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凤凰妙目（1/1）

她多想同小丫鬟诉说自己此刻的开心，可是失声久了，她都忘了自己会说话，如此这般倒把她衬得有高冷的气质。

女人总有那么一个天性，爱照镜子，媤娪也不例外，从前不照是因为没有那个心力，本心里不想见到那朵触目惊心的曼珠沙华，身体上也因饥饿浑身乏力懒得动弹。

这会子竟也好奇心作祟想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尊容。

扫视一圈，握紧小丫鬟的手颤颤巍巍的往梳妆台走去，秘密即将揭晓，心却越发澎湃，不知道这层神秘面纱下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终于站在镜子前，虽然铜镜不比现代镜子清晰，也能照出具体样貌。

勒紧衣裳，果然大了一圈，在铜镜前左转右转，比不得李姝瑾那样的清瘦苗条，现在的她至多算得上丰腴，说不开心是假的。

媤娪渐渐敛了笑容，沉默片刻后像是做了很大决心一般这才缓缓抬眸看向镜中属于她的那张脸。

视线缓缓上滑，铜镜中出现一张青涩稚嫩的脸，仔细想想，十四岁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出事时她已是二十有八，面容早已退去青稚，花开正盛的年纪，同时也是她的事业上升期。

媤娪来不及细细欣赏这副陌生的容貌，此时她更在意的是面颊上那一朵绚丽的彼岸花，当视线完全落于镜中时，顿时骇得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双手拍在桌面，撑着身子又往近前凑了几分，依旧是不可置信，莫不是这铜镜有问题？

伸手在脸上不停的摸索，用力搓揉那面脸颊，铜镜中照出来的依旧是一张带着嘟嘟婴儿肥的脸，确实洁净无瑕，哪里有半点胎记的影子。

“我的脸～”沙哑刺耳的声音传出，喉咙有明显的不舒服，媤娪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这是她发出的声音？

小丫鬟对于媤娪的一套动作很是疑惑，“小姐，您的脸也清瘦了许多。”

“这里～有东西吗？”媤娪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仅想要试探刚才嘶哑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更想知道镜子是否真的有问题。

媤娪提着那口气静默良久，直到窒息感传来她才惊觉自己险些将自己闷死，长长呼出心头那口气，没错了，那撕裂般的嗓音就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刺耳的难听。

小丫鬟再次仔细端详起来，媤娪眼见小丫鬟的眉宇渐渐压深，眸中明显藏着惊讶。近距离看着小丫鬟变化多端的神情，媤娪的心情也跟着变化多端，直至最后一点一点凉入谷底，是有的，她就说吗？那个跟随了她一生的印记怎么可能就此消失，她的厄运又怎会就此消失。

“咦！”小丫鬟忍不住咦了一声，随即咂巴了一下嘴后才又说道：“小姐，奴婢瞧着您瘦下来以后可好看太多了，特别那双眼睛，像凤凰一样。”

“额？”媤娪被小丫鬟的话逗得一时错愕，所以是漂亮？没有其他？

小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立刻跪下扇了自己的嘴两嘴巴，“奴婢说错话了，小姐天生丽质原本就好看，只是瘦下来更完美了。”

镜子也确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自己，惊弓之鸟一般的自己。

犹记得死后成为灵魂的她脸上依旧带着那株醒目的彼岸花，由此可见那并非属于躯体的胎记，而是特殊属于灵魂的印记，它不会因为躯体的消失而消失，而是随着灵魂的转移而转移。

那么，它只是短暂的消失么？

轻扫峨眉似远岱，明眸皓齿肤如凝，尤其是那一双明媚的丹凤眼，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夸她的眼睛好看，只是，前世的赞美总在其后鄙夷的眼眸中淹没。

“别动不动就跪，本小姐瞧着不舒服。”媤娪生硬着语气说道。

媤娪又何尝不是骇了一跳，身为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人，接受的都是最先进的教育，像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节她是真心没法接受，本能的弯腰将她拽起来。

小丫鬟用见鬼了的眼神看向媤娪，身为婢子，给主人下跪这不是应该的么？身为主子，接受奴婢下跪道歉的方式不也是应该的么？从前小姐只会让她们多跪些时候，哪里有过像今日这般心慈手软，如何能不叫她以为见了鬼。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人的习惯也是会变的，我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多事情也看得透彻。”这句话用她那破碎的声音说出来，还真有一种地府的感觉，阴森森的，叫人毛骨悚然。

小丫鬟不敢忤逆媤娪，只得讪讪道：“是，奴婢记下了。”

“扶我到那边坐下，站了这许久，身上早已虚累得湿透了。”

“奴婢让人抬来浴桶伺候您沐浴？”

“叫我休息一会儿，不然我怕到时候再晕厥过去。”媤娪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喉咙长时间不用，今日乍然发现它能用了就多说了这许多，还真有些超负荷了。

小丫鬟听话的将媤娪扶到窗下的小塌上休息，而后快速端来一杯热水递给媤娪，初初喝下去额头上冒出一层滚热的汗珠，喉咙处也传来阵阵舒服的感觉，不多时后，身上毛孔打开，清凉舒爽袭卷全身。

媤娪躺在小榻上吹着窗外吹来的凉风，正安静思索一些事情的时候，淞儿像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面上带着激动的神色。

“这样热的天如此慌慌张张做甚，也不怕再中了暑。”在房间内照顾媤娪的小丫鬟不疾不徐的端着杯水递给淞儿，还不忘边打趣起她来。

淞儿一口气将水喝完才意犹未尽的说道：“动儿，我这是高兴，替咱们主子高兴。”

媤娪方才激动过头话说得有些多，喉咙处的不舒服使得她这会子倒是安静了下来。

“有何开心的事快说来与我们听听，也叫咱们跟着高兴高兴。”动儿小丫鬟兴冲冲的说道。

淞儿欢喜的说道：“小姐，黎王殿下来了。”

“黎王？！”怎生如此耳熟，明明印象里没有这个人，可记忆里这个人又那样不可或缺的存在着。

哦！是了，想起来了，黎王，黎亲王，就是那个让吴霖宓甘之如饴的男人，媤娪心中疑惑，“他来做什么？”

淞儿还未来得及作答，已然听得门外传来吴沐之引路的声音。

“王爷这边请。”很是恭敬。

不多时，就见门口进来两个人，两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唯一不同的便是前者进来时带来周身的贵气，似风卷残云一般袭卷整个房间，使得原本热气闷人的房间一瞬间冷下来许多。

这气场使人不寒而畏，是敬畏，而非畏惧，身在帝王家，他身上全然没有半点高高在上杀伐之气，反而更多的是儒雅与睿智，原来这就是世人敬仰的黎王殿下，原来这就是吴霖宓就算死也要嫁的男人。

媤娪抬眸，这才将目光投向黎王高阳君煜，男人五官俊朗，气质雍容，神如山间轻松，青翠挺拔，温润如松涧清溪，堪称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颇有当代总裁的意味儿，华贵而不霸道。至此媤娪大抵明白吴霖宓痴情于黎王殿下究竟为何，钟可谓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是也。

如此一眼，媤娪心头一震，像是被谁用针狠戳了心脏一下，怦然心痛，莫名异常，呼吸瞬间凝滞，明明初次见面，为何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即使如此，又为何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反而是更多的悲伤席卷而来？

高阳君煜初见吴霖宓，原本只是想礼貌的打个招呼，岂知，只一眼便也让他激动万分，那双眸子，那双凤凰妙目，他最是熟悉不过，那双眸子，永远铭记在他的心头，时刻不敢忘怀。

那是啊娪的眼睛，独属于啊娪的眼睛，天地人三界中，独属于啊娪的眼睛，纵然有相似，那也仅仅是相似，可眼前这一双眸子，分明不是类似，而是确确实实，他激动的在她的面上搜寻，想再找到一点关于啊娪的影子，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张脸早已被肥肉填满，将她的五官挤得看不出原样。

高阳君煜眸中闪现的希冀渐渐冷凝，是了，阿娪是三界第一美人，哪里会将自己放任成这副尊容，那双眼睛？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经过上千年的打磨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缝，他总能在其他女子身上看到啊娪的影子，而心中的那个啊娪，他到底还记得几分。

顿时，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自责自己在岁月中渐渐淡忘了啊娪，责怪自己不该借着找寻啊娪的名义流连于各种美人中。

高阳君煜浓眉深锁，锁住几许凝重与哀伤，紧握的手指缓缓放松负于身后轻轻捻动，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双眸子。

“宓儿，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见过黎王殿下。”吴沐之率先出声打断这思绪纷杂的二人。

媤娪回神，赫然想起自己已然穿越，在这封建王朝，见了亲贵大人是要行礼问安的，媤娪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屈膝礼，至于伏地叩首那样的大礼她可真真是做不来，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正所谓跪天跪地跪父母，更何况她自小受的是人人平等的先进教育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