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道（1/1）

城门开启，一些等待进城的老百姓看到这浩浩荡荡的犯人从里面出来，不明所以的在那围观着，有些人甚至吐着口水骂着贪官，袁笑笑因为年纪小，并未戴上手镣，拉着弟弟袁浩的手跟随在外祖母身边，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的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面前走过

忽然感觉肩膀微沉，袁笑笑诧异的回头看向肩上背着家里所有人的行囊，又搀扶娘亲的爹爹

“爹爹没有贪污，从来都没有”袁文辰沉重而有力的说道

袁笑笑点点了头，笑着说:“我知道爹爹不曾犯错，我和弟弟，我们都相信您和外祖父都没有过错,所以让他们骂去，我不在意，爹爹也不要在意，早晚会真相大白的”

袁文辰感受到了小棉袄给予的温暖，笑着应道“对，早晚会真相大白”

赵老夫人的儿媳王氏王玉儿自小生在权贵世家，出门都是车船娇子，何曾这样抛头落面过，听到众人指指点点，对她而言，感觉是奇耻大辱，夫君本想休书一封，让娘家接回家去，奈何自己的娘家深怕受到连累，拒绝了，想到这，心中更加悲愤，忍不住呜咽的哭起来，想抬手捂住脸

官差一个响鞭打在脚边，好好走路，再不好好走路，别怪我不给颜面，鞭子可不长眼睛

前面其他人家听到后面的响声，原本呜呜哭泣的声音，立马都静止了，低头继续行进着

王玉儿被当众呵斥，更加羞愤难当，泪如雨下，赵老妇人只得低声安抚着

昨晚本就一阵忙活，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浑身酸胀，这会开始行进，袁笑笑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一直在突破自我，低头看了看三岁的弟弟，发现小家伙满头大汗，这会也是咬唇坚持着，小家伙拒绝了父亲的怀抱，说着爹爹身上那么多包袱，再抱着自己得多累了呀，懂事的让人心疼

“浩哥累了么，要不姐姐背你”

“不要，浩哥不累，浩哥是男子汉”袁浩说完，好像为了确定自己说的话一样，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浩哥真棒，再坚持坚持，等看不到后面的城门了，浩哥就可以坐到小板车上歇息了”手在袖子里，偷偷在空间拿出一粒糖果，塞到浩哥嘴里

嘴里含着姐姐塞得糖块，袁浩圆溜溜的大眼睛，喜滋滋的看着姐姐，摇晃着手臂，好像力量突然变大了，小脚丫也不累了呢

行进了一个时辰，队伍的步伐越发缓慢，袁笑笑拿下父亲背上的小木板车，抓紧拼凑组装好，拉着快步追赶上了父亲，把已经疲累走不动路的袁浩放到了车里，又把一个包袱横在上面，这样可以让弟弟趴在上面睡觉，也让爹爹肩头轻松下，拿着水囊递给外祖父，看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脸色不好，感觉日头越来越高，秋老虎晒的人头脑晕晕，连忙又偷偷摸出几块糖块塞到大家嘴里，趁着小，没有镣铐的束缚，袁笑笑就好像行动的百宝箱一样在运转

自己家这几个人倒还好，没有那么多盘根错综的亲戚，外祖父虽是一介白身，娶得却是老国公的独女，自己的大女儿后来选秀入宫生下五皇子，小女儿许给了自己的学生，唯一的幼子娶得伯爵府的嫡次女，这一路上互相照应着，没有那么多事

缓慢的行进着，本来好好的，突然前面传来小孩子的嘶吼哭闹声让正常行进的队伍也突然停顿了，把在小车里已经昏昏欲睡的袁浩都惊醒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头往前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噼啪”一声，官差手里的鞭子凌空打了个响鞭，喝到：”前面干什么呢，未经允许，谁准你们突然停下的，这样磨磨蹭蹭的，猴年马月可以走到黑虎城，速走”

队伍又开始缓慢行进了，前面孩子的哭声依然没有停止，袁笑笑好奇的加快脚步往前去看看情况，看到一个和袁浩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母亲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边的老人焦急的呼唤着“远哥乖，别哭了，一会到了地方，奶奶给远哥摘花花”

小孩子看着是日头升起来了，热的口干舌燥，可惜这家人看着是没有什么准备，老太太又和边上官差祈求道

“官差大爷，可伶老婆子，给老婆子的孙儿一点水吧，孩子小，渴大发了”说着边走边作揖

官差邪笑着道，想要水啊，行啊，一两银子一个水囊，有钱就有水

“你——”老太太被怼的，颓然着只得继续焦急哄着小孙子

都是突然被抄了家的，走的时候，又连个送行的人都不曾有，哪里会有人有银钱，事发那么突然

袁笑笑看了半天热闹，慢下步伐回到自己家人身边，与外祖父讲了前面的事情，赵崇礼压低声音，无奈的道“那是刘御史的家眷，唯一的儿子押送粮草死在边关，家里就剩下这一个独苗幼孙了”

伸手准备拿下袁笑笑本来给家里人准备的水囊，让其送过去先给小孩子喝，免得哭出毛病

袁笑笑闻言，抬头道“外祖父我这还有水囊，您那个留着喝，我去给送下”

不一会便来到前面那老妇人身边，看了眼已经错过去，走到前面和同行官差聊天的人，偷偷的把水囊递到来人身边

“刘奶奶，快给弟弟喝点水吧”

老妇人看到递到手边的水囊，感激的接过去，喂着小孙子喝，可能是喝完水，不再干渴，小孩子不再嚎啕大哭，又因为刚才哭的太狠，还轻微的打着嗝

“谢谢你啊，小姑娘，你是哪家啊，这个水囊还你”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嘴皮，没舍得给自己也喝一口，赶路没有停歇，一口水也是大家珍藏起来的

袁笑笑推了推水囊，指了指外祖父那边

“刘奶奶，你们留着喝吧，我外祖父让我和您还有刘爷爷说，一定要保重身体，坚持到黑虎城，人活着还有后来”说完看到前面那官差望了过来，便一溜烟的跑回原来的位置

赵崇山看着前面刘御史双手做辑的动作，也回了一礼，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为着心中的正义，想着辅佐明君，没想到最后败在妖妃手下，圣上宠信万贤妃，连同她的母家万家都格外偏宠，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去手，虎毒还不食子啊，可怜他那外孙成了这场闹剧的炮灰

袁笑笑感受到外祖父的情绪急忙拉了拉，指了指在小车里睡得迷糊的弟弟道

“外祖父你看浩哥，这会准是做了什么美梦，那嘴都要无声的咧到耳根后面了”

赵崇山也回头看了眼小外孙，还是少不只是好哇，还好这一大家子，还算是全和

从天蒙蒙亮走到正中午，所有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脚步也愈发的迟缓

袁笑笑的小脸也晒得绯红，这会也被塞到小板车上，抱着弟弟，窝在里面，给弟弟擦了擦汗，又偷偷在空间里拿出一小块糕点，塞到弟弟嘴里，袁浩马上捂住小嘴，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慢慢的咀嚼着

又走了一段路，途径一处小树林，前面刘达高声道停下休息一刻钟，解开镣铐，边上的官差分发着口粮

“你们的口粮是都有定数的，今天第一天，由我们分发，明天开始，由驿站做好分发下去，自己背着，镣铐不过城镇人流密集的可暂时不戴”

袁笑笑和外祖父一家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围坐一圈，看着手里的粗粮馒头，坚硬如石，小磕下一块用了唾液含了半天才稍微软化，梗着脖子硬吞了下去，顿时整个嗓子都火辣辣的，就这每天也是有数的，袁笑笑伸手拿出早上准备好的饭团馒头还有肉干偷偷分给几人，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这样的粗粮馒头根本咬不动，也消化不了，弟弟浩哥更是还小

赵崇山看着外孙女递来的饭团，抬眼看到眼睛含笑的小丫头，将饭团推了回去，笑笑和浩哥吃，外祖父吃这个就行，抬手举了举手里的粗粮

赵老夫人也长叹一口气，皱着眉强咽下一口粗粮道

“路还长，我们怎么都能对付，笑笑和浩哥留着吃，你们还在长身体”

袁文辰接过闺女递来的饭团馒头，又直接抽走了赵崇山手里的粗粮，将饭团塞过去

“爹娘，快吃吧 ，这饭团也放不住，孩子小，也吃不了这些，早晚到了那边，口粮只能比这更差，这会慢慢让孩子们适应了，也好比到后面没有这些过渡，强迫适应好些”袁文辰咬了口粗粮馒头笑了笑

“想这口好久了，这里面要是再给掺点野菜就好了”

树荫下稀稀拉拉的聚着吃饭休息的人，两辆马车停到了对面，众人看到马上下来几个小厮，手里抬着一个大木桶，掀开木盖，里面饭菜的香味直勾鼻子

袁笑笑看了眼这阵仗，也不明所以，这玩的是什么阵仗，来犯人堆团建的？这太欺负人了

“来来来，大家看过来了，我家少爷知道各位腿着去黑虎城，一路必然风餐露宿，辛苦异常，特让小的们来犒劳下曾经的大人们”小厮敲了敲手里的木碗，也就二两米饭碗的大小

众人听了小厮的话，老大人们都秉持身份，没有看去，但是哪家都有两个残渣渣，听到说要犒劳 立马奔过去，嘴里嚷嚷着“快点给我来一碗，这一半天路走的 可要了老命了”

小厮把桶盖一盖，用勺子敲了敲桶边

“各位，慢着慢着，我话还没说完，我家少爷感念各位曾经的大人，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谁家的余粮也不多啊，所以我们少爷说了，这天香楼厨子做的饭菜，原本价值几何大家都知道，现在喏，一碗二两银子，不过分吧，来来来，一手钱，一手货，概不余账”小厮说完打开盖子 盛了碗米饭，上面连肉带汤的浇了一层

奔过去叫嚷着盛饭来一碗的人群立马静止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使劲一甩袖子，奶奶滴，居然要钱，这都流放了，抄家的时候一点没知会，上哪弄银子去，耸拉着脑袋回到树荫下，捡起丢掉的粗粮慢慢磨牙去了

小厮见这离去人群，回眸偷看了眼前面马车的车帘，见没动静，拿出托盘，放上几碗米饭，将汤汁高高抬起，轻轻浇到饭上，更缺德是，后面居然还有人拿着大蒲扇，在那扇着风，让这香味直往这边树荫下飘，成年人还好，吞咽继续啃着粗粮馒头，小孩和纨绔受不了，就看到树荫下稀稀拉拉呜咽声响起一片 太馋了，呜呜呜奶奶我好想吃，好馋啊，太缺德了，原来欺负我们旁枝没能耐，现在好了被连累一起流放，又来个缺德鬼欺负我们没钱，呜呜呜，不让人活了

袁笑笑看着这闹剧，手里的牛肉塞到袁浩嘴里 看着弟弟慢慢咀嚼着，心中暗叹，这还真是缺德给缺德他妈拜年 缺德到家了啊，多大的仇啊，用得着人都流放了，还赶来下死手

“外祖父，这是哪家的小阎王啊，多大仇让人不辞辛苦的赶来办这大事”袁笑笑悄声问着外祖父打探下，幸亏自己有准备，要不这会哇哇哇哭的 可不得有她和弟弟了，得了知彼下

“贵妃因膝下无子，便将自己的侄子养在身边， 因从小养在宫中，深的皇上喜爱，此人顽劣成性，其父多次因他被弹劾，但都被圣上压下，没想到此子居然还睚眦必报搞了这么一出”

小厮将饭菜分发给官差以后，敲了敲空桶道

“诸位大人居然不领情，妄我们少爷白白行苦这一趟，那我们今天就此别过吧，各位慢慢磨牙，脚底板子再摩擦摩擦，我们明日再见，哦对了，明日有什么想吃的没，我们接受预订，可以点菜，当然钱嘛，概不赊账”接受到周围愤恨的眼神，小厮麻溜收拾完东西，爬上马车走了，再不走感觉这群家伙要拿土坷垃丢他们了

袁笑笑心里默念，这是逗比吧，伸手拿了几个馒头和饭团带着几块牛肉干，听着外祖父的嘱托给刘老爷子送去了，实在是太可怜，祖孙三人带着一个大家闺秀的夫人，一家四口凑不出一个壮劳力，这一路走来互相搀扶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