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尸悬柳(1/1)
轩辕勃自然知道,李隆基想通过武魂殿杀手,搞乱武家跟慕容狮的关系。慕容狮性格粗暴,若报复武家更好。双方不管谁杀谁,都对李隆基大大有利。
五日之后,薛家兄弟的三具尸体悬于湖畔的朱柳。学子们围绕尸体都议论纷纷。慕容狮竟然毫发无损。
李隆基发现仍然低估了慕容狮。“倘若不下更大本金,雇佣绝顶高手出马,想除掉他只怕很难。”
当日,慕容绝击败三大高手后,杀掉两个,还留一个活口。薛无命被迫交代,是李隆基指使。慕容狮在他说出真相后,也一并杀掉。
狮子王召集属下,关起门来商议对策,企图搞垮相王父子。慕容绝建议直接刺杀,慕容奇摇头,坚决阻止。
尔朱武道:“咱们可以通过比武,击杀李隆基。”
尔朱文沉思片刻,献上一条毒计。大家都拍掌称妙。
慕容狮依计而行,找来心腹,阴恻恻笑道:“将这封举报函投出去,交给武魂殿长老。他们会帮助咱们对付李隆基。”
武崇训看到举报信后,觉得事关重大,派人将举报信星夜送往帝都,交给梁王武三思。
武三思不好亲自出面,便派家丁将揭发信,投至名匠鱼保家所制的铜匦内。
侍御史鱼承晔之子鱼保家,也即鱼玄机的爹爹,少时学技于暗黑城,乃是墨家有名的匠师,擅长制作各类机关。曾为徐敬业制作刀车及弩,及至敬业兵败,仅得免死。
其时,女皇帝欲大肆诛杀,施威天下,盛开告密之门。鱼保家投其所好,创制铜匦,呈上御览,获赐丰厚。
其器共为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窍,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匦具四口,其东曰:“延恩”,献赋颁、求仕进者投之;南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 “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原意是为宣扬瞾君对黎民的关怀。
铜匦最终成为匿名虚假揭发的利器。皇帝也藉此,绕开大臣,不必参劾,便可随心所欲问罪拘捕。
鱼保家以为这样一来,讨武瞾欢心,可保全身家性命。谁知有人投告密信于铜匦,举报他“为徐敬业作兵械,杀伤官军甚众”,揭露他隐瞒的这段史实。
鱼保家自作自受,搬石自伤,遂腰斩服诛。其妻乔氏改嫁,丢下鱼玄机给鱼承晔。
鱼保家死后,铜匦举报并未废除。武三思派家丁将揭发信投入铜匦。瞾君看到揭发相王父子谋反的黑材料后,勃然大怒,责成武魂殿和来俊臣立即查办。
就在李隆基跟轩辕勃、陈玄礼等,着手暗杀慕容狮的计划之时,相王李旦阴交唐门,图谋造反被查。赵无极还在唐六爷住处,搜到李旦和唐六爷交往的六封书信。
武三思好毒辣的计谋!一箭双雕!干掉李旦的同时,也打掉唐门。自古没有宽恕造反的先例。说你造反,你就是造反!跳入黄河洗不清。一旦认定为造反,便是满门抄斩。
轩辕勃和唐六爷一起被囚禁在卫安寺。
李隆基突然发现临淄王位成了琉璃杯。相王若倒掉,覆巢之下,宁有完卵?侥幸不被赐死,也要贬为庶民。
李隆基成日睡在屋子里无所事事。京城传来消息,来俊臣搞刑讯逼供,相王身边的家奴乐工,都指认李旦谋逆。李隆基为此胆战心惊,茶饭不思。“也许明日就被贬为庶民,身边的美女都会离开。也许我会跟相王一道连坐赐死。”面对如此凶险之局,他竟然束手无策,如案板上的鱼,只能等待瞾君处置。
权位之争,母子亦不能相容。瞾君为图巩固权位,杀死两个儿子,废掉两任皇帝。她会相信相王李旦谋逆麽?李隆基用手掌在自己脖颈比划砍头,喃喃自语道:“也许不该生在帝王家。”
薛涛整整两个月,没看到李隆基。她也不敢去找一个涉嫌谋反的王子。相王李旦造反的消息,在学院内疯狂传播。
“这番李隆基死定勒。”没人知晓连月来李隆基怎麽熬过。李旦若坐实谋反,李隆基必定有参与,他身边人也就跟着倒霉。
姽婳湖水平静而幽深。有长项族女孩子不慎坠落湖中,被水下漩涡吞噬,尸体竟然离奇失踪。薛涛和鱼玄机也不敢跟李隆基走近勒。
李隆基决定剔发出家,躲避劫难。
轩辕勃在卫安寺,看到光头王爷,建议道:“弟有一策,可保相王不死。”
李隆基将信将疑,“自古涉及谋反,都不能宽恕。轩辕兄弟,有甚麽良策?”
“武三思等缺乏真实凭据,光凭六封书信,不能断定相王谋反。眼下需要咱们队伍里,用苦肉计,打动皇帝。须得如此如此。”
李隆基召集属下,讲明处境,“谁愿意为本王分忧?”
李旦曾多次接济安金藏。李隆基还曾救过安金藏一命。安金藏为此感激涕零,愿意终生报答相王父子。
安金藏慷慨道:“王爷,有甚麽难处,只管吩咐。小人粉身碎骨,愿为王爷分忧。”
李隆基召安金藏入密室,将轩辕勃的苦肉计说给他听。
安金藏欣喜道:“事不宜迟。奴才立即按照计策行事。”言毕,回家收拾行囊。次日,告别李隆基,告别妹妹安青朵。然后去武魂殿告发相王谋反。
武崇训大喜,这人是李旦身边家奴。由他作口供,必然能让瞾君深信不疑。于是派人护送安金藏往京城。
安金藏还未到达京城,瞾君便获知相王身边亲信揭发。于是命令来俊臣加速审理,搞清真相。
武士安金藏在大堂上,突然改变口供,说相王被小人诬陷。来俊臣准备用刑讯手段,逼迫招供。安金藏哈哈大笑,毅然当庭切腹,力保相王不反。
连日来,瞾君为相王谋反之事,愤怒且心痛。为保住权力,她已杀掉两个儿子。此事若查实,纵然母子,也绝无宽恕之理。
其时,瞾君对李姓宗室很有戒心,许多官员因私下拜见李旦而获罪,被处以极刑。安金藏等乐舞艺人,由于职业的原因,才能在李旦左右侍奉。不久,太子李旦被人诬告反叛,武后下诏命酷吏来俊臣查处此事。
少府监裴匪躬,内侍范云仙两位官员,未经瞾君同意私自去见李旦,便被抓起来,处以腰斩。这时,留在李旦身边的,只有几个乐工和优人。
诬告之风盛行。有人向瞾君密告李旦图谋造反,瞾君当即指派左台御史中丞来俊臣审理此案。
来俊臣刑讯逼供,太子身边的人害怕被施以酷刑,欲承认罪名,只有安金藏毫不畏惧。
安金藏为给太子洗脱罪名,就说:“倘若不信,我只有用剖心,来证明太子没有谋反。”说完,即拔出佩刀,刺入己腹,肠子流落地面。
瞾君听闻此事,大为吃惊,命人将安金藏抬到宫中,请御医仔细诊治。
太医将肠子放回腹中,以桑白皮为线缝合,敷之以药。也许是安金藏命不该绝,过了一宿,竟然奇迹般苏醒。狼族人的忠勇与体魄,当真令人好生敬畏。
武瞾亲临探视,感叹说:“太子有冤,却不能辩白,反而让身边奴才,为他洗脱罪名。太子不如你忠诚呀!”随即下诏,终止案件审理。李旦因此幸免于难。
安金藏切腹,终于打动瞾君。于是不再追查,命人释放相王李旦和他身边的家臣。唐六爷虚惊一场,也获得释放。
相王李旦和临淄王李隆基、歧王李隆范等,因此逃过生死劫。李隆基心怀大畅,叫来轩辕勃,给他许多赏赐。
李隆基带着轩辕勃等,去豪兴酒馆欢聚喝酒。歧王李隆范还约请薛涛和鱼玄机等女孩子,还有著名乐师李龟年。李龟年和牛采春为他们唱歌助兴。
提到歧王李隆范,女生私下里都讨论过,无人不知“香肌暖手”的典故。薛涛决定还是参加酒会。
轩辕勃来找墨台丹,一齐赴临淄王酒约。马爵看见,问道:“相王有没有叫我?”
家奴笑道:“邀请名单里,没有你。”
马爵十分失望,“每次喝酒,都没有我。他们几个不也是寒族?”
轩辕勃安慰道:“等我们回来,单独请你吃酒就是。”
马爵没有回应,只觉无趣,独自去勒。
轩辕勃等来到酒楼。不一时,临淄王李隆基和歧王李隆范,兄弟两个都来勒。
俊男靓女们喝得酩酊大醉。
岐王李隆范命小厮们,用马车将众人送回,唯独留下醉眼朦胧的薛涛,带回歧王斋。
呆瓜边令诚送鱼玄机回府。鱼玄机果真醉了,竟然吐了他满身。马车内充溢着刺鼻的酒味。边令诚也不嫌腌臜,将鱼玄机搂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面颊。
小小马车是属于两人的温馨世界。边令诚只盼路程更长,最好永远不要结束,延续到天荒地老。他们长长久久在一起。
薛涛在岐王斋里歇宿了数日。李隆范赠以破红绡并蟾酥纱各十匹。薛涛吃了哑巴亏,也不好再说甚麽。再三拜谢,拿了丝绸布帛施施然离去。
马爵等在背后风言风语。“薛涛拿了歧王李隆范的好处,能意味着甚麽呢?”
“我看免不了被人家‘香肌暖手’罢。”
大难雄夫给他使眼色,提醒道:“不要乱说,提防有人禀报给歧王。”
轩辕勃听到议论,就问道:“甚麽是香肌暖手?是手炉麽?”
马爵吃吃笑道:“李隆范每到冬日,天寒之时,不喜烤火,而是叫来年轻美貌的歌女,伸手入其怀,贴身取暖,美其名曰‘香肌暖手’。这是贵族的生活方式。你呀,一个奴隶,就甭羡慕勒。”
薛涛闻言大怒,找到马爵,跟他大吵一架。鱼玄机闻言,以为说的是自己,气得浑身乱战,恨不能跳湖。
边令诚找到马爵,要他给鱼玄机道歉。“你到底说甚麽了?惹怒我女朋友。你应当道歉。”
马爵就不道歉。“你要是能打赢,老子立马道歉,给鱼玄机下跪也成。”
两个人在湖畔决斗。边令诚不是对手,反被马爵打得卧床不起。
薛涛劝说鱼玄机,“这种渣滓,满口喷粪!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犯不着跟猪狗计较。”
薛涛和马爵吵架的事,早就传到歧王的耳朵里。李隆范怕薛涛伤心,怪责到自己,就找来轩辕勃,发话道:“唐龙会成员马爵,背后喜欢嚼舌头。小王原本想给他颜色,却又顾忌到是你的好兄弟。”
轩辕勃解释道:“马爵是个浑人,口没遮拦,只当他说话是放屁。王爷何必跟蠢人一般见识?奴才回头自必严厉教训。盼王爷能饶过他这一回。”
李隆范一手抱着美人,一手举着酒杯。“说本王香肌暖手,倒也不算捏造。但谁敢污蔑薛涛和鱼玄机,毁人清誉,本王决不答应。”
轩辕勃小心为马爵赔着不是。
李隆范冷道:“小王原想修理这等无耻之人。既然轩辕兄弟为之求情,便饶过他这一回。”
轩辕勃辞别歧王,回到湖畔木屋,将马爵着实批评一顿。“歧王要是不高兴,随便找个理由,你的脑袋就要搬家。”
“李隆范,不至于为了片言只语,就要老子的命罢。”
“混帐东西,歧王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麽?”
马爵嘻嘻一笑,“这里只有兄弟,没有旁人。”
“倘或歧王对你的不满,积累过多,你自然就危险勒。再说你得罪薛涛和鱼玄机,伊们也对你怀有怨忿。倘或薛涛在歧王面前,编排几句不是,你再有别的过错,谁能保住你?”
马爵为他一席言语,不自主心神紧张。次日,跟着轩辕勃给歧王叩头认错。李隆范并未见马爵,只令他在门外跪至饭时。恰见薛涛下马车,来歧王斋,给李隆范进呈新诗。
薛涛走至马爵身边,止住脚步,俯视道:“哟,原来是马爵马二爷!你前儿不是横麽?今儿怎麽成了孙子?”
马爵跪破膝盖,饥肠辘辘,心头憋屈窝火,却不知怪谁。央求道:“薛涛姐姐,你去求求歧王,就说小的膝骨头快要碎裂。”
薛涛笑说:“叫我一生姑奶奶。”
马爵果然叫她两声姑奶奶。
薛涛又说:“磕头。”
马爵毫不犹豫,果然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