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寻香巨安山(1/1)
兰熏宫很快就说清楚了计划。
“必然有其他方式让秦郊从房间里到这里。”
她的理由很简单,她和翟翠萍的修为远在秦郊之上,然而他们一路上都没有看见秦郊,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跟上,可昨晚上她们前脚刚回来,秦郊就到了,说明秦郊一定跟她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可天罡阁这些墙壁不都是千年玄铁壁,怎么会有暗门呢?”叶显清问。
“那他一定有什么方式可以从房间里出来。”兰熏宫说,“除此以外,我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蜜合香的气味。”
“蜜合香?”
“这种味道多加在女子胭脂里,而且价格甚是高昂。”
“可天罡阁又没有女弟子。”
“那就很奇怪了,天通子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用胭脂的人。”兰熏宫说,“说明香味是外来的。”
天罡阁内她们不好随意走动,毕竟有天通子和陈文玉两尊大佛,但秦郊迟早是会出去的,所以商量好后第二天兰熏宫借口有事,带着叶显清假意告辞,留下翟翠萍在天罡阁等待接应,实则偷偷掉头,乔装改扮后来到天罡阁山下的镇上。
到了山脚下后,化过妆的兰熏宫便在一处客栈内的房间里点起香来。
香雾袅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咦?这是什么香,怪好闻的。”叶显清发现这香和其他香有所不同,冒出的白烟不是袅袅向上的,而是横着往窗外飘散,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洞若观火’。”兰熏宫说完,又拿出一个小香囊,里头装着一个鎏金的球形香炉,她往里放了一块黑乎乎的和煤炭差不多的块状物放进去,用火点燃,这时,一缕袅袅的蓝色烟雾升腾起来,顺着刚刚那道烟雾的方向,窗外出现了一道很清晰的蓝烟,飘荡在香炉一丈的范围内,指向一个方向。
“这是做什么用的?”叶显清问。
“追踪。”兰熏宫说,“这香又叫子母香,只要先在目标上面下一道烟烬,子香便会循着过去,到时候再点燃蓝色的母香,便能跟踪了。”
“那这是母香?那刚刚那道就是子香······”
兰熏宫接着道,“昨天临走前,我在秦郊身上下了一道烟烬,现在我们只要寻着母香的指引去找他,到时候就算——”
“就算秦郊乔装改扮也不怕了。”叶显清好奇地问,“师姑,你之前到底从哪来的?”
“你都叫我师姑了,我当然和你师父一样,是从青萍山庄走出来的。”
“那你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我从没听说过,还有那个变声。”
“这些只是雕虫小技罢了,我也是那会儿在花楼里那会儿学的,比如客人欠债不还,或者想听点新鲜的小曲就能派上用场,怎么?你想学?”
叶显清点点头。
“胃口这么大?”兰熏宫一边说着一边将香炉拿在手上,撑着扶栏从窗户翻了出去,“你能用得上吗?”
“多学一点总是没错的。”叶显清也跟着翻窗出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行走江湖,多条特长多条路嘛。”
“还多条特长多条路,青萍山庄里的那些你都学会了吗?”兰熏宫一手托着香炉,一边走一边问,“剑谱学到什么程度了?辰月三十六式学过了吗?”
“还没······”叶显清说到这个有些沮丧,“我到炼气五层才开始学剑,所以有些慢。”
“这个速度是有些慢了,丹阳剑法学到哪里了?”
“在学丹阳一指。”
“学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叶显清有些低落,“刚想找若蓝师姐问问看,结果她就——”
“等你把三十六式学完,就来吴州花楼里找我,到时候我再教你这些。”兰熏宫说着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
叶显清看了看她手中的香炉,蓝烟由原来的横向扩散变成了向上,她顺着走势抬眼望去,一座巨大花楼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点也不输吴州那座的规模。
这座花楼外头挂着一块金色的招牌,写着“巨安山”三字,外头还有两座气派的石狮子坐镇,看上去很是威风。,
因为巨安山只允许男客入内。叶显清和兰熏宫在后巷换成男装后才得以进去,叶显清本来还想贴上胡子,被兰熏宫制止了。
“贴假胡子太明显了,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合适。”兰熏宫说,“而且姑娘们也不喜欢男人留胡子。”
“我们又不是真来吃花酒的,为什么要她们喜欢?”
“你进去不得打探消息?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往那一坐,消息会飞到你耳朵里?你问问你自己是喜欢跟一个长得俊俏又年轻的男人说话,还是和一个留着奇怪胡子的娘娘腔说话?而且待会咱们要问的可是事关天罡阁天通长老爱徒的消息,不把姑娘们哄开心了,人家凭什么告诉你?”
叶显清没法反驳,只得在兰熏宫的强烈要求下,换上了一身和秦郊差不多劲装,换了副身形,打扮成了少年模样。兰熏宫自己也打扮成了一个翩翩公子的样子,摇着一把写着“天地无垠”的折扇。看她如鱼得水的表情,叶显清怀疑她根本是自己乐在其中。
一进去后果然不出兰熏宫所料,花楼女顿时眼睛一亮,顷刻间围上来五六个,拉住他们问东问西,娇声立刻充满耳朵。
“客人从哪里来啊?郎君长得真俊俏,同我一起喝杯茶水吧?我这里有上等的铁观音呢~”
“累不累,要不要扇扇风,我这里有化州来的橘子,客人要不要吃?”
“化州的橘子算什么?我这里还有从兰州送来的牛肉干,客官来一点吧?”
“去去去,你的肉干柴的要命,客人才不会喜欢,当然是我漳州的青李更加解渴。”
眼见花楼女吵闹不休,甚至即将打起来,掌柜的连忙从楼上下来,将几个花楼女训斥了一遍,弄得几个姑娘都有些不快。
兰熏宫用扇子捣了捣叶显清。
“干什么?”
“拿点钱。”
“什、什么?”
“我没带钱。就当是交学费。你不是想学东西吗?”
叶显清之前用灵草换了不少的金银,但她是苦日子过惯了的,一直攒着没舍得用,如今只能忍着肉痛翻找起来。
兰熏宫扯下她的钱袋,一收折扇,爽朗道,“几位妹妹如此风趣,劳烦掌柜的开个雅间,我和我小兄弟要一同与几位妹妹叙叙旧,刚刚的几件风物各拿一份。”说着直接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听完这句话,掌柜的立刻转怒为喜,忙不迭地上去开了个雅间。
几位花楼女立刻喜笑颜开地簇拥着兰、叶二人上了楼上雅间。
等门关上后,随便聊了两句,兰熏宫便把话扯到了天罡阁上。
“你们这边又是天雷,又是南海的,平日里能有生意吗?”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花楼女说道,“我们这儿生意好着呢,一年赚的比家里有十亩田的佃户还多,而且不远处就是天罡阁,来来往往,生意一年到头都是络绎不绝的。”
“哦?可我听说天罡阁不许闲人进入,而且身为名门正派,规矩甚严,不许弟子随意走动啊?”兰熏宫问,“难道他们的生意也能做?”
“名门正派不也是人吗,不也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饿了要吃困了就睡,”穿蓝色衣服的花楼女说,“我们巨安山让客人开心,就跟天罡阁开门教人学法术一样,都是解决民间疾苦嘛。”
“这都是什么歪理。”叶显清扶额摇了摇头。
兰熏宫睁大眼睛,“这位姐姐说得很有道理嘛,”然后便从袋中拿出一锭银子,“简直就是我的知己佳音,不知道姐姐尊姓大名?”
“哪里哪里,免贵姓金,花名不换。”
“照姐姐这么说来,那天罡阁弟子也会逛花楼了?”
“正是如此。”
“怎么可能?”叶显清说,“天罡阁守备森严,四周都有千年玄铁壁,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花楼女顿时笑作一团。
“你们笑什么?”叶显清问。
“照小公子这么说,”一名穿黄衣的花楼女咯咯笑道,“昨天跟我一起吃酒的应该是鬼咯。”
叶显清和兰熏宫对视一眼,兰熏宫含笑从袋中又拿出一锭银子,问道,“还请姐姐明言。”
花楼女欣然收下后说道,“客人有所不知,这千年玄铁壁早前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确实不假,但是经过南海与蓬莱一战后,拆卸下来送到百歇峰。”
“这我听说过,”叶显清说,“可是等平息后不是又拆下,重新建了吗?”
“这是明面上的,当时蓬莱派败的突然,各地都留下一堆烂摊子,自然没人顾得上这边,加上当时的天罡阁主北斗余一死,阁内大乱,于是底下人趁着乱中将玄铁偷的偷卖的卖,等到后来重建天罡阁,玄铁只剩下十之五六了,而运送途中又不免要经过许多道关卡,便又是几层的油水,如此盘剥下来,那千年玄铁壁只剩下表面,内里是什么东西也不好说,但开个小门,钻个狗洞的,还是没问题的。”
叶显清不禁咋舌,“天罡阁好歹也是个大派,这种问题不解决吗?”
“怎么解决?”花楼女笑道,“正是因为名门正派,有些事情便更不能明说,不然岂不是败坏名声?玄铁是小,失节事大,再说哪个修士没有家人亲友,哪个没有手头紧的时候,天罡阁这些阁规早就不得人心,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只要别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差不多了。”
“这也太过分了。”叶显清不禁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都是天罡阁的修士告诉你的?”
“这还用说吗,”花楼女说,“我家就在边上,我爷奶家也在这边上,我就这样看着他们,他们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兰熏宫沉默半晌,徐徐笑道,“这么说,北斗余倒是为天罡阁做了两件好事,既解决了蓬莱派,又拆下了万年玄铁壁。”
“可不是,”花楼女说,“若没有他的话,哪有我们巨安山的今天呢?”
叶显清有些不是滋味,她吃着桌上的李子,感觉都没有之前甜了。
兰熏宫忽然话锋一转,“这么说来,那我刚刚也没看错咯?”
花楼女随口问道,“客人看到了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天罡阁的秦郊往楼上去了。”
众女对视一眼,纷纷没有说话。
金不换更是岔开话题,“我最近新学了个越州小调,客人想不想听?”
叶显清还想追问,但被兰熏宫拦下,她笑道,“好啊。”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兰熏宫将众女哄得眉飞色舞,手头更是阔绰,每人给了不少赏钱,叶显清在一旁看得心痛不已。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兰熏宫说道,摇着扇子站了起来。
众女也撑起胳膊跟着站起来,“客人再多坐会儿吧。”
“不了不了,待会还有要事回去呢,”兰熏宫吐了吐舌头,“家里的老虔婆还等着我。”
众女脸上有些遗憾,但也知道留不住,只好一个个往门外走去。
临了只留下金不换一人,她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安,“客人还想听些什么吗?”
兰熏宫笑了笑,从袋中拿出了一锭金子。
金不换看了看金子,又看了看兰熏宫,“客人······”
“你很聪明,”兰熏宫说,“一定知道我想问什么,只要你肯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了。”说完她将钱包倒下来,将里面的金银尽数倒了出来。
金不换犹豫了一下,“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兰熏宫立刻竖起三个指头对天发誓,然后看向叶显清。
于是叶显清也只好照葫芦画瓢,照样子说了一遍。
金不换立刻将桌上的钱全都扫进怀里,吞了吞口水,“你确实没有看错,秦郊确实是我们这里的客人。不过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个好人。”
兰熏宫挑了挑眉,“哦?为什么这么说?”
金不换看着她的眼睛,“因为他从来只见一个姑娘,而且每次既不占姑娘便宜,也不要她做什么,还会给她很多钱。”
“这也不难做到。”
“不,”金不换摇了摇头,“更重要的是,那个姑娘,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