这套似的,扯着曾伟一拉,曾伟把控不住平衡,整个身子向前倾倒。
纪未明嘴角咧起冷戾的弧度,后跨一步的左脚迅捷离地如一头凶龙昂首,只听一道破空声刺耳,脚尖朝天划过一道曲线弧度,钢钉般活生生凿进了曾伟的面门。
“咔嚓”
骨裂的脆响刺破了喧哗的噪声,清晰到令人不寒而栗,三颗带血的臼齿打着旋跌弹在地,曾伟双手无力地垂软,仰面躺倒,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扭曲的面部汹涌而出,漫延的血渗透了拳台的底板。
前排的观众迸溅了一身血迹,一个女人当即忍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大口吐了出来。
纪未明漠无表情地站直身,高立于拳台之上,缓缓环顾了一圈台下神色各异的男女。
远处的人遥望着台上矗立的人开始了更加激烈的狂啸、呐喊,他们朝天挥舞着拳头,仿佛也被嗜血的气氛感染,抒发内心久久积压的戾气。
“好啊,这才是打拳,让人看得过瘾。”余华铮语气里满是欣赏。
包厢里穷奇站在玻璃墙边,若有所思,感兴趣的神色越发浓厚,冲刘勃随口吩咐。
“把他叫上来。”
在酒吧边缘的卡座上,一个有着披肩金色直发的女人低垂着头,格格不入地酗饮着波尔图红酒,众人的喧闹恍若与她割裂,她的气息沉淀在一隅,寂静到没人瞩目,也没人对此感到奇特。
杯中红酒轻轻旋动入口,她的唇同那酒般鲜红而艳丽,口红飘转于杯壁,裹挟着一缕迷人的诱惑。
忽地,她或有所感,微微抬起了头,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映亮了她的面容,立体的五官赫然带着日耳曼人血统典型的容貌特征,东西结合的美感足以冲击任何人的心,她明艳不可方物,像是出自上帝之手最美妙的作品。
她望着纪未明挤开簇拥在一起的观众,跟着一人走进了通向包厢的专属楼道,神色终于闪过一丝意外,但只是片刻如落石起波澜,转瞬间便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