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喜”（1/1）

始皇帝三十一年，南郡，安陆县。

许莫负结束了在黟山学习理论的三年平静时光，骊山灵那儿仍迟迟未提要让她进入朝堂的事，似乎自己另有安排。

但公子将闾发现瀛洲土地的事已经在大秦传开了。据说那个海岛上的原住民原先常常生食鲜美的海味，也因此经常因此丧命。公子将闾不仅通过带去的作物种子改良了他们的饮食结构，更是倚靠先进的医药技术让东瀛的原始人认定他是天照大神的使者。

瀛洲自此置东瀛郡，算是纳入了秦国的新疆域。只是地处偏远，各处皆是落后，始皇帝便着公子将闾继续潜心治理，定下郡县制后，宗室们第一次觉得自己收到了好消息。

而女神童许莫负在海外遇到仙山，被仙人挑中随同在侧的消息，也随着东瀛置郡的消息一同传开。

许莫负因此不好回家探视父母，只得央黄石娘娘再给自己安排些进阶的学习任务才好。于是，她便随着张良，一起来到了南郡安陆县，探查如今的民情。

幸亏张良长得貌美如花，显得极其年轻，许莫负还能以兄弟与他相称，若是但凡张良不够朱唇粉面，但凡许莫负已经到了长开了的年纪，他们的伪装就会功亏一篑。

在这里，接应他们的正是当地负责狱治的官吏，班喜。

班喜已经四十有七了，但看起来比他的年龄还要显老。但对比起他一天工作的时间来说，他还未满头白发已经算是身体强健的了。

班喜对这两个想要学习的年轻人很是喜爱，只可惜的是，他常常在天不亮时就要出门，回家时张良和许莫负往往都已经歇下。如是三两天后，张良按捺不住地提出，想要为他的工作帮忙。

班喜欣然应允，很高兴能够有人提供帮助。

于是，第四日的清晨，天才刚蒙蒙亮，张良和许莫负就梳洗完毕，跟着班喜一起前往县衙所在。

“你们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也刚刚好，前几天我们都忙着准备文件上的事，还没到最关节的部分。”班喜一丝不苟地解释道，“既然你们今天来了，就可以和吏员们一起分担登记的任务，也省去了我们再找人手的麻烦。”

“您这是需要我们登记什么呢？”

“去年修长城的劳役要换下来了，需要征发一批新的劳役去，乡里的百姓都等着报名呢。你们就负责登记这些想去修长城的百姓的名字。”

许莫负和张良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很惊奇，这世上怎么还有人能自愿前去修长城呢？

“具体的注意点呢，有这些。”班喜开始讲解要点，二人不再分神，仔细牢记在心里。

“首先呢，你们要问清楚该人姓甚名谁，家是哪里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如果家中除了他之外没有壮劳力在父母膝下，或者他父母只有他一个人儿子的，那就千万不能收了。应当要好言劝他回家耕种，孝顺父母。”

张良闻言，心下颇有几分复杂。看来如今的始皇帝，还是有几分良善在心上的。

“而后，就是要跟他们讲清楚待遇问题。”

“先讲待遇问题，不会让他们知难而退吗？”许莫负问。

班喜哈哈大笑：“怎么会！就拿我今天要去登记的囚犯来说吧，他们都盼着能够服劳役来代替坐牢，因为坐牢每天吃得很少，家里也没有收入。可一旦成为劳役了，不仅每天能够在外面工作，还可以定期领到工资，吃的东西也比牢里多了很多。如果不是监牢有严格的管理规范，我都想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他们的高兴呢！”

“那，这么说，劳役反而能吃的比普通人家里还好？”许莫负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这话倒不一定。有些人家里田地多，有些人家里田地少，能做活的人多、家里地多，吃的东西才能多。我们安陆县就有许多人家只能指着一亩三分地的薄田过活。不过，这都是咱们这块还归楚国的时候定下来的事儿了，听我的上司说，皇帝陛下今年已经准备改良土地制度，重新分配土地，要让黔首自实田呢！”

许莫负心中一动，原来下山一趟，还能亲眼见证这样的好事。

张良拱了拱手：“等那个时候，还希望您也能带我们见识见识这样的喜事。”

“哎，到时候自然还需要你们帮忙。张公子和你的小弟不是很擅算数吗，到时候还需你们二位多多帮忙，我们穷乡僻壤的，会丈量计算的人可不多。”

二人诺诺称是。

“对了，差点忘了给你们交代，若是女子来找你们要做劳役，也是可以的。”

许莫负眼前一亮：“女子也能做劳役吗？”

班喜捋了把自己的胡子：“乡下女子力气都大得很，她们若是要报名，自然也可以。”

张良迟疑了片刻，还是问道：“那么，她们的报酬是不是要比男子少上些许？”

“怎么会呢！”班喜的小眼睛瞪大了一些，很是惊讶的样子，“女子怎么就比不及男子做活了？我家里的田地，因为我要在官府做事，就几乎由妻子全权负责了。你不知道，她有多能干！农忙那时候，我一天能插的秧，她就是一弯腰一抬头的事儿。我干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她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健壮得紧！除了农活，家里准备炊饭，砍柴放牛等等一应事务她都安排得盘条理顺，你是没娶亲，才不知道女人的厉害！”

许莫负微笑不止，是了，秦国时候，女人在家里的地位还和战国时一样，牢牢顶着半边天呢。再者说，张良也不是不知道吕后的威力。没有吕后，他的大汉也建立不起来呢！

班喜的面色稍许缓和了些，继续交代道：“还有着一批人，恰好是今年轮到要服徭役的，数量也不太多。他们如果第一次来服徭役，面上有怨怼的神色，也要安抚一番，告知今年服完，再往后轮到就只需要一年来一个月即可，并不会妨碍太多农事。”

“还有些是欠了官府债要做工抵偿的，你让他们去最左边的队伍排队就行。”班喜又思索了片刻，像是排查有没有讲解完毕，“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得差不多了，现在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得赶紧赶去牢狱开始工作了。”

“你们两个，好好干啊，给我长脸！”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