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晴，退潮无浪（1/1）

秘境开启当天，晴，北域里虚海，退潮无浪。

来的人很多，鸿鹄宗啊，月华阁啊，这宗那宗，修仙界最杰出的小辈倾巢而出，总之，什么人都到了。

就比如雪离也在，他身边是个百媚千娇的小少女，裸足站在潮水礁石处，艳紫色的短裙短得几乎衣不遮体，青涩而曼妙的身姿被勾勒得堪称完美。

白药走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我耳边，说：“你也觉得她好看对不对？”

我“啧”一声：“你怎么有空来，你们药谷不是最近忙的很吗？”

药谷最近资金出现赤字，原因是药谷一位老长老的孩子卷款潜逃，白药封锁了消息，但我神通广大，就是知道。

白药笑眯眯说：“把你在药谷的眼线给我撤了。”

我道：“那你也撤掉留在我们逍遥宗的，老登。”

我和白药相视一笑。

白药告诉我：“苏小六，在雪离身边的那个小娃娃，连气海境都没到，雪离就让她以自己的亲传弟子身份推她进秘境了。雪离从魔教救出来的，你猜怎么着，雪离一心求死，到头来，却也没死成，反而捡了个，比瓷娃娃还漂亮的孩子。”

我一挑眉，抽出来一张空白的纸，对它说：“苏小六，身世。”

空白的纸瞬间浮现出许多水墨字。

白药“霍”了一声：“你们宗通讯都这么发达了？”

我一笑：“白谷主谬赞。”

「苏小六。女。年十五。鸿鹄宗外门大总管雪离之徒。炼心八重（标红）。地阶火灵根。天生媚骨（已破立，且过五年）。孤儿。疑似心曲，如若坐实，斩杀在即，预估通缉值—特等。」

我眯起眼睛：“这苏小六，也太惨了吧。”

白药凑过来也看：“还真是，你们逍遥宗消息挺灵通，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她疑似心曲我倒是知道，不是疑似，是就是，只不过找不到证据而已。”

炼心八重，标红，说明苏小六虽然的确是炼心八重，但其具备越级斩杀的能力。

天生媚骨，已破立，且过五年。不仅证明苏小六在媚术上早已登堂入室，乃至于炉火纯青。也能够知道，她早已尝情爱欢好之事，且在五年以前。

就这两条，你细品。

我挠了挠我自己的青铜面具：“赌不赌。”

“赌什么？”

白药问。

我说：“第一个走出里虚秘境的人，就是她。”

我看着，此刻已经坐在雪离腿上，与雪离毫无边界地丝丝媚语，宛如一朵娇嫩而艳丽的花朵的苏小六。

白药道：“你赌她？好啊，那我就赌第一个走出秘境的是。”

她顿了一下，目光投向遥远的一棵干枯的巨树。

海里不会有巨树，那是一个人用灵力凭空造出来的。

张西辰倚靠在巨树下，不知与谁说话，巨树冲天遥远的尽头，隐约有一道瘦削的身影。

“她。”

我怔住了。

白药说：“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她也要进秘境吧，北静玄。”

我道：“知道。但我觉得，她打不过苏小六。”

白药说：“怎么会。”

然后她对着我的信封说。

“柳儿，身世。”

信封的字迹发生了转换。

「北域柳家家主养子。女。年二十。双亲不详。元婴三重。天阶木水双异灵根。并，上三级武修。北域小辈五首之一。」

白药“咦”了一声：“怎么信息这么少。”

我托腮：“因为不是我说的，这东西认主，我们宗的东西，当然是我能开的信息最多。”

白药只道：”你真的不觉得她能第一个走出秘境？”

我收起那空白的纸：“难说。你赌吧，你赌她，你要是赢了，我输了也高兴，不是吗？”

我笑。

白药笑而不语了。

这让我的心更酸楚了一分。

白药不再和我说话，她回身，对着与卢徐在下棋的唐潜说：

“你打赢卢徐没？”

唐潜从棋局中抽出神，他对白药摇摇头。

白药只道：”孽徒，换为师来，你边看着，我倒要和卢小长老较量较量。”

卢徐也抬起头，他看了看白药，也看了看我。

我摘下青铜面具对他一笑。

「北静玄」

他用意念传音给我。

「怎么了？」

我回道。

「你还有好多棋谱没跟我一起下。」

「等咱们回宗了，等春天，百花开的时候，和我下。」

我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他的眉眼，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和他度过的过往。

有什么破土而出，瓦解斩断了，从我的心头。

我眯起双眼。

在心动与钻心的剧痛同时存在时，我说。

「好。」

——阿玄，你说过你只会爱我，你要食言吗？

——阿玄，你说过我死你不独活，你骗我吗？

——阿玄，今年春天，百花盛放，天朗，我抱着云星在集市看见你当年用的那把批量生产的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将轮椅转过，背对卢徐，捂住嘴，才使那口血没有喷出来。

心头血。

我一阵眩晕，强挨下来，才使自己没有昏倒过去。

等我擦干净了手上与嘴边的血，那边，卢徐也用棋子把白药杀得片甲不留。

以及，震天动地的轰隆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秘境的大门。

洛皓月孑然一身地站在秘境的大门上，海水把她浇得湿透了，她看着秘境的大门，一点一点地打开，直到大门内无尽黑暗成为她的背景。

她一手拎着秘境的钥匙，背对着人群，一身红衣，像一抹血。

“姐姐哥哥们，借过，借过。”

许安柔弱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大地上响起，她弱小的身体挤出熙熙攘攘的一支又一支队伍，走出来时，怀里还抱着一袋热乎乎的包子。

她一个人，如同一个墨点，在这片退潮的地面，走到了洛皓月的身边。

洛皓月旁若无人地双手捏了捏许安的脸。

“记得回家的路吗？”

许安点点头。

“去吧。”

许安在所有人的目送下，被秘境的黑暗吞噬了。

洛皓月终于转过头面向她身后的所有人：

“诸位，请吧，陪我小女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