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装病（1/1）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黑蒙蒙一片。

怀姝打着哈欠跟着怀忠上了入宫的马车，眼皮止不住的打架，很是敬佩他们这些做官的，春去秋来数十年如一日，天没亮就要去上朝。

唉，钱难赚呐！

怀忠一看她的脸，白得像鬼，不禁缩了缩身子，“你做什么了，脸色这么差。”

她今日穿了一袭淡绿翠烟衫，裙摆及地，腰上束着洁白流光的宫绦，右侧坠一枚单色琉璃石，披一件淡青毛绒大氅，头戴芙蓉暖玉步摇，要多端庄有多端庄。

只是她脸色白得吓人，像是那种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之辈。

她摸了摸脸颊，蹭下一手白色细粉，她将手放到怀忠面前，说道，“今日身体不适，明珠公主总不会为难我吧。”

怀忠当即明白她这是要装病，避免明珠公主提出一切带有危险的要求。

但他看着这张脸，尤其是夜色还没褪去，车内只点了一盏油灯，灯光自下而上照着，显得她的脸一块块的隐在黑暗中，又一块块的印得雪白，叫人瘆得慌。

他几次张口欲言，又压回嘴里，最终还是选择稍稍侧过身，眼不见心为净。

怀姝很是无语，心想有这么吓人嘛？

等到下了朝，她在殿外见到了后退一步的韶泽，这才察觉到，她的确粉打多了。

韶泽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大病，听她解释完缘由，忍着笑带她来到一根大红色的承重柱之后，拿出帕子给她擦掉多余的粉。

他的动作很轻，帕子也很柔软，擦在脸上的感觉有点儿痒，他十分注意分寸，手指从没碰到她皮肤一丝一毫。

他们离得很近，不过一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他五官硬朗凌厉，皮肤不算白，接近小麦色，很好看。

怀姝抬头看他全神贯注的擦着粉，目光是柔和的，但也无法忽视他因憋笑而紧抿的唇。“很好笑？”

韶泽勾了勾唇角，睁眼说瞎话，“没有，好看。”

谁让她一大早的起床，就着昏黄的烛光在镜子前上妆，下手没轻没重，根本不知道扑了多厚的粉。

没等她继续欣赏多久韶泽的俊脸，他已经擦完了粉，功成身退，他稍退一步，认真打量了一会儿，“这样顺眼多了。”

怀姝借着大殿之前的水池照了照，的确没那么不堪入目了，脸依旧苍白，不过是那种看起来会迎风咳血的病态，不似一开始那般，下一秒就要魂归极乐。

没过多久，御前太监来了，宣召怀姝进畅言堂面圣。

入畅言堂时，万俟博文正在书桌前批阅奏折，抬头一看怀姝，怔了怔，他瞥了一眼静候一旁的怀忠，温和说道，“爱卿辛苦了，令嫒既已来了，就不劳您等候，晚点朕会叫人送她回府。”

皇帝下了逐客令，怀忠哪好久留，深深一拜道过谢后，与怀姝对视一眼，这才离去。

“怀姝小姐，伤势如何了。”

怀姝故意拿起帕子掩唇咳嗽几声，垂着头温顺的答道，“回禀陛下，臣女好得差不多了。”

万俟博文嘴角一抽，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是好得差不多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

这个局面并未维持太久，明珠公主随着引路的宫人来了，她先向万俟博文行过礼，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怀姝。

她看着怀姝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停顿须臾，似是在组织什么言语，沉默片刻，她笑着客气道，“这位就是怀姝小姐，久仰大名。”

怀姝掩着嘴轻咳，微微颔首，“见过明珠公主。”

明珠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她本来没想过怀姝会这么早答应见她，如今看着她不仅来了，还是拖着一副病躯来的，这打乱了明珠的计划。

她自然不会只是单纯见怀姝一面，她还打算借着比武试探试探，眼下这幅模样，怎好开口？

她斟酌一番措辞，如沐春风的关心道，“怀姝小姐，似乎身体不适。”

怀姝点点头，柔柔弱弱的说着，“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大夫说是伤到了肺部，不宜剧烈运动，只是听说明珠公主想见小女，小女万不敢让公主多等，这才急急拖着病体入宫，望公主见谅。”语罢，她又咳了几声。

韶泽垂首站在一旁，听着怀姝谎话连篇，不经意间嘴角弯了弯。

万俟博文以为怀姝伤势极重，现在还配合着他演戏，丝毫没有提及南境所遇之事，他对此很满意。

“抱歉，明珠并不知情，只是可惜了，还想与怀姝小姐比试比试，看来今日是没机会了。”明珠依旧笑着，“既然如此，怀姝小姐早些回家休息吧。”

她是愿意让怀姝离开了，怀姝却不想就此揭过，“公主想比什么，小女好做准备，咳咳，只是大夫说我病气过重，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练武，不好叫公主多等，若不然，”她顿了顿，又是捂着嘴一阵剧咳，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等到咳嗽稍缓，她病若游丝道，“公主可先回南疆，他日小女病愈，向陛下请旨前去南疆赔罪。”

她这是明目张胆的赶人，你不要专门赖在这里等我康复，早点回自己家待着去。

明珠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何况怀姝说得这么明显，她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要比试就得等她身体康复，别在大徽等，回家去等。

明珠暗暗咬牙，面上不动声色，却也笑得勉强，“半月后是我王兄生辰，远来大徽不易，便想着寻一件宝物回去，送给王兄当贺礼，那么明珠在此叨扰十日，若在此期间，怀姝小姐病愈，可以满足我一番心愿最好，若没有，明珠便先行回去了。”

很好，要的就是你早些回去。

此次交锋，明显怀姝更胜一筹，一步不退，硬是逼得明珠定下了回程日期。

怀姝眼见目的达成，心想可以回家补觉了，于是颔首施过一礼，“小女身体不适，告退了。”

万俟博文乐见其成，大手一挥便允了，顺便点了韶泽护送她回府。

明珠也不久留，告退之后便回了鸿胪寺。

他们二人上了出宫的马车，车帘一遮，怀姝立马卸下了一幅病恹恹的样子，倚着张矮几，坐没坐相。

韶泽笑了笑，又取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递给她道，“把粉擦干净吧，免得你娘看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