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电视（1/1）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民在劳动之余，没有多少文化娱乐方式。小孩普遍喜欢看连环画、杂技和电影，大人大多喜欢看戏曲。一部电影《少林寺》曾经风靡全国，激发了大家的尚武精神，让一个村的男人和男孩剃光了头，大家见了面都要用手比试两下，嘴上还振振有词地说：“哈，嗨，哈！”

有一天，二十出头的世进神秘兮兮地对妈妈宋小辫说：“妈，告诉你三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一个是不好不坏的消息。你先听哪一个？”宋小辫说：“都二十多岁了，该娶媳妇了，还没有个正形。我先听那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世进说：“我世昌哥哥来咱们县当县委书记了。”宋小辫说：“谁？你世昌哥？谁家的人？”世进说：“你忘记了，我万水大伯家的大儿子。”宋小辫恍然大悟：“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比我小两岁的世昌啊！他不是在炼钢厂没有回来吗？”世进说：“他从炼钢厂当了工人，后来当了领导，再后来到邻县政府去了，最近来咱们县当书记了。”宋小辫说：“哎呀，这个世昌，我从小就看好他，感觉他长大了会有出息。”说完脸上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宋小辫心里说：“要不是当初看上了你爹，说不定我就嫁给她了！”宋小辫想起了世昌和自己去工作队告状的事情。世进说：“第二个消息是好消息：我世明哥从市里买来一台电视机。”宋小辫说：“啥是电视机？”世进说：“能放电影的那种。现在他们在老宅子捣鼓安装呐！哦，那领我去看看。”世进说：“还有第三个消息。”宋小辫说：“你这个孩子，能不能一口气说完？”世进说：“我大姑的儿子黎中州死了，估计很快就过来报丧了。”宋小辫说：“咋死的？给你爸说了没有？”世进说：“听说是干活砸死的，还没有给我爸说。”宋小辫说：“你大表哥死了，大表嫂领三个男孩咋过啊。赶紧给你爸说。”世进说：“不急，我爸出去干活了，暂时来不了，等他来了再说吧。咱们现在去看看世明哥怎么安装电视机吧。”宋小辫和齐世进一前一后来到了老宅。

这几年，村里把高台上的宅子还给了齐万丁。他和宋小辫及三个儿子把两处宅子的房子翻新了，又各加盖了几间土坯房子，因为三个儿子只有两处宅子，他目前正在向村里申请增划一块宅基地。

宋小辫和齐世进过来的时候，齐世明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发小在捣鼓一台黑白电视机，一会儿那个电视机就出现了沙沙沙的电流声，屏幕上出现了不太清晰的图像。通过搬动按钮选台，摇动天线调试，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清晰的图像、响亮的声音。宋小辫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世进提醒她之后才放松了下来。大家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电视剧。宋小辫说：“等一等，这个能不能看戏啊？”齐世明说：“可以啊妈，不过这一会儿不到时间，到了晚上才播戏曲。”宋小辫说：“那就晚上再看。你这个电视机多少钱？”世明说：“三百多块。”宋小辫说：“哎呦，你这个傻子，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世明说：“有我自己攒的，还有借我二姑父双喜的。”宋小辫说：“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借你二姑家的钱，谁家都不容易，他们家开支大。借了多少？”世明说：“二百块钱。”宋小辫说：“你有钱还吗？”世明说：“我很快就能还他们。”宋小辫说：“你咋还？这么多钱！”世明说：“你不用操心，妈。”宋小辫电视不看气呼呼地走了，给齐万丁告状去了。齐万丁回来后了解了情况，对宋小辫说：“世明已经三十多岁了，以后他的事情我们少管，他心里有数。”

晚上，齐世明告诉大家，他准备收费让大家看电视。齐万丁说：“大家手里没有几个钱，谁去看你的电视？再说，你准备卖多少钱一张票？”齐世明说：“白天我去干活，晚上卖票看电视。一张票一毛钱。”齐万丁说：“一毛钱？你想钱想疯了吧？一毛钱谁去看？”齐世明说：“那就五分钱一张票。先试试看。”第二天是初六，齐世明就选在初六晚上开张。大家都很稀罕啥是电视机，来的人很多，一听说要钱大都走了，没有剩几个人。第一天就收到了一块多钱。第二天一下子就来了六十多人，第三天更多，第四天一下子达到了一百多人。大家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席地而坐，围起来看电视，把房间挤的没有一点空隙。当时正在热播电视剧《大侠霍元甲》，徐小明用那浑厚的声音演唱着振奋人心的主题歌《万里长城永不倒》：

昏睡百年，

国人渐已醒。

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哪个愿臣虏自认？

因为畏缩与忍让，

人家骄气日盛。

开口叫吧，高声叫吧！

万里长城永不倒。

这里是全国皆兵。

历来强盗要侵入，

最终必送命。

万里长城永不倒，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翠峰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个个负起使命。

万里长城永不倒，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翠峰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这睡狮渐已醒。

齐世明一炮打响了沉寂的乡村。他用精明的头脑赚得了第一桶金。仅仅一个月时间他就收回了成本，除去借二姑父的二百块钱和自己垫付的一百多块钱，他净赚钱五十多块钱，全家人心里美滋滋的。一个多月后，他的生意就出现了滑坡，原因是村里陆续出现了第二台、第三台……电视机。关键是其他人不卖票、不收费，让大家在自己家院子里免费观看。慢慢的齐世明就没有生意了，大家对他收费也有意见，还有的利用晚上灯光不太暗的特点，自己用钢笔吸上墨水仿写电视票，有的竟然蒙混过关了，慢慢的他也只好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让大家免费观看。后来因为看电视机，曾经发生好几起不愉快的事情，有个机主家因为播放时间太长想停播休息，群众却不愿意离开，说机主看不起人，最后机主一气之下把电视机砸掉了。再后来又出现了给黑白电视机屏幕前添加彩色玻璃片，就能达到类似彩色电视机的效果。随着村里电视机的增多，后面大家看电视就方便多了，慢慢地大家对看电影的兴趣就淡了下来。

齐世明的儿子齐浩然长大以后说：“我的爸爸比起村里其他老百姓，有很强的生意头脑，他总能在不起眼的地方抢先看到商机，迅速地赚上一笔横财，不仅改善了家庭的生活，还让一家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从小就很佩服爸爸，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发现商机的。”齐格挡村的其他人大多是循规蹈矩的老百姓，缺乏的就是敏锐的经济头脑，所以他们在致富的道路上走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