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是凝眸无限意（1/1）
皇宫
宋照玉五岁后，宋修甄选了一品文官为老师在上书房上学。
小家伙天微亮便被芙蓉唤醒，迷迷糊糊的漱口洗手。天稍亮便要和裕贤妃一起用膳，用过膳后金嬷嬷和闻璟陪着前去上书房上学。
起先裕贤妃还会亲自陪同送去上书房，这些日子裕贤妃身子不适便让金嬷嬷陪着去。
宋修甄登基十二年，后宫皇嗣寥寥无几。除了三公主宋照玉，还有二公主宋照萱，大皇子宋维远，四皇子宋维浩以及五公主宋照妍。
大皇子宋维远与宋照玉为一母所生，奈何年幼体弱多病幼年薨逝。宋修甄悲痛万分乃至于皇后诞下三公主宋照玉后将此女视为珍宝。
二公主宋照萱出自宸妃，四皇子宋维浩出自丽婕妤，五公主宋照妍则是出自宁贵人如今被顺妃抚养。
如今能在上书房上学的便只有二公主，四皇子以及三公主。
“公主如今到了上书房，便不是在永和宫了。上书房里人多眼杂，公主谨言慎行才是。”
芙蓉牵着宋照玉的手同金嬷嬷告别，与闻璟一起步入上书房。
二公主和四皇子早早来到，闻璟和芙蓉依着规矩行过礼伺候宋照玉入座。
“公主安心，有闻璟陪着公主呢。奴婢在殿外候着，有事让闻璟告诉奴婢一声。公主可要好好听夫子授课，切莫出风头惹人嫉妒。”
芙蓉替宋照玉将文房四宝一一摆出，闻璟坐在旁边的一张小桌上。
宋修甄亲自挑选的夫子，便是闻璟的父亲闻宏。如此，宋修甄恩准了闻璟一同听课的请求。
偶尔宋照玉会将在上书房画的画高高兴兴的拿回来在裕贤妃眼前展示，一口一个“母妃”的叫着。
裕贤妃接过画认真看了看然后大大夸赞一番，抱起宋照玉在殿内转了一圈，嘴里说着：
“母妃的玉儿长大了，会画画了。”
上学，下学，日复一日。
正值年末，今年内务府新发了一批衣裳，宫人们都纷纷穿上。
宋照玉，芙蓉和闻璟在院里打雪仗，裕贤妃倚着栏抱着汤婆子看的哈哈大笑。
怕冻着宋照玉，让宫人烧了好几个炭盆也不顾冬日外头飘雪，将炭盆盖上盖子放在院里。
“玉儿，快别玩了。你父皇让内务府送来了金皮烤乳猪，这会热乎着呢，我们进屋去尝尝。”
裕贤妃起身步入院中，牵起宋照玉的手将汤婆子递过。
殿内，烤的香喷喷的烤乳猪香味扑鼻。
芙蓉伺候着宋照玉洗手换衣裳，裕贤妃让人摆了碗筷围坐一桌。
“借玉儿的光，我们永和宫今儿也尝尝这烤乳猪的味道。金嬷嬷，你分些给大家吧。”
金嬷嬷听了开心极了，“噗通”跪下给裕贤妃磕了三个响头。随后闻璟切了一些让金嬷嬷拿了下去。
“闻璟哥哥，你也吃啊。”
宋照玉说着示意闻璟也尝尝。
闻璟却摇了摇头，开口道：
“微臣不喜欢吃这些，娘娘和公主趁热吃吧。”
“吃些吧，玉儿如此邀请你可不能推脱。”
裕贤妃笑着亲自夹了一块到闻璟碗里，慈祥柔和的瞧着闻璟。
“玉儿也给母妃夹一块，可好吃了母妃您尝尝。”
宋照玉夹起一块往裕贤妃嘴边递去。
哪知裕贤妃突然作呕，芙蓉眼疾手快拿起痰盂接着。
“母妃，这是怎么了？”
宋照玉被吓着，夹不稳的肉片掉落在地。
“公主莫怕，微臣在。”
“恭喜皇上，恭喜裕贤妃。启禀皇上，裕贤妃身怀龙嗣月余了。”
抱着宋照玉的宋修甄大喜，下令永和宫上上下下都赏。
“太好了，这么久了。玉儿你终于要有弟弟妹妹了，快去抱抱你母妃。”
“母妃肚子里怀着弟弟妹妹了吗？太好了，玉儿要有弟弟妹妹了。”
宋照玉好奇的盯着裕贤妃的肚子，裕贤妃笑着牵起宋照玉的小手抚上肚子，让宋照玉细细感受。
裕贤妃身怀龙嗣的消息很快告知六宫，气的宸妃摔碎了好几个精致的茶盏，吓得二公主在屋里大哭。
就连生下四皇子的丽婕妤都气急败坏，口里说着：
“这要是让那贱人再生下皇子来，岂不是要一步登天了。”
今年的新年，是宋照玉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一年。
身边有父皇和母妃，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身后有芙蓉姐姐和闻璟哥哥。
年过后，宋修甄便忙着百姓们的春耕之事，鲜少踏入后宫。
裕贤妃的肚子越来越大，金嬷嬷开始缝制蓝色的小衣裳。
宋照玉每日从尚书房下学回来总要将脑袋靠着裕贤妃的肚子听里面的动静。
裕贤妃笑着摸了摸宋照玉的头说要给宋照玉生个弟弟作伴。
宋照玉想都没想就点头，倘若再回到今日宋照玉怕是不愿此胎是皇子才是。
六皇子宋维珏生于九月，裕贤妃恰如当年皇后那般血崩差点没救回来。好在太医院院判诊断及时，裕贤妃在鬼门关绕了个圈又回来了。
六皇子的出生，让宫里再也注意不到宋照玉。
父皇每次来永和宫都是先瞧六弟弟，母妃也整日里抱着六弟弟，就连金嬷嬷都不再送自己去上书房上学。
春日里再也不能在水池里饲养小鸭子了，因为六弟弟要睡觉不能打搅。
夏日里再也不能在院里吹拉弹唱了，因为六弟弟要睡觉不能打搅。
秋日里再也不能在院里捡落叶练剑了，因为六弟弟要睡觉不能打搅。
冬日里再也不能在院里打雪仗了，因为六弟弟要睡觉不能打搅。
“闻璟哥哥，为什么六弟弟出生后大家都不和我玩了。母妃也不和我一块睡了，父皇以前每次来永和宫都给我带小礼物，如今也忘记了。”
宋照玉睡不着，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闻璟靠着床，拿手绢给宋照玉擦着眼泪：
“公主莫伤心，您还有微臣和芙蓉姐姐呢。我们会一直陪着公主的，永远不分离。”
“可是，我也想要父皇和母妃。我现在讨厌六弟弟，他把父皇和母妃都抢走了。”
进殿的芙蓉恰好听见了这句话，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床旁伸手堵住宋照玉的嘴比划着噤声。
“公主，这话可说不得。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这类的话，听到了吗？”
宋照玉被芙蓉吓到发愣，木纳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裕贤妃虽养育了公主，但公主切莫忘记了生母是皇后娘娘。而六皇子，才是裕贤妃的亲生孩子。无论如何，正如闻璟所说，奴婢和闻璟会一直陪着公主到永远。”
此夜过后，宋照玉一如往常那般早起到上书房上学黄昏之时回到永和宫。
裕贤妃偶尔会来瞧宋照玉，让内务府做几件好看的衣裳让宋照玉穿起在镜子前转一圈瞧着甚好后便起身离开。
只有芙蓉和闻璟知道，那新做的衣裳一点也不合身，不是袖口短了，便是领口小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顺妃养了公主去呢。瞧着娘娘那一副眼里只有六皇子的模样，把我们公主当成什么了都。”
芙蓉偶尔也会为宋照玉感到委屈和生气，但也只敢和闻璟抱怨。
“世态凉薄，更何况是这后宫之中。哪有母亲不爱自己亲生孩子的，公主只不过是娘娘获宠的利刃，只是皇上不愿承认罢了。”
闻璟将宋照玉画的画仔细一幅幅摊开在院里晾晒着，转身瞧了一眼在院里睡熟的宋照玉眼里写满了心疼。
“是啊，左右我们公主只是困在笼里的金丝雀。拿回来的时候万众瞩目，捧在手里怕摔着。过来些日子新的金丝雀来后，又会有几个人记得曾经的。人心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
“芙蓉姐姐说的是，待公主满十岁出宫开府便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转眼宋照玉年满十岁，按照规矩受封的公主年满十岁后可自行出宫开府。于是，宋修甄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今年十岁了要离开自己的身边了。
宋修甄下令让匠人们打造了固伦公主府，按照宋照玉的喜好布置了府里上上下下，又拨了御兵在公主府常驻着。
裕贤妃解下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亲自戴到宋照玉脖子上，搂着宋照玉哭哭啼啼说了好些话这才松开手。
宋照玉依着规矩给裕贤妃跪下磕头感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又给宋修甄和生母磕过三个响头，随之出宫前往公主府。
固伦公主府
“公主，府上的摆设都是按照公主的喜好布置的。公主且瞧瞧哪不满意，奴婢差下人置换了去。”
芙蓉扶着宋照玉在府里逛着，仔仔细细的将府里的装横看了个遍。
“瞧着挺好的，就这样吧。让下人买几只家禽在院里养着吧，再凿条小河流养些鱼。在院里种棵流苏树吧，生辰那月便会花开满树。”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办。”
宋照玉瞧着公主府，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在皇宫十年，三年在皇祖母的慈宁宫，七年在裕贤妃的永和宫。
从今以后，便要在自己的府邸渡过这辈子了。
——
鬼府
白无良瞧着铜镜里的少女同下人一起栽种着那棵流苏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就连下凡历劫，你都忘不了喜欢流苏树。我又该唤眼前的你为晔儿，还是宴儿，亦或是玉儿呢？”
“鬼帝若是不放心，不如让老身前去凡间瞧一瞧？”
药姑候在一旁，看出了白无良的担心。
“无妨，此劫天注定。就连我也别无他法，更何况是你。只要她相安无事，此生也算圆满了。”
——
九重天
玉清殿
冬末在院里烤着孜然羊肉，香味弥漫整个玉清殿。惹得进进出出的仙侍们纷纷驻足，口水都一个劲的吞咽。
月掬在一旁翻着乱作一团的姻缘红线，巨大一张姻缘命簿摆在自己眼前。
“石妖居然和树妖是一对，我真是昏头了。天哪，锦鲤精怎么和荷花精捆一块了。完了完了，昨夜喝昏头了，今儿居然给人乱牵红线。要是让人知道了可不得恨死我，到时候月奉都少了。”
“仙子莫慌，先吃口热乎的。这可是按照凡间第一茶楼的菜谱做的，味道一定没错。”
冬末说着切下一块滋滋冒油的羊肉放在小碗里递给月掬。
“哎呀我不吃，你拿去给殿内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玉倚殿下吃去。”
月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空，又指了指还在殿内睡觉的玉倚。
“玉倚还在睡？天帝今早可是点他名了，眼下怎还安心睡的如此熟。”
季沧神君悄无声息步入院里，瞧了一眼烤羊肉的冬末，以及在旁边理红线的月掬。
“嚯，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冰块脸你来了，玉倚殿下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这觉自然睡的熟。”
月掬闻声转过头了笑着打趣了一番季沧和玉倚，颇得意的转过头继续理着红线。
“嗯。看得出来，就连月掬仙子来了这玉清殿，连红线都理不顺了。果然玉清殿的玉倚殿下威力很大，名不虚传了。”
季沧点了点头，说罢自顾自的往里走去。
月掬没好气的冷哼了声，不再理会专心于解开红线上。
“日上三竿，就算做了神仙也没有你这样的。速速起身，本君有要事同你商讨。”
季沧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喝，而是立于玉倚脸上方。
“你可拿稳了别洒本殿下英俊帅气的脸上。说吧，何事需要你季沧神君大驾光临。”
玉倚说着睁开双眼，随之慢悠悠的坐起身来。
“我师父谨则上神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小师妹的魂魄。如今，可算是有点消息了。”
“什么消息？是好是坏？”
玉倚来了精神，起身盘腿坐到季沧身边。
“小师妹当年用的抽魂鞭找到了，就在苍无荒的碎石阵里。师父耗费了些修为将其修复，见其散发金光。如此说明，小师妹兴许还活着。”
“当真？那太好了，我就说天晔姐姐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女帝。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季沧摇了摇头，直言道：
“师父虽修复了抽魂鞭，也证明了小师妹还活着。但希望渺茫，怕是又要等上许久了。”
“哎呀别灰心啊，你看这几万年我们也不算白费功夫不是，起码找到了抽魂鞭，知道天晔姐姐还活着，对吧。”
玉倚拍了拍季沧的肩膀，表示有进步就说明不是在原地踏步，只要不是原地踏步就是很好。
“六万年了，小师妹究竟身在何处。难不成真如天帝所说那般，早已陨天神归苍海了不成。看来，不得不去拜访一番地下的那位了。”
“你的意思是，鬼帝白无良或许知道些什么？可他已经三万年没有来过九重天了，更何况早听闻他花天酒地沉迷美色不闻世事。就算天晔姐姐魂过奈何桥，他怕是也无暇顾及吧。”
玉倚说着摇了摇头，觉得白无良这人不靠谱。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季沧狠下决心，决定明日便去拜访鬼府的鬼帝白无良。
“行吧，为了天晔姐姐，本殿下随你一块去，也好有个照应。”
“好。”
“喂喂喂，你们俩行侠仗义怎么能忘记喊我。我也没去过地下鬼府，我也要随你们一同前去。”
月掬端着切好的烤羊肉入内，恰好听见了殿内两个人的谈话。
“你这小仙敢偷听别人讲话，看在这盘烤羊肉的份上饶了你。”
玉倚夹起一块烤羊肉入口，肥瘦相间的羊肉烤的正好，非常美味。
“月掬仙子掌管姻缘府，想来也能帮上一二。如此，那便有劳月掬仙子明日随我二人一起拜访鬼府了。”
“还是季沧神君会说话，玉倚殿下你可学着点。既然两位盛情邀请，那本仙子便随你们一同前去吧。”
月掬满意的点了点头，夹起一块羊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对了，能不能带冬末一块。地下的那位饮食喜好怕是与我们不合。”
玉倚说着满足的又夹了一块羊肉送入口中。
“好啊，你还真把冬末当厨子了不成。不过要让玉倚殿下失望了，冬末是九重天的玉石，离不开九重天。”
“切，瞧你那小气样。不让就不让，还扯上九重天来了。”
季沧听着耳边两人斗嘴，起身快步离去留下一句“明日可别忘了。”
殿内，玉倚和月掬两人还在斗嘴。
——
醉月林
楼衣一直在找师父景霄，通过气味发现师父最后在醉月林出现过，于是来到了醉月林。
还未踏入，便被灼气打了出来烧破了衣裳。
随之，里头走出来一位老太太。
“楼衣公主大驾光临，药姑有失远迎。只不过我家主人如今正在历劫，楼衣公主怕是不能留下做客了，请回吧。”
“胡说，本公主是来找师父的。你若速速打开这破结界，本公主便可饶你一命。”
“楼衣公主，请回吧。”
见药姑不肯让步，楼衣施法就要强行解开结界。
“楼衣公主，得罪了。”
只见药姑手指轻轻在空中一点，结界变得更加坚固，化作大大小小的火苗朝楼衣飞去。
楼衣施展法术抵挡，但败在法术不够，没一会就败下阵来。
“我家主人尚在历劫，不喜陌生人讨扰。楼衣公主识趣的，便离开这，老身只当没这回事。否则...”
“哼。你家主人不过是拿着命簿装圣人混日子的破仙，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叫嚣。你且等着，看本公主的师父回来了怎么教训你们。”
“那老身，就在这等着。”
楼衣见药姑丝毫没有被吓唬住，只好就此作罢，施法离开了醉月林。
“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老身自当取你狗命才是。”
药姑瞧着消失走远的楼衣，冷冷的说了句。
眼下可没有什么比春宴历劫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