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随性而为（1/1）

晨光尚且微熹，但光影只是虚浮地飘在空中未能穿透寒院浓浓的雾气。

静谧突然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林枝，在吗？”肖雪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平日这个时候林枝都会在院中打坐，怎么今日...

如若不是看着房门紧闭，她都要以为林枝出去了。

肖雪只是穿着普通的外门弟子衣衫，但因为水火灵根，寒意很好地压制住火灵根，倒也不觉得寒冷。

肖雪走近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肖雪声音传来的时候，林枝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太久没听见故人的声音，脑子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

“林枝？”

第二声时，林枝便回过神来了。

“来了。”

林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推门而出。

“怎么，昨朝生辰过得太快乐了，今儿才晚起了？”肖雪脸上少有地带着几分笑意，边说着边走向石桌。

在后面，林枝静静地看着肖雪的背影，陌生又熟悉。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肖雪是她前世唯一一个好友，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想必会替自己收殓吧。

只不过她甚至没活到那场大战，而是死于西北的一个秘境。

如果当时自己一同跟过去了，肖雪的结局可能会不一样吧。

前世她多次诘问自己，为什么不陪她一同前去，而是选择闭关苦修，只是再痛苦，再懊悔也无法改变。

所幸如今...

“怎么了？好像有点神情恍惚，是因为昨天发生了什么吗？真是倒霉，明明生辰还要忙这忙那。”肖雪说道。

“喏，你的生辰礼物。”肖雪伸手递过一块光滑的玉石。

琼珀静静躺在少女纤细的手中，散发淡淡荧光。

琼珀表面有一层翠色荧光，甚至可以感受到它正缓慢的吸附寒院中带着冰寒气息的灵气。

说是玉石，但琼珀是冰原中的凝霜草凝结而成的灵力合物，本身含有至纯的灵力，硬度极大，用于练剑可使剑气更精纯。

但琼珀的数量极少，哪怕是一截指头大小的琼珀也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更何况是半个巴掌大的琼珀。

这块琼珀是肖雪娘亲留给她的，是那位炼器大师给她女儿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

邹落竹是前玄凤门赫赫有名的门主，无论是炼剑，亦或是法修用的灵器，她都手到擒来，只是很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两位年幼的女儿。

虽说邹落竹也留下了许多珍贵灵宝给她们，只是落在肖雪手上的寥寥无几。

一是因为玄凤门现任门主是邹落竹的夫君肖青，大部分灵宝都在他手中。

二是因为肖雪选择练剑，也与玄凤门断了联系。

肖雪知道她一直有心与剑交流，所以每次都会送她一些炼剑材料。

“回去一趟拿它回来废了些功夫，要不然昨朝可以给到你的，昨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哪想到执法堂的人守着路不让过去。”肖雪耸了耸肩，说得轻巧。

虽然肖雪说得轻巧，但林枝知道其中的艰难。

自从选择剑修一路而非炼器，肖雪便与玄凤门断了大部分联系，唯一的联系还是每年和她那位陌生的胞姐见上一面。

哪怕这样，还是会遭到很多非议。

在天赋上，肖雪是水火双灵根，水火灵根相互拮抗，前期修行容易，但在筑基，筑丹容易出差错，后期修炼极为困难，导致这种双灵根反倒不如三灵根。

肖雪在修炼时已经万分注意水火灵根的平衡，但火灵根天生就是比水灵根侵占性强，在运转灵力时大部分灵力会被火灵根占据。

如今她明明已经可以到练气后期甚至半步筑基，却也不敢有所突破，维持练气中期的修为。

天赋不佳，又和和家族断了联系。

剑修不承认她，玄凤门也不在意她。

只不过肖雪也没太在意，只是仍然潜心修炼，这就是为什么前世她们能走到一起。

林枝摩挲着手里带着凉意的琼珀，声音有点沙哑地说出：“谢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肖雪笑笑，看到林枝今日手边空无一物，不由得好奇问道：“怎么今日没带你那佩剑出来？”

因为林枝和定坤没能做到立下契约，所以也不能把他收到识海里，往日林枝都是把定坤随身携带的，毕竟剑四舍五入就是剑修的半条命。

“我打算换一把剑。”林枝说道。

说罢，她便去房里取她之前用的木剑。

林枝平淡的话语在肖雪的耳中却恍若惊雷。

这么久以来，她自是清楚林枝有多努力进行磨合，哪怕被人嘲讽，哪怕只是一厢情愿，但她坚定地去做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放弃了。

肖雪感到心里闷闷的，其实换一把剑无疑对林枝是有好处的，只是这样的放弃，让她都有一瞬间的迷茫。

坚持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很快，林枝便把箱子里的木剑找出来了，徒留定坤在冷冰冰的剑架上。

在未到金丹之前，不管外门亦或内门的弟子用的都是木剑，只是在择剑之后，她也就把木剑放进了柜子里。

林枝轻轻摸索着木剑剑缘，感受着它的纹路以及细微的磨损。

没想到它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林枝顺风舞了两下，然后收剑。

许久没有用过了，有点手生。

“来打一打？”林枝问道。

回应她的是肖雪带着剑气的木剑。

肖雪虽然修为平平，但是剑术很纯熟，在知道自己天赋次等之后，她便从剑术下功夫，勤奋地，持续地练剑。

凌霄宗的基本剑法她可谓炉火纯青。

基本剑法虽然基础，但却是其他更高深剑法的基石，练好基本剑法对剑修一路大有裨益。

肖雪出剑很快，但林枝基本能接上，木剑之间的格挡声清脆作响。

两人都没有运用灵力，单纯是技艺上的切磋。

肖雪是快，狠的路子，每一招都带着凌冽的剑风，而林枝则是很稳健，不急不慢，每一剑下去宛如四两拨千斤，恰好挡住肖雪的进攻。

肖雪知道这样打下去，不过是点到为止的功夫，她抬起手腕挥下一剑，被林枝挡住，然后借力挽手使剑顺着身形划出。

林枝偏头，木剑顺着林枝的颈旁划过。

林枝手上的剑则是贴在了肖雪握着剑的手背。

“我又输了。”肖雪收剑，叹气“明明你也练剑我也练剑，怎么差的这么远。”

“不要急。”林枝挽了个剑花，利落，优雅。“修为境界可以煅体，我才快上那么一两分，你已经很不错了，你这剑术和光长老见了都得赞上一两句。”

和光长老是外门的执法长老，好剑术，那么多年以来一直练着这基本剑法，对于基本剑法的掌握可谓是登峰造极。

肖雪也知道自己的程度，只是想到无论练多少都难以弥补境界的差距，就难免心生躁意。

哪怕肖雪不言语，林枝也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平静。

“水灵根还是没能练起来吗？”林枝问道。“伸手给我看看。”

她们并坐于台阶之上，肖雪把手递过去搭在林枝膝上露出洁白的手腕。

“一修炼就感觉到火灵根在抢占吸收灵力，水灵根根本分不到多少。再练下去可能要突破了我就没敢继续练。”肖雪平静地讲述现状。

林枝带有寒冰气息的灵力顺着肖雪手部的灵脉逐渐运行流转，等到了丹田处，林枝发现情况的确如肖雪所说。

如果说肖雪的火灵根如同才吐嫩叶的枝丫，那么她的水灵根就是刚探头的小芽。这种畸形的状况会严重影响筑基和结丹。

这种情况只能靠前期慢慢磨。

如果不管不顾到最后就好比单是火灵根壮大，但是灵根又不够纯粹，萎缩的水灵根会阻碍修行，筑基的根基没打好，后面也结不了丹。

“可惜，未筑基的弟子不能长留在内门，不然我就在你这里修炼了。”肖雪叹气。

毕竟林枝这个地方灵力流转都带着寒意，能有效稍稍遏制火灵根对灵力的掠夺，如果能长期在此修炼，假以时日，她的情况应该能好些吧。

如果是上辈子的林枝，她就算多想帮肖雪也不会违反门规，哪怕她是仙尊弟子，也不会单独开个例，老想着不能让师兄他们为难，更何况涉及违背门规。

但现在，林枝已经不再那么死板了

凌霄宗之所以要划分内门外门，不仅是想把弟子天赋优劣能力做区分，还是因为内门的几座主峰灵气浓厚，练气期的弟子修炼途中可能修炼过猛导致走火入魔。

她只要能保证肖雪不出事，也就没事了。

肖雪也就是感慨一声，看见林枝在思考，便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没想着让林枝为难来着。

“好啦，我该回去了。今儿和辉长老突然给外门加了课，等我走下去就差不多了。”肖雪说道。

未达筑基暂且还不能御剑，她每次来都是徒步，走上一个半时辰，也就到了，权当磨砺心性。

林枝伸手握住了肖雪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哈？”肖雪脑袋尚且没转过来。

“上完课我再送你回来这里，你日后就在这里修炼。”林枝说道。

“诶？”这太不同寻常了，肖雪疑惑，林枝怎么就突然做出这种决定，她干巴巴地说“这不太合适吧。”

“你体质特殊，来这也是为了更好修行，再者我会好好看着你，到时候和师兄申请，他也会体谅一二的。”林枝说道。

“这么…随性而为吗…”这和肖雪所认识的原来的林枝大相径庭。

毕竟这样还挺浪费林枝修炼时间的，修炼讲究的是静心持久，林枝往返势必会对修炼有所影响。

“对啊，以往那样太累了也太压抑了。你若是不习惯，就当我是想磨砺道心，体会各种不同吧。”林枝回应道。

不过肖雪把它当玩笑话罢了，她猜测是林枝前往外门应是有什么要事，只是不便说与她听，只是借口罢，不过肖雪也不觉得有何所谓。

林枝用灵力托起木剑，站在木剑上，木剑稳稳当当地悬空。

林枝伸手“来，上来。”

肖雪看着林枝伸出的手，把手搭上去，借力而上。

这还是肖雪第一次尝试御剑而行，这种凌空感稍稍的让她有所不适。

肖雪微微前倾，想要扶一下林枝，却在快要碰上她后背的时候缩手，强忍着站定。

怎么能有这种随意依赖他人的想法呢，多弱啊。

林枝感觉到细微的气流，才想起肖雪有可能不适，是她疏忽了。

她反手把肖雪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我还没载过人，你还是扶着我吧，免得如果不稳我把你摔下去了。”

肖雪没有拒绝，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林枝御剑稳稳当当的，速度也不快，恰能使和煦的微风拂过耳畔。

肖雪知道，林枝是有意让她好受些。

她的好友是个心细的人啊。

肖雪看着底下的苍郁，渐远的楼阁，心境变得平静起来。

她很喜欢这种翱翔于天际的感觉，如果，能再高一点就好了。

肖雪望向上方的云层，洁白的云朵有些炫目，让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她还想要站的更高。

想要触碰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