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异国情调（1/1）

去往北川的旅程定在立秋之后的一天，立秋的那一天，王聿祯指挥着小厮们把箱子搬上马车，就见天青揣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急匆匆地往府外跑。

常随也看到了她，随口问了一声：“家里这么忙，你干嘛去？包袱里是什么呀？”

天青笑呵呵的过来，把包袱往箱子上一放，抖搂开给大家看：“兰黛姐姐怀孕了，兄弟们！”

大家一阵欢呼，他们这些跟着夫人的小厮哪个跟兰黛都熟。

天青又说：“咱们这地方这么远，肯定不可能赶回去祝贺兰黛姐姐了，我就买了些这边的小玩意儿，打算让驿站寄回去送给兰黛姐姐。”

大家往他的包袱里一看，也确实是些小玩意儿，有给小孩穿的肚兜、裤子，有波浪鼓，还有手摇铃等等。

天青说：“这头的衣裳和玩具和咱们那头有些不同。就拿这波浪鼓来说，咱们那头的波浪鼓都是圆的，鼓面上画着招人稀罕的娃娃或者是小动物，两个鼓槌是圆溜溜的小球；这边的波浪鼓，大家看，是六边形，鼓面上画着面目狰狞的北川鬼，鼓槌是两个小小的战锤，锤把和锤面上的棱瓣活灵活现的。”

常往也过来凑热闹：“这肚兜上绣的居然不是老虎，是老鹰！”

天青说：“是呀，我也看着稀奇。”

几个人一起商量着要不要也给自己的或者是亲戚的孩子买些什么。

常随悄悄后退一步，走到王聿祯身边，问：“这些东西寄回去不会坏事吧？”

王聿祯轻轻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能记得它们长什么样子。再者说当年‘何氏寄回去的’那些东西不都已经被谢老夫人烧掉了吗，死无对证，谁又能说当初寄回去的，不是这样的东西？”

常随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聿祯一眼。

王聿祯胸有成竹地说：“最要紧的是现在何氏那个样子将军已经厌烦极了，老夫人看不上她，就连她亲生的儿子也不待见她，就算被发现那些东西不是她寄的又如何，别忘了她给她那个小儿子下蒙汗药的事还板上钉钉着呢。就她那点能耐，这污点一辈子都洗刷不清。”

常随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

立秋那天起了风，风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

在京城，立秋的日子，大家还在熬秋老虎，北疆的天气已经到了该再穿一层外衫了。

从黑山城进入北川的商道有三条，这三条路路都不宽阔，不够军队大规模人马穿过，而且又弯又绕，路程比脂山关外的那条路长一倍还多，耗时费力，如果真的是大军从这里走，仗还没打，粮草已经消耗过半了。

商路自然是商队穿行的道路，都保持原始自然的样子，没有人修整过路面，路上碎石杂草丛生，马车很是颠簸。

谢斩关给王聿祯的马车轱辘上缠了厚厚一层草绳，还在马车轴上加装了簧片，这样一来，马车的载重量下降，但好歹人坐在里面不会被颠吐了。

这样的路走了三天，走得王聿祯根本在车里坐不住，每天都要下车跟着步行走上一截，否则骨头绝对会散掉。

三天后，那个下午，他们的车队终于走上了夯实的黄土路，就算尘土大了些，那也是活泼可爱的尘土。

沿着黄土路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北川的第一座边城，是一个叫做老蛙集的县城。

王聿祯从马车里探出头，远远地就看到了老蛙集县城的夯土城墙和城门上挂着的用北川文写的城名。

这种文字在中启并不使用，可不知道为什么中启所有世家子弟全都要学习，这次也是王聿祯除了在书卷之外的地方第一次看到北川文。

谢斩关指着“老蛙集”那三个字，说：“看看那些字，最简单的也有十个笔画，很多字的字形非常接近，就是写在一起也得仔细分辨才能知道哪个是哪个。北川的字太难了，他们的朝廷又没权，想建学堂都建不成。世家在各自的领地里权力可比皇帝大多了，在领地里生活的百姓只知世家，不知皇帝，世家怕皇帝建的学堂教孩子们忠君思想，处处阻挠。最后呀，老百姓里没几个识字的，就是那些被世家选中当掌柜、管事的人，也不过是认识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字，你让一个卖肉的看卖布料的账本，那就是瞎子点灯——白费。”

王聿祯听得津津有味，问：“我们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进城去，难道北川士兵认不出我们是中启人吗？他们不会抓我们吗？”

谢斩关轻蔑的笑了笑：“在这几座边城，我们就说我们是中启人都没有关系，别看两个国家打仗打的凶，定下的规矩是不可通商，可私底下商人们走私的多了去了。咱们中启那边还好，气候温润，地产丰富，就算不通商，黑山城的百姓靠着中原送来的物资也活得下去。到北川这边风大天冷，降雨也少，如果真的中启和北川断绝商贸，他们至少有三成人口面临死亡。那你说北川真的会严查从中启来的商人吗？我的探子就是以商人的身份进入北川，在九座边城里都成立商会了。”

王聿祯很吃惊：“探子不应该是万事小心，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悄悄行动吗？”

谢斩关笑了一声：“你说的那是老鼠。”

王聿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斩关又说：“不过这种情况也就在边城，从九城再往北进入他们北川的腹地，管理一下就严格起来。我们派进去的探子就得万般小心，必须找一个北川人的身份把自己套起来。”

王聿祯追问：“那怎么能做到万无一失呢？就算探子们完全熟悉北川文，可一开始他们接触北川人的时候，难道人家听不出他们的口音不对？”

谢斩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里要感谢他们国内的领地各自为政了。因为领地各自为政，所以人员流动很少，北川的通用语流行很不广泛，经常这个村听不明白那个村的人说什么，北川那么大，他们国内的村子多的像星星，各种方言口音更是……像星星那么多。我们的探子就算有口音，就说是受家乡话影响，他们全北川国也没有几个人能识破这个谎。”

王聿祯又想问什么，谢斩关指了指已经很近的老蛙集，说：“走进城，老爷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异国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