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无题（1/1）

窗外的法国梧桐枝叶茂盛，阳光把每一片叶子都照的透亮，礼堂里安安静静，只有安歆和顾远彼此对峙。

前世的时候顾远很喜欢毛不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要允许一些人，有安静的青春。

然而眼下顾远头一次，因为安静而感到不安和焦虑，伴随这安歆话音的落下，少女一改之前的飘忽和躲闪，眉眼凝视着顾远，整个人充满了侵略性。

像是席卷整片草原的烈火，像是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刃。

暧昧的因子因为两人的沉默而在空气里肆意蔓延开来，顾远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可安歆咄咄逼人的目光似有魔力，牢牢的禁锢着他的身体。

当顾远猛然对上了安歆那炽热的目光，一瞬间的恍惚让他想起了上一世他和安歆同居的某个午后。

骄阳透过窗户斜照在安歆的梳妆台上，窗外爬山虎的枝条包裹着呼呼作响的空调的外机，那是盛夏时节，草木枝叶在疯狂生长，蝉鸣声嘶力竭，窗外流云变换，等到顾远猛然发觉时，天空已经变成了彩色，日月同辉，依稀可见漫天繁星，让人分不清是朝晖还是日暮。

低下头的瞬间，他和那个名叫安歆的天使四目相对，只是一眼，又恰似万年。

……

直到某个瞬间，日月如同群星一般闪烁，魂游天际的顾远再度被拉回现实，他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刚刚所谓的日月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但眼前双眸灿若星辰的少女是切实存在的。

少女的一汪秋水好似湖面波光潋滟，像是揉碎的深情撒在了上面，顾远试图看清那耀眼的光芒，可当他凝神看去，却只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下一瞬，面前的少女红唇轻启，悠扬而又婉转的歌声开始回荡在大厅。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在在心上”

少女的嗓音是甜美而又充满活力，原本唱这种歌是有些突兀的，可更突兀的，是安歆歌声里流露出的沧桑和感慨，带着成熟女性独有的知性和优雅，一切忽然就又变的和谐起来。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安歆声音里的情绪忽然一转，如果之前的字字句句如同在讲述和缅怀过往，那么此刻的歌声里则只剩下对于未来向往和期许。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

一曲终了，顾远眼眶有些泛红，喉结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让他说不出一个字节。

当安歆说出那首歌名时，顾远就已经意识到，安歆还记着曾经的约定。

一声哽咽忽然响起，顾远凝神间猛然发现安歆的双眼里已经升起一阵水雾，随着几声细密的啜泣声，悲伤如同雾气般氤氲整个礼堂，浓烈的情感仿若潮水快要将人淹没。

安歆泪眼婆娑的看着顾远，口中喃喃重复着“对不起”。

顾远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结果却和上次一样，万千话语最后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轻唤。

“安歆。”

“不要!”

然而顾远的这声呼唤却好像引爆了炸药桶一般，安歆猛的扑进他的怀里，双臂死死的环抱着他的腰肢，好像要把自己融进他的身体一般。

“不要离开我!阿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

……

顾远终究还是心软了，他伸出手臂，顺着少女的青丝，从后脑轻抚到背脊，在一遍遍的重复中，怀里的安歆慢慢平静下来，气息再度悠长，等他低头看去，少女已经睡着了。

轻叹一声，顾远抱着少女坐下，好在这里靠椅的扶手是可以上下转动的，顾远把三个椅子放下后，把安歆平放在上面。

就在他正欲起身时，胸前忽然传来的细微力度，低头看去，安歆的手正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服，手指的关节发白，好像溺水之人紧握着她的救命稻草。

这次他没有强行挣脱开，而是选择坐下任由安歆的发泄。

顾远稍微调整了一下安歆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拨开额前有些缭乱的发丝，露出精致的俏脸。

他轻轻的摩挲着少女的鬓角，低眉之间，恍然发觉安歆微微红肿的眼眶旁，除了刚刚的泪痕，还能隐隐看出一圈极淡的黑眼圈。

顾远手上的动作一滞，重生后的安歆，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

沉吟片刻过后，顾远变换手上的动作，手指轻按着安歆的头皮。

尽管他在极力回忆前世安歆给他按摩时的手法，但自己尝试起来终究还是显得生疏。

顾远的眼神古井无波，明明面前空空如也，可他却又像是在凝望着什么，只是如同一个机器人持续着手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

当安歆再度醒来时，阳光的落点已经悄然转换了一个位置，重生后这是她睡的最踏实的一次，没有梦到顾远决绝的背影，也没有再梦到顾远冰冷的尸体，她像是被一团云朵包围，唯一感受到的是久违的温暖。

像是还没有从梦里缓过神来，直到头顶似有若无的温热传来，安歆这才反应过来此前发生的一切。

她惊坐起身，四下环顾，却不见顾远的身影，幸运的是，在惊慌和不安再度吞噬她之前，安歆想起了刚刚脑袋下面垫着的硬硬的东西，低头看去，确认是顾远的书包后，一颗悬空的心就此落下。

长呼一口气后，她把书包抱进怀里，蜷缩着身体缩进椅子里。

恰在此时，礼堂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安歆闻声回眸。

这时她才猛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礼堂的灯被再度关上，门外的阳光亮的刺眼，出于生理的本能保护，安歆下意识的合上了双眼。

空旷的房间内，脚步声格外响亮，每一次的落脚，像是一柄鼓槌敲击在她的心房之上。

咚！咚！咚！

从对方进门到现在，安歆如同朝圣者一般一直在心中默数，终于在第9息过后，随着少年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鼓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