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 章 回不去了(1/1)
“你竟然没死外面?”
背对太阳的少年如此说着,墨色的衣袍随风卷起,被吹得哗哗作响。
“没死外面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少年说着,站在原地未动。墨寒羽却能感到周围的风有了变化,看不见的风似乎被拧成了一股绳,将他的手腕绑了起来。
墨寒羽只是愣了一下神,便猝不及防被其形成的风绳拎起一只手臂,被迫举起手来。
要反抗很容易,但墨寒羽并没有那么做,移开目光,手臂有些颤抖:“哥……”
“别叫我哥!”
少年目光凌厉,好看的眼睛不经意间露出几分邪气,暗红色的薄唇微微抿起,细眉轻压,又为他的面上多添了几分戾气。
少年一身黑色长袍,上衣内里紧绷,勾勒出健美细腻的线条,外袍垂至脚踝,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暗金色线条勾勒的绸带裹紧纤细劲拔的腰腹,抬手间衣袍抖动,又被风卷起几分袖口。
少年眉眼微动,手指一挑,一道看不见的风刃瞬时将墨寒羽破烂的衣衫割开,露出里面浑是疤痕的身躯,有的甚至还没完全愈合。
少年的面色一下子阴冷起来,森冷的目光在墨寒羽脸上划过:“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墨寒羽不禁咽了口唾沫,试探地扯了扯手,想要挣脱:“不,不知道。”
“不知道?”少年不屑一笑,“不对吧?我记得你之前本事可大了呢,怎么会不知道呢……”
墨寒羽抿唇,目光暗了下来,眼眶中忍不住再次溢出泪水。
“憋回去。”少年冷声命令。
虽是这么说,控制风的力度倒小了不少。
墨寒羽再次尝试挣脱,这一下很容易就脱离了控制,立刻拉了拉衣服,掩耳盗铃似捂住了胸口。
“……穿件新衣服。”少年说着,随手从戴的戒指中扯出一件长袍,扔给墨寒羽。
“……”
墨寒羽一声不吭地想把衣服套在外面,被少年强硬着把旧衣服扒了下来。
“这都是穿了多长时间的?你竟然还要套在里面?”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控制风,给墨寒羽系上新的衣袍。
墨寒羽低头看了看,发现这袍子有些长。
“将就着穿吧。”少年明显也发现了,但他没有多说,继续冷冷盯着墨寒羽,“你最好在我没问清楚前说出来。”
“……说什么?”
“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你一个几岁小孩能去干什么?”少年说着,大步走了过来。
墨寒羽想后退离他远一些,却被逼得无路可退。
“我在问你,墨寒羽。”少年眉间划过戾气,“说话。”
“……没干什么。”墨寒羽扭过头,“我觉得如果爹不想让你知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墨寒羽?”少年没有大声怒斥,恰恰相反,他用很轻柔的声音叫墨寒羽的名字,慢条斯理的语言中带着几分冷意,将三个字转了几个弯,听得墨寒羽背后直冒冷气。
“我再问一遍,你干什么去了?”
少年的手搭在墨寒羽肩膀上,他比墨寒羽高出一大截,说话时需要弯下腰,低下头,凑到墨寒羽面前,轻声细语地问道。
周身气温降至冰点,有一瞬间墨寒羽以为他才是冰属性的。
墨寒羽牙齿在微微打颤。
“……没什——”
墨寒羽刚蹦出两字,就听“嘭——”的一声,地动山摇,飞沙走石,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又在两秒钟内平息。
墨寒羽僵硬地扭过头,见旁边的地面猛地凹陷进去,形成一个深坑,离这边数百米远的树林也因为方才那一下而倒了一大片。
尽管在山里看过比这还夸张的,但面对他,果然还是忍不住颤抖。
墨寒羽心底叹了口气,抬起眼,见墨寒殇转过身,捂着额头,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你很好,墨寒羽。”墨寒殇猛地回头,指向墨寒羽,指尖都在颤抖。
“你等着。”
墨寒羽心里一咯噔,下一秒,被墨寒殇一把揽住扛了起来。
“你松开我!”墨寒羽大惊失色,抓着墨寒殇的肩头要挣脱。
“老实点儿。”墨寒殇阴仄仄地拧了把他的小腿肉,“等咱回家再说。”
“墨寒殇!”墨寒羽气道,“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有腿。”
“呦,那可不一定。”墨寒殇阴阳怪气,“这不是害怕您跑了吗?问啥啥不说干啥啥不行,几年下来一身伤还没个信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拐卖了现在才逃出来呢。”
“谁知道我把你放下来你会不会再跑啊……我又没你那天赋,什么读心术啊——”
“墨寒殇!”墨寒羽气急,“你再胡说?”
“我胡说?呵呵……”墨寒殇呵呵一笑,满是嘲讽,“行,就当我胡说。别动,老实点儿,咱回家。”
说着,扛着墨寒羽就走。
“你把我放下来!”墨寒羽实在被颠的难受,捶他的肩膀。
“嘶——你劲儿怎么这么大?”墨寒殇本不想理他,没想到墨寒羽这两拳差点给他捶出内伤,只能一转手揽着他手臂将他单手悬空抱着。
“再和你说一遍,老实点儿。”墨寒殇半是威胁道 ,“再乱动打你屁股。”
“你——”墨寒羽张嘴,气到极致不知说什么,只能愤愤闭上了嘴。
墨寒殇很快把他带到这座山的后面,停在了一魔兽面前。
此魔兽浑身雪白,模样似狼,却头上长有两脚,脖颈上像围围脖一样围着一团白金色云彩,四肢肘上分别长了一只翅膀,爪子锋利,足有5米来高。
墨寒殇动作轻盈地跳上魔兽的背,才将墨寒羽往前一扔,让他陷进魔兽柔软顺滑的毛发中。
虽然墨寒羽之前也有像秦枭那样陷进毛里爬不出来的经历,但他现在明显已经不会再这样了,麻利地从魔兽背上坐起,打量着这魔兽。
墨寒羽眼中划过意外。
高级魔兽,云烬。以飞行速度著名,传说它们能日行千里,且进食极少。但因其种族自尊心强,又自视优雅高贵,常对人类表现出不屑,故而难以驯服,就算好运气捕捉到,通常也会选择自尽。
这魔兽墨寒殇显然花了不少心思,按照墨寒殇往日的脾气,早就和他炫耀介绍了,现在这一声不吭,显然是被气急了。
墨寒羽扭头看了眼冷着脸的墨寒殇,又扭回了头。
“看什么?我和你说,少给我打歪脑筋。”墨寒殇威胁地揪起他的耳朵,“别想跑,老老实实和我回家。”
墨寒羽被揪地难受,握住墨寒殇的手:“我知道了……你松手!”
墨寒殇才缓缓松手,又捏了捏墨寒羽的脸,大手顺势而下,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怎么那么瘦?”墨寒殇蹙眉,不满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哪有瘦。”墨寒羽低头看看,他只是脂肪长的少,摸起来明明还是有肉感的。
墨寒殇不屑一笑,伸手:“比比?”
墨寒羽看向他伸过来的手。算下来墨寒殇今年已经18了,身体基本发育完全,朝他伸来的手臂并没有夸张的肌肉,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墨寒羽扭过头:“不比。”
墨寒殇嗤笑,一把揽过他,又捏起他的脸来:“回家先去我房间,我找爹有事。”
墨寒羽一顿,没有回答。
墨寒殇一手揽着他的腰,让其靠在自己怀里,抚了抚身下的云烬,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喝了声。云烬前肢挠地,展开翅膀飞起来。
“它叫白雪。”墨寒殇向墨寒羽介绍,“是一种高级魔兽,种族是云烬。”
墨寒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穷奇缓缓收回目光,扭身去找秦枭。
他和秦枭方才听到异响,想着来看看,但秦枭跑的没他快,又分不清方向。而他随着气味跑到了这里,看着墨寒羽和那个人类的交流,他大概明白了。
“怎么了?”秦枭终于从后面的树林里钻了出来,看到穷奇,问道。
“没什么。”穷奇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跳到秦枭肩头,“他哥来了。”
“……墨寒羽的哥哥?”秦枭一怔。
穷奇懒懒地点了点头:“是啊,刚带着他走了。”
秦枭愣了片刻,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副场景,皱起了眉。
穷奇以为他在担心墨寒羽他哥打他,刚想说什么,就听秦枭犹豫问道。
“他哥打坏那么多树……用赔钱吗?”
穷奇:……
秦枭仿佛真的在纠结,眉头都皱了起来:“这——”
“你回不回家了?”穷奇没好气地拍了他一爪子,“竟然在这种地方纠结。”
秦枭眨眨眼,只能先略了过去:“那走吧。”
走到山下,才想起来墨寒羽的事:“对了,他哥——”
穷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秦枭哦了声,点了点头。
应是这么应,脑中不禁回想起墨寒羽分离时欲言又止的神色,皱了下眉。
穷奇看着秦枭走的路,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回家的路?”
“……啊?”
“你已经路过这家店4次了。”穷奇指着旁边一家卖鱼的商铺。
秦枭:……
秦枭沉默顷刻,还是决定向旁人问路。
路人见他衣衫褴褛,身上却干干净净的,也未散发异味,且年纪看上去不大,不禁多了些怜悯,耐心地将他带到附近才离去。
秦枭向他道了声谢,才继续向前。
时隔四年,再次见到这朴实的大门,秦枭有些恍惚。
刚想进去,却被旁边的守卫拦住。
“你好,需要秦家人的证明。”守卫看他是小孩子,说话声音小了些,低身对他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回家。”秦枭实话实说。
这个守卫应当是新来的,他的印象里并没有他的身影。
“啊?”守卫明显愣住了,仔细打量了秦枭上下,笑了下,“不要开玩笑了,我来这里三年了,并未见过你。”
秦枭:……
他该怎么和他解释……
秦枭沉默顷刻:“方才有人来吗?”
秦云鞍比他走的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就到了。
“这个不能透露。”守卫带着歉意笑了笑,拒绝回答秦枭的问题。
“……秦修云在吗?”秦枭再次问道。
“族长?”守卫愣了下,思索片刻,“族近日有事,昨天便走了。”
秦枭:……
秦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点,秦瑾逸和秦季尘都去上学了,秦修云又出去了……算下来认识他的只有秦玖鸢了,但算下来她现在也才8岁,怎么——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秦枭抬眼,问道。
守卫摇了摇头,不再回话。
秦枭有些发愁。
搁家门口,回不去了。
秦云鞍进去了吗?
秦枭想着,转身坐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回不去家了?”穷奇无语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憋屈呢?”
秦枭叹了口气,捂住额头,也是无奈。
“哎呀,终于找到了。”
正思考该怎么办呢,突然传来一熟悉的声音。秦枭抬头,就见秦云鞍大松口气,望着秦家的牌匾。
秦云鞍刚有些激动,余光扫过一似乎很熟悉的身影,顿了下,又扫了一眼,大惊失色。
“你怎么在这儿?!”
秦云鞍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直直盯着秦枭,嘴都要撇到地上了。
秦枭移过目光:“这是我家。”
秦云鞍几步上来,十分娴熟地蹲到秦枭身边,不可思议地发问:“你家?”而后转身看了看大门,再看了看秦枭。
“秦修云是你爹???”秦云鞍仿佛受到了万般打击,兴奋的情绪顿时被这道惊雷劈的蔫儿下来。
“他……竟然,是……”秦云鞍面色复杂,再次看了眼秦枭。
秦枭:……
秦枭难以形容地瞥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
秦云鞍经过几秒钟的缓和,又重新提起兴致:“那你怎么不进去?”
“需要证明。”秦枭说着,叹了口气,“我已经离家三年了,守卫不认识我。”
秦云鞍一听,愁的直挠头:“我都走几十年了,他肯定也不认我啊……”
“话说你爹能不能认出我都不一定呢。”
秦云鞍明显接受良好,很快就接受了对他而言惊天动地的消息,满脸痛苦地捂住脸:“这可怎么办啊……”
秦枭捂着额头,同他一道叹了口气。
两人动作一致,并排坐到台阶上,将胳膊支到膝盖上,一手捂额,满面愁云地望着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