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老兵（1/1）

在互市转了一会，因明日才是初五，店铺都没有开门，两人早早回到王府，刚进府就看到闻雨之那个小白胖子满脸笑意的奔过来

“三哥，你们回来了啊，今天去外面玩什么了，好玩么，二哥说，怕你不会照顾袁姐姐，正要带我去找你呢，还好在门口遇到了”

小胖子拽着闻沐之的袖口，仰脖瞧着自己三哥认真的说着

闻雨之话还没落地，身后就传来他二哥的温和的声音

“雨之……”

“二哥，你不用说了，我重新组织语言，是我，是我怕三哥照顾不好袁姐姐，想着让二哥带我找你去，也能帮着照顾下客人”闻雨之瘪瘪嘴，低头看着鞋尖说道

这小样子，又一次愉悦了袁笑笑，原以为自己的弟弟已经够可爱了，现在发现，眼前这个小胖子也同样这么好玩

袁笑笑看向慢慢走过来的闻泠之，虽然穿着厚重，但也给人一种瘦弱之感，她不会看病，但是可以感受到对面人单薄的身体，好似一阵风就能带走，这是黛玉妹妹么

“二哥，天气这么冷，你何苦陪着小八胡闹呢，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闻沐之摸着弟弟的小脑瓜，眼中多了关切之色

自从那日和父王解开心结后，他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情绪来对待府里的人，怜悯还是什么，二哥从小体质就虚，正常人的娱乐他都没办法参加，就连每日最大的活动量也就是府内花园走走，还需要控制时间，更不要说出府游玩了

闻泠之被自己弟弟关切话语震惊住了，好似曾经那个调皮捣蛋，又爱笑的弟弟回来了，这么多年，他日日牵挂在京都城为质子的弟弟，时常恨自己身体不争气，那样就不用弟弟去京都城受苦了，盼着弟弟可以早日回来，当他终于回来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人，那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心疼这个弟弟心疼到好似自己的心脏被人捏的生疼

“没事，今天穿的厚实，也才刚走了一会，快回院吧，别在外面站着，刚看着厨房新到了几条鲜活的松花鱼，中午让他们做个清蒸松花鱼给袁小姐尝尝”

闻沐之点头应下，对着袁笑笑介绍到，：“这是我二哥，闻泠之，你和我一样，喊二哥就好”

几人打过招呼一起往回走，等走到墨院的时候，闻泠之拉着还想黏人的闻小八，要带他回自己的院子，别去打扰自己三弟，本也没抱着希望他会邀请两人进去，没想到，身后传来闻沐之的话语

“二哥要是没什么事话，不如我们中午一起用膳吧，这离你的院子还有一小段距离，先进来歇息一会，再回去也不迟”

闻雨之听到自己亲三哥的邀请，不待二哥说话，就点头如捣蒜一般道

“没事没事，二哥没事，是吧二哥，走我们去三哥那坐坐”

对于这个弟弟，闻泠之特别疼宠，看他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只得点头道好，随着几人一起往墨院里走

大暑小暑服侍着袁笑笑换了衣衫，出来后就去书房和几人汇合，没办法，现在闻沐之的房间被自己霸占着，她也提出自己睡客房就好，但是主人家不同意，她也就没有再争取，反正也住不了两天，自己就要回家的，何必折腾

书房内，袁笑笑瞧着这三兄弟，都是同一个爹妈，怎么性情差了这么多，闻沐之应该是儿时生活的环境造成他对谁都看似冷冷淡淡，闻泠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般温温柔柔，至于最小的闻雨之应该是被宠爱的吧，几人也不能干坐着大眼瞪小眼的等吃饭

“沐之哥哥，如今咱们店铺已经选好，那么货源就是问题了，现在去哪里找些可靠的人来加工呢”

话音落下，屋内几人都看向闻沐之

“三弟这是要和笑笑妹妹合伙做买卖么”

闻沐之睨了袁笑笑一眼，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故意找话

“恩，年前京都城里很受热捧的挂件摆设什么的，都是笑笑做的，所以我们想专门拿出一间商铺来卖这些，不过之前都是她们一家在加工，如今要是开了铺面，需求量也会大起来，需要一些靠谱的人，不知二哥有没有什么推荐么”

难得自己这个弟弟同自己说这么多，闻泠之想了下，看向袁笑笑问道

“这个对于年龄或者体力有什么要求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双手健全都可以，跟着慢慢学，都能学会”

闻泠之看向自己二弟

“之前听府里采买说过，不少战场上下来的将士还有家眷现在生活越发困苦，父王那边多有添补，但也是杯水车薪，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优先考虑下他们，都是咱们辽东军，可靠度也应该是最高的”

闻沐之看着袁笑笑，说实话，他也比较倾向这些退下来的老弱病残的将士，不过这些都要看她的决定，毕竟这不是他们辽东王府的事情，她也没有这个责任帮着他们一起优待照顾这些人

袁笑笑瞅着两人都看向自己，想了一下便问道

“二公子，这退下的将士如今都在哪，如今又有多少人，如今铺子刚定下，也不知道后期会如何，所以开始对人数的需求量也是没有那么大的”

“笑笑妹妹，不用那般客气，和沐之一样，喊我二哥就好，我知道刚开始需求没有那么多，你那量力而行的照顾些就好，这些人留在黑虎城的多半在城北，什么时候想去，我让人带你们去”

袁笑笑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那我们今天去看看好么，如果可以，我们还要定下做工的地方，总不能这样分散开，东家做几个，西家做几个，不说教会他们是个问题，就是收货也费劲的，趁着现在离天黑还早，不如吃过饭后，先去城北看看”

闻沐之点头应允。

匆匆吃过午饭，闻沐之给袁笑笑把披风披好，将兜帽也一并带好后，拿了个暖手炉放到她手里就往外走，看着后面眼巴巴看着的小八，无奈的对一旁的大暑道

“腿快着点，去把小八和二哥的披风送过来”

闻雨之听到他三哥的话，欢喜的跑过去牵着他的袖口

“快点走，我和二哥在马车里等你们”

在场的几人都看出这小脑瓜的想法，好笑的摇摇头

闻沐之看向闻泠之，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开给对方披上

“这大氅虽然有点沉重，但是好在暖和，别总日呆在府里不出去，偶尔出去走走，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闻泠之觉得自己这二十来年，属今天受到的惊吓唯最，不过这样的惊吓他喜欢，好像儿时那个可爱的弟弟又回来了，点头应着，手下感受着大氅里的温度，他好像体会到了，小八今日的快乐一般，也不自觉的嘴角淡笑起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闻沐之为了掩饰这一刻的不自然

“木一，让人抬了轿撵过来给二少爷”

这大氅的重量他知道，要是让他二哥就这么跟着自己走到院外，还没等到院门，就要去喊姚老快来救命了

待到几人坐好后，木一慢慢赶着马车往城北驶去，闻雨之第一次和自己三哥出门，原本好动的年纪，生生坐在那拘着自己不要乱动，又好奇的想趴在窗口看看走到哪里了，为了按捺住自己，只能把自己的小手悄悄压在屁屁下面，这样总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了吧

袁笑笑看着他这小样，在一旁偷偷捂嘴笑，看到闻沐之看向她的目光后，嗔了他一眼后，掀开车窗帘的一角

“小八，快来看，外面有不少赶车回来的人呢”

闻雨之听到袁笑笑叫自己，抬头看了眼他三哥，见三哥没反对，也赶紧趴过去

“我看看，我看看，这车上装的都是什么，看着好大一堆，……”

车上剩下的两兄弟这一路上就听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不怕冷的趴在窗口叽叽喳喳聊着在他们认知里，无聊的傻话，车子一路行驶到了城北，外面的街景也变了样子

好似成片的贫民窟一般，街道狭小，只能勉强通过一辆马车，外面有孩童穿着破旧的棉衣在那跟着马车奔跑，因为很少有车会来这边，所以导致不少人家听到声响都出来观望，从他们穿着同样单薄的棉衣，补丁又补丁已经看不出棉衣原来的颜色，眸子里可以看出疲惫和辛酸，还有小心的防备

莫名的让车上几人觉得压抑，黑虎城里的居民在辽东这片也算是过得富庶一些的了，这些老兵及其家眷都过得这般不堪，那些远离这里的人又是什么样呢

马车停在一户低矮的小院门前，木一放好扶梯，搀扶几人下车，跟随马车同来的方舟赶忙去拍门叫人

低矮的小院内沙哑苍老的声音伴着时不时的咳嗽声传来

“来了来了，别敲了，再敲门就掉了”

院门开开，一个头发苍白，皮肤都耸拉下来的老人步入大家视线，望着眼前几人细细瞧了半响问道：“你们是谁啊，来这里找谁”

一旁的方舟笑着走到老头身前，嬉笑的看着老人：“达叔，你看看我是谁，咱们进屋坐会再聊吧，这天寒地冻的，你老也不能说连口水都不给吧”四周不少邻居都探头往这边看来

达叔看着从一旁走过来的小子，笑骂道：“是你这个臭小子，来就来了，你躲后面也不吱个声，快进来吧，屋里地方小，你们都别嫌弃”

转身领着几人往里走，走在后面的方舟看着木一已经把院门带上，守在外面，便跟随几人进到屋里

几人打量着屋内环境，只有用泥土简单垒的一个炕，边上一张缺了一角的炕桌，还有一把有些年头的椅子外，地上的炭盆瞧着有些时日没有烧过炭，伸手摸了下炕，发现只有一点余温的热，这也应该是昨夜烧过，白日里就没再生火吧

达叔看着进来后就只四处看着几人，拉了拉着方舟的手问道：“你这是带了？”伸手指了指王府的方向

方舟对着达叔点了点头，暗示就是他想的那样

见几人看向自己，达叔连忙说道：“不知道几位过来，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可坐的地方，这炕我刚擦过，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坐那吧”

闻沐之把小八抱到炕沿上，让他同几人一般坐在炕上，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人道

“你们也坐，别都站着”

方舟扫了一圈，就一把椅子，让达叔坐着，自己找了块木墩坐到了一边

闻沐之见身边几人都不说话，只得自己开口介绍着

“老人家，你不要紧张，我是王府的老三，这是我二哥和八弟，旁边这位是我们朋友，这次过来是想看看大家如今生活的怎么样，有什么难处没”

袁笑笑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开场白可不咋滴啊，有没有难处，这不是进来一打眼就看出来了么

闻沐之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尴尬的摸了下鼻子，他听说过这些老兵大部分居住在城北，也知道这片大概环境不好，但是他没有想到是眼前这个样子

达叔低头沉默着，想了想，缓缓抬头看着眼前几位道

“前两年，我们多少还能混个温饱，这两年因为城里的百姓越来越多，商队来往和暂留在这的人也多了起来，内城里，地方就那么大，官府就想把我们移出内城，不少人糊口的活计都是在内城，更是家也在这，虽然破败，但是也是有个自己的窝，官府见大家都不动地，就开始打压我们，想断我们活计，逼着我们迁出去，这是要逼死我们啊，我们也是为咱们辽东拼过命的，朝廷不知我们，但是辽东王不会不知啊”

闻泠之看了眼闻沐之，这事他不之情，但是自己多少知道点，所以听到他们要招工，才会提了这样的建议

“达叔是吧，将你们移到外城这事，我父王确实知道，但是据我所知，外城是给你们划分了地方，而且房屋也是修葺好的，直接到那边也要比蜗居在这样的房子里好上不少不是么，何况那边也是有不少店铺招人，找份糊口的活，总不至于比在内城还难吧”

达叔原本低垂的脑袋，听了这话立马抬起，语气也一改之前的哀叹，大声质问着

“我们到想直接搬到新房子里，官府哪里肯让我们白住，一套这样的小院，需要缴二十两的银子才可以入住，我们上哪里弄钱给他们，多少人家的劳动力战死杀场，到现在连个抚恤金都 没有给的，如今还想在我们身上刮地皮，良心呢，你们辽东王府的良心呢，对得起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么”

达叔双眼通红怒视屋内的几人

闻泠之看向闻沐之投来的询问目光，轻轻摇着自己的脑袋，这事他也是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