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虎（1/1）

早晨起来，老虎穿好衣服，再甩动双腿，准备穿裤子。他的裤子是腊梅给他特别缝制的，只有一条又宽又长的裤腿，更像一条长筒“裙子”，把他的双腿连脚完全包起来。老虎双手撑着床邦下到脚踏上，再从脚踏移到旁边带轮子的小凳子上，跪坐在上面，用手划着出去。过门槛的时候，先坐在地上，把凳子放到门槛外面，双手撑着身子移过去，再坐好。 虽然天生残疾，老虎从懂事开始，除了不能走路，生活完全能够自理，因此他的双臂又粗又长，强健有力。

吃过饭，老虎自觉“走”到大门门楼底下，腊梅把一包玉米扛过来，放在老虎面前，再拿一个箩筐给他，老虎拿起一个玉米棒，开始剥玉米。家里的玉米、棉花、花生等几乎都是老虎双手剥出来的。虽然他不能去地里干活，这些“小活儿”他可真没少干。老虎不想成为废人，力所能及帮爹娘干着农活。

学生开始上学了，孩子们陆续从他家门口走过。虽然老虎几乎一直在门楼底下，孩子们也司空见惯，但每天经过门口的学生娃还是禁不住好奇地看着他，盯着他，直到走过去看不见。老虎也早就习惯了人们异样的目光，他只是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儿。当感觉没有目光注视他的时候，他便偷偷地看向门外，看门外路过的每一个人。 外面两个娃娃在他家门口摔纸牌，一人拿一个用写过字的纸折叠的纸牌，一人的纸牌放在地上，另一个人用自己的纸牌摔打地上的纸牌，谁把对方的纸牌摔得反过来，就算赢，纸牌也就归赢的一方，输的一方必须再拿出一个纸牌来玩。两个娃娃你来我往不分胜负，老虎看得高兴，甚至忘记了手中的活儿。

“看什么看，小心我一弹弓打瞎你的眼睛，让你又瘸又瞎！”突然的断喝，让老虎回过神儿，他看见根发正用弹弓瞄准他。 老虎吓得赶紧低下头，一声不吭。摔牌的两个娃娃自己走远了，老虎剥着手里的玉米，他有些奇怪为啥每次根发走到他家门口都是恶狠狠的样子，他这么讨厌自己，难道就因为他不会走路吗？没有人给他答案，他也从来没有问过谁。天生残疾，让他觉得生来低人一等，无论面对好奇还是嘲笑侮辱，他都不说话，任凭别人去说。

老虎也很委屈，又不是他愿意这样，他也想和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去上树掏鸟下河捕鱼，可是为什么爹娘生下他就这样子呢？ 根发看到老虎低头不吭声，对着他的腿打了一弹弓，嗤笑着跑了。老虎的腿虽然不会走路，却会疼呀，根发这一弹弓打得他吃牙咧嘴，他用手摸摸被打痛的腿，默默忍受着。

抱着山鹰的腊梅在院子里，亲眼看见老虎被根发欺负，气得浑身颤抖，本想上前维护儿子，可是根发那样子，她咬着牙心里骂道：“小兔崽子，有人养没人教的！”虽然又气又恨，却不得不隐忍。等根发跑开了，才走到大儿子跟前，蹲下来，放下山鹰，对老虎说：“老虎，别理他，他就是个赖皮狗。”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说：“一个村的娃娃没几个愿意跟他玩儿的，咱不理他，权当他狗叫。”

老虎抬起头看着腊梅，腊梅才发现老虎两眼泪汪汪：“娘，为啥根发他每次走过都骂人？”

腊梅心里一惊，这个混蛋居然这么欺负人？可怜老虎从来不跟她说。腊梅想了想，对儿子说：“咱不吭声，他就是骂自己的。下次再看见他过来，就把门关上。”

老虎点点头，继续剥玉米，不满一岁的山鹰好奇地来夺哥哥手里的玉米，老虎把玉米给弟弟，然后把他抱起来，逗着他笑，老虎也难得开心地笑了，腊梅看到老虎的笑脸，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不着痕迹地抹点眼泪，对老虎说：“看一会儿你弟弟，我去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