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西出师（1/1）

始皇帝三十五年，仲春。

头曼单于收到檄书后，不日便派遣了手下最为得力的使节前来拜访皇帝。

匈奴使节面色被碳涂得如墨水般漆黑——这是匈奴人的礼仪——规矩地对皇帝行了中原的礼。

随后他用带着北方口音的中原雅言说：“皇帝，居次遇害一事，头曼单于已经在加紧调查中了，希望秦国的皇帝能够多给予一些时间。如果查到真凶，胡人一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

站在旁边的蒙恬负责唱黑脸：“你们匈奴好大的胆子！本将军的探马来报，你们匈奴已调集军马，蠢蠢欲动。你口出此言，莫不是想消耗我军粮草，突袭我大秦！”

始皇帝慢悠悠地说：“朕知你们匈奴言而无信，却不知道你们如此阴险狡诈。此使心怀叵测，推出去，斩了头来祭旗。”

“诺！”

左右兵士领命，拉了那使节就要向外拖。

那使节似是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无耻赵正！两军相接不斩来使，燕赵都说你们秦国是虎狼，我看不假！你们秦国才是无礼无义之邦，你以为我们单于不知道你们先前借着居次失踪，安插进我草原多少探子吗！”

那匈奴人看着高大，力气也大，两个人硬是奈何不了他，他仍旧在原地稳稳不动地站着，破口大骂。

“你故意借机渗透匈奴，是不仁不义之君，你以为我们匈奴怕你吗！我们草原民族是你赶不尽杀不绝的，不论此战胜利与否，你们中原人往后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蒙恬听不下去，又使眼色多叫来了两个兵士，总算是让那匈奴使节松动了脚步。

“我的女儿就是头曼单于最宠爱的阏氏，杀了我，你就等着你儿子胡亥的头被挂在龙城祭他的祖宗吧！”

匈奴使节一直到最后人头落地，鲜血喷洒了一地，仍旧在不停地咒骂嬴政，咒骂秦国国运，就连被砍下来的人头，也还凶神恶煞地死死盯住帐中嬴政。

许莫负没看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文王八卦玉。

【无妨，皇帝灭过六个国家，来自国君的更恶毒的诅咒也不是没听过。大秦得天道，哪有那么容易随了匈奴的意。】骊山灵的声音云淡风轻，确实是见惯了这样事情的模样。

许莫负还是觉得这种血腥场面有些恶心，不知道自己日后能不能承受得了。

【放心吧，皇帝大约不会把你派到前线的，你跟着安排来就行。】

……

用须卜氏的头颅祭旗后，秦军与匈奴的战争，算是正式摆上了台面。

边境驻守的秦军，被嬴政分成了三个部分。

主力由秦军最为精锐的士卒组成，许多还是经历过灭六国战争的老兵，卓有功勋。这支主力部队为蒙恬大将军所统率，负责稳扎稳打地向匈奴腹地突进。

第二路军队则交予少府章邯统领。这支部队主要由刑徒与最年轻气盛，刚刚被招募进来的新军士组成。章邯在边境负责长城修筑多年，却没有插手过防御，匈奴人对他的认知只是“那个会修墙的”。

然而嬴政交给章邯的任务却最为艰巨。

章邯方面必须借助匈奴人的轻视，一路规避匈奴人布置的小股防御力量，直捣匈奴人祭祀祖先之地——龙城！

章邯的任务最为隐秘，除去许莫负和章邯外，秦军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许莫负当然知道嬴政为什么会执着于这项成就——汉朝将军打过的成就，他的秦朝将军当然也要完美达成，甚至要更进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嬴政会选择此时仍旧名不见经传，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军事才能的少府章邯来统兵。此人训练士兵自成章法，战术更是出其不意，想复刻后世仅凭一万单骑便首战直捣龙城的卫青，那首选的就是他章邯。

强弩之末，章邯尚且可以借势一战，何况如今嬴秦休战十年，黔首安居乐业，粮草丰足，皇帝更是亲征使得士气大涨，不论是嬴政还是许莫负，都对章邯有着绝对的信心。

第三路军队则纯纯像是家长强制孩子填的志愿……

没错，正是公子胡亥领了第三路军马，他即将“被动地”报杀母之仇，顺便永久地避免了会被匈奴人复制上位的可能性。

虽说嬴胡亥确实贪玩，对比起扶苏颇有“纨绔”之风，但身为公子，基础的军事知识也还是存在的，水平和赵括相比可能还是可以不分伯仲的——毕竟胡亥这会儿还好好的活着，加了很大的分。

胡亥手中的士兵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嬴政让章邯和蒙恬将手中不太需要的那部分骑兵兵源，以及大部分的步兵都给到了胡亥手里，让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孩子主要负责了驻守长城。

主打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毕竟胡亥再拉胯，也不至于连长城都能守不住。

这么大、这么高的一个长城呢！就是让白起用长平之战的战俘来填都填不完。

至于嬴政自己，既然是“皇帝亲征”，自然也是要参与的。

嬴政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许莫负所说的仙师准备献给他的丹药上。上辈子有那么多人告诉他这儿有仙丹，那儿有仙丹，最后不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黄石娘娘有再大的神通，那也是她自己的机缘，既然天命有常，他嬴政难道要为了一丝缥缈的希望贪生怕死，躲在后面让别人为他的大秦冲锋陷阵么？

不可能。

他的生命本来就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与其像上一世一样自称真人、潜心修道，求那不知存在与否的长生，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投入战场中——有天子死国门的气魄在，六国的叛党便在气势上被大秦压过一头。

他最后能帮扶苏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嬴政选择和蒙恬一起出征。

与此同时，许莫负为他捏了把汗，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尽管胡亥并不需要真正地出征，但她算出来的卦象，却和防守完全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