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赵家祖坟（1/1）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树林中，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大部分月光，只留下点点银辉落在地面。
深秋时节，天气已经转凉。
树林中连虫鸣鸟叫都十分稀少。
赵二黑走在黑黢黢的树林中，仅能凭着枝叶透过的微弱月光看到脚下的路。
很快，他便穿过了树林，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赵家祖坟。
作为村上的地主大户，赵家自然有自己的祖坟。
绕过墓地前面的王八驮石碑，就可以看到一排排修的整整齐齐的坟茔。
每一座坟茔都以青石堆砌，上面篆刻着赵家历代列祖列宗。
只不过，自从赵家家道中落，赵二黑就再没有过来收拾过。
以至于坟地到处都是野草野花，显得有些荒凉。
深更半夜，坟地上闪烁着点点磷火。
一阵秋风吹过，好似阴风阵阵，让坟地看起来分外恐怖。
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更是让人心里毛毛的。
可赵二黑却全然没有感觉。
不对啊，我是不是应该害怕？
可我为什么不但不怕，还有种亲切的感觉？
是了，这是我家祖坟，里面都是我家列祖列宗，血缘宗亲啊。
回到这，不就跟回了家一样吗？
借着月光，赵二黑大步来到一座坟茔前，跪了下来。
“爹，娘，有怪莫怪啊。”
“那一场大火把家里的一切都烧没了，其他产业也都变卖了出去。”
“不过您二老放心，儿子已经找到发财的路子了。”
“要不了多久，咱们赵家，还会是这二家铺的大财主。”
说着，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昨天晚上，老黄牛告诉赵二黑，之所以他们赵家会遭此大难，是因为有人动了他家祖坟的风水。
也就是赵二黑八字比较硬，才躲过一劫。
可就算这样，也免不了霉运缠身。
是以，他这才会十赌九输，把家里的产业都败了个干净。
“你赶在明晚丑时之前，去你们家祖坟。”
“带一根三寸三分长，用柳木做的钉子。还有一壶白公鸡的血，一壶烈酒。”
“到了那，你围着你家祖坟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往你家老祖宗坟的方向看。”
“看月光落在哪个位置最不对劲，你就去那往下挖。”
“如果没有找错地方，你玩下去一尺左右就会看到一个东西。”
“不管那是个什么玩意，你都要用柳木钉把它钉在地上，然后用公鸡血淋在上面。”
“等那东西不动了，你就用柳木钉把它挑出来。”
“带到你家老祖宗的坟前，用烈酒和着鸡血把它烧了。”
“做完这些，你家祖坟被破坏的风水就恢复了。”
“以后你会一帆顺遂，大富大贵。”
赵二黑牢记老黄牛的话，按照它的指示一步一步去做。
果然，等他围着坟地绕完圈，再看向赵家老祖宗坟的方向时，就感觉有一束月光直挺挺地照在地上。
用现代话来说，就像是有一束聚光灯打在上面一般。
赵二黑赶紧跑过去，拿出随身带来的小铲子，哼哧哼哧挖了起来。
土壤很松软，他挖起来也不费劲。
往下挖了差不多三尺，就看到下面的土一动一动的。
赵二黑小心地用铲子打掉上面的浮土，登时被吓了一跳。
之间土坑里面，趴着一个人头大小的癞蛤蟆，一身麻麻赖赖，两个眼睛足有鹌鹑蛋大小。
最渗人的是它背上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一张人脸，有鼻子有眼的。
随着蛤蟆鼓起，人脸就像活的一般，怨毒地盯着赵二黑。
眼前的场景让赵二黑脊背有些发凉。
深更半夜，又是在坟地，见到这么一个玩意，任谁都受不了。
赵二黑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伸手从后腰摸出柳木钉，向着大癞蛤蟆靠近过去。
“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家的风水啊。”
还没等赵二黑下手，趴在土坑里面的大癞蛤蟆突然一扭头看向他。
咕呱叫了一声，就看它四脚一蹬，蹭地跳起来半米多高。
“哎呦我滴妈呀。”
这么一出，吓得赵二黑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这么一倒下，好死不死的，大癞蛤蟆啪叽落在了他脸上。
一种湿黏的触感，加上不断钻入他鼻腔的腥臭味，让赵二黑腹中一阵翻腾。
“啊······”
他惊叫着，手忙脚乱地把大癞蛤蟆从脸上扒了下来。
身子连连后退，然后扭头就开始干呕起来。
胆汁差点没呕出来。
等他缓地差不多了，在回头看，发现那只大癞蛤蟆竟然没有跑，而是趴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见他没事了，大癞蛤蟆又是一蹿，再次奔着他面门来了。
还挺讲究。
赵二黑心说，我真特么谢谢你啊。
别人是癞蛤蟆落脚上，不咬人膈应人。
我这直接往脸上招呼。
不过，这么一弄，他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反而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羞恼上头，赵二黑抄起柳木钉，对着跳在半空中的大癞蛤蟆就扎了下来。
咕叽一声，就像是扎进某种软体动物一般，三寸多长的柳木钉给大癞蛤蟆来了个透心凉。
黏糊糊地绿色血液飞溅的满哪都是。
赵二黑将大癞蛤蟆钉在地上，一脸恶相。
“你来啊，你再来啊！”
“恶心人的东西，我弄死你。”
说着，拿出装着鸡血的水囊，拔出塞子就倒了下去。
鸡血落在大癞蛤蟆身上，竟然嗤嗤作响。
那感觉，好像倒的不是鸡血，是硫酸一样。
大癞蛤蟆被钉在地上，再由鸡血这么一灼，四只脚无力地蹬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倒了有半水囊的鸡血，赵二黑又等了一会儿，见大癞蛤蟆真不动了，这才拿着柳木钉，把它挑起来。
借着月光一看，这只大癞蛤蟆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状。
月光一照，莹莹如玉。
赵二黑不敢再耽搁，赶紧跑到老祖宗的坟前，就准备放火烧了。
他这边刚把烈酒和剩下的鸡血淋在上面，还没等点火，就听旁边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月光下灌木摇曳，好像正有什么东西在往他这边来。
赵二黑不由得心中一紧，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祖宗保佑啊。”
“我可是您的重重重重重孙子，您可不能害我啊。”
赵二黑咬紧牙关，掏出火折子就准备点火。
“住手！！”
当是时，一个年迈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赵二黑手一抖，刚燃起微火的火折子忽地一下灭了。
“谁？！”
赵二黑猛地站起身，向树林张望。
“我，我告诉你，这是我们老赵家的祖坟，我有列祖列宗保佑，我不怕你！”
嘴上是这么说，可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都快被吓尿裤了。
灌木分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从树林里面走了出来。
老头看起来有六十岁上下，鹤发童颜，精神熠熠。
身穿灰白色麻布道袍，右手捻着一杆浮尘，左手在胸前掐诀。
往那一站，仙风道骨。
“福生无量。”
“小伙子，这是你家祖坟？”
赵二黑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老道士。
“是啊，你是谁？”
他忽然一瞪眼：“哦，我知道了，破坏我家祖坟风水的就是你吧？”
“你个老牛鼻子，你赔我家的产业。”
鬼他怕，这一土埋半截的老头他怕什么？
说着张牙舞爪就扑了上来。
老道士也不惊慌，右手拂尘一甩。
赵二黑就感觉好像有一条绳子，将自己浑身上下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个狗抢屎，人就栽倒在地上了。
“年轻人，不讲德行。竟然要对我一个老人家动粗。”
老道拿手点指。
赵二黑摔了个七荤八素，赶紧开口求饶。
“道爷，我错了。我有眼不识真神仙。”
“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老道哼了一声，没有理他，俯身去查看被柳木钉钉在地上的大癞蛤蟆。
半晌，老道士咂舌惋惜。
“暴殄天物啊，你个败家玩意。”
说着许是气不过，还给了赵二黑一脚。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镇墓蟾！你家墓地的风水阵眼，全是被它镇压在此处的。”
赵二黑压根没听明白。
“啥玩意？这不就是一只大癞蛤蟆吗？”
老道士瞪着他说道：“什么癞蛤蟆。你仔细看看，三条腿，这是蟾。”
“三足金蟾的蟾，知道吗？”
“那不还是癞蛤蟆吗？”
“你个夯货。”老道士又给他一脚。
“有这只蟾，你家祖坟的风水才能用。现在被你给杀了，这片坟地的风水算是坏了。”
“你个败家子。”
赵二黑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不信。
“怎么可能？大仙都说了，就是这只癞蛤蟆坏了我家祖坟的风水。”
“我家才会家道中落，我才会霉运缠身的。”
“胡说八道！”老道士一拂袖。
“你是你家三代单传，我说的可对？”
赵二黑愣了一下：“是啊，你咋知道的？”
赵二黑之前有个哥哥，叫赵大黑。
只不过先天夭折，后面才有的他。
这事除了他家里人，没几个知道的。
老道士哼道：“你是你们家的单传独子，一家的气运都系于你一身。”
“所以你才能逃过一劫，活到现在。”
“现如今，你家祖坟风水被你给坏了，气运自然就散了。”
“你这条命，怕是活不过一旬。”
眼看着赵二黑还不信，老道士伸手一指。
“你看你祖宗的坟头草。”
赵二黑扭头一看，只见在他家祖宗的坟头石缝中原本生着些许野草。
虽然是石缝中长出来的，可却长势很好。
如今一看，那些野草肉眼可见地蔫吧了下去。原本直挺的茎叶，此时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你再看周围。”
赵二黑放眼望去。
借着天上的月光，就看到整个祖坟所在的这片土地，原本百草茂盛，树木枝繁叶茂。
可现在，草枯花败，枝黄叶落。
赵二黑如同被当头霹雳击中一般，愣愣地趴在地上。
他是看不出什么名道，可任谁都明白，坟地的草木变得一片破败，绝不是什么好事。
老道士又一甩拂尘，解了他的束缚，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现在，相信贫道所说的话了？”
好半天，赵二黑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老道士面前。
“道爷，老神仙，您可得救救我啊。”
老道站在原地，闭着眼手中掐算。
半晌，才缓缓睁眼。
“你的事，还有一线生机。”
赵二黑连忙说道：“您说怎么做？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我能做到，绝不含糊。”
“倒是不用那么麻烦。”
老道指着地上死掉的镇墓蟾。
“好在贫道及时阻止了你，没有把镇墓蟾烧掉。”
“贫道可以帮你做一场法事，将镇墓蟾重新埋回原处，引地气滋养，要不了三五年，镇墓蟾就可复活。”
“多谢老神仙！”赵二黑邦邦磕头。
“不过······”老道话锋一转。
赵二黑连忙说道：“您说，要多少钱？我现在虽然不富裕，但这几天也赢了一些。”
“实在不行，我可以出去借。”
老道一摆手：“哎，方外之人，要钱财这等身外之物有何用？”
“老神仙高义！”
老道却是一皱眉，又说道：“你得告诉我，让你来破坏风水的那个你口中的大仙，到底是什么人？”
一提这个，赵二黑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嗨，您别说了。”
“什么大仙？都是我有眼无珠。那哪是大仙，那就是一头牛妖。”
“哦？”老道一挑眉。
赵二黑这就把这几天的事情，尤其是老黄牛救他一命，又让他来祖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道听完，拂须一叹。
“你糊涂啊！”
“那牛妖食人啖血，分明就是妖物。你还将它视为神仙。”
“是是是，我这凡夫俗子，有眼无珠不是。”赵二黑连连点头应和。
老道沉吟了一下。
“嗯，这牛妖八成是想要吃了你，只因你身上有家族气运护佑，这才骗你来破了祖坟的风水。”
“看来，你身上的劫难，就是应在它这里了。”
“吃我？！”
赵二黑扑通一下又跪下了。
“老神仙救人救到底，快把那牛妖收了吧！”
老道又伸出手掐算，语气凝重道：“这牛妖可不好对付啊。”
“我推算出，它有千年道行。只要吃了你，把你家的气运吸走，就能得道成仙。”
“啊？那怎么办？老神仙，您一定能对付得了它吧？”
老道脸上一阵纠结，末了一咬牙。
“罢了，身为修行之人，除魔卫道乃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
“贫道就去会会那牛妖。哪怕舍了这副皮囊，也不能让它涂炭生灵。”
赵二黑立马又磕了一个，大呼一声：“老神仙高义！！”
“你先别急着捧我，我有条件。”老道说道。
赵二黑拍着胸脯道：“您说，只要我有的，都能给您。”
“好好好。”
老道笑道：“我也不要钱财，也不要其他。就等三年之后，镇墓蟾重生，我要取你······”
赵二黑一脸惊恐。
“神仙，我是男的！你要是好这口，我给您介绍别人行不？”
老道给了他一脖溜。
“胡说八道！贫道我要取你一滴心头血。”
赵二黑啊了一声：“就这事啊，没问题。”
老道将他拉起来。
“附耳过来。”
“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记住没？”
赵二黑满脸便秘的表情。
“老神仙，还需要我啊？我一个凡夫俗子，我怕。”
老道一瞪眼。
“怕个屁？！你要想活命，就得帮我对付牛妖。”
“我要是败了，它第一个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