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秘境落月潭(1/1)
“师尊,您看眼缘,看重了我什么呢?”
肖璃小心翼翼打量对方的神色,努力装得不显山露水。
岭上元君瞥来一眼,欲言又止,沉吟道:“爱徒真的要为师说吗?”
肖璃卖力地点头,点头如捣蒜。
“好多年没有收过新徒弟了,感觉你是个可造之材,有很大进步空间。”
进步空间大,养成的成就感也高。
肖璃明白了,这,这……这不就是看中她菜吗!
宿青云没忍住笑出了声,清咳两声,道:“师妹还是很聪颖的。”
肖璃投去感激的目光,宿青云转而流露一点戏谑:“比如,遇到妖怪知道往我身后躲。”
肖璃:……?
她们俩师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啊!
很菜很萌新的肖璃决定苦练一番,三年之期归来惊艳所有人。
下山以后,她们不再步行,改用御剑。肖璃还没学会御剑,就暂时和宿青云共乘一剑。
路上宿青云简单给肖璃介绍了盈虚秘境的概况。
天下的大小秘境数不胜数,大秘境一般为仙门共有,自然造化。小秘境多是前人羽化之后留下的洞府,又或是后人打造的洞天福地。
这样的小秘境一般都会归属在某个宗门名下,日常事务由对方管辖。别的宗门进出需要得到管辖宗门首肯,秘境寻宝也得主人家举办。
盈虚秘境是高岭宗某师祖留下的洞天,位置并不远。师祖号曰西江,是个铸剑好手,把一生的成就都放在秘境里,形成了高岭宗最大的剑窟。
虽然也差不多是整个修仙界最壮观的剑窟了。
因为这个西江师祖一生独来独往,痴迷铸剑,大作无数,平时又不和人打架斗殴,也不为小情小爱所困,堪称史上心境最稳的修士。
当时她在世之时,所有人都坚信她会是下一个飞升的人。
没想到西江师祖以身殉道,把尸身化作天材地宝泽被后世,而自己的所有心血都放进了剑窟。
其中不乏她曾为诸多名士量身定制的剑,时间一久,便也成了名剑,在师祖死后,有一些名剑重归秘境。
但正因许多许多年前西江师祖死去,剑气逐渐纷乱,秘境不太稳定,影响了高岭宗山峰的磁场,进而阻碍其中弟子修行。
当时岭上元君得过西江师祖一点真传,亲自铸剑,为剑祭祀,又恰逢得了一味秘宝,剑淬炼成不可多得的辟邪剑。
元君将其作为镇宗宝剑,立于高岭宗之上,宗门才得以稳定。
纵如此,秘境的危险系数却没有降低。高岭宗的免责声明一升再升,干脆闭门谢客,之后不再对外开放,无人可进。
“那里面怎么会凭空出现消失多年的宝剑?”肖璃问。
岭上元君道:“那镇宗之剑几十年前无故消失,至今未寻到下落。而我前不久梦中听见剑窟内的剑鸣,兴许就是那一把回来了。”
西江师祖铸剑有个少有人知的秘诀,在淬火时加入自己的一滴眼泪,从而让所有她的剑都能相互吸引,发生共鸣。
剑窟的剑气紊乱之后,宝剑镇宗,也和它们产生了感应,可能正因如此才会重新回到剑窟。毕竟剑窟里面有阵法,不可能是别人偷偷送进去的。
肖璃琢磨:“原来我们是要去寻镇宗宝剑。”
岭上元君:“不错。盈虚秘境如今剑气混乱,你进去恐怕受其波及。故而昨日我赐你护身衣。不过看你今日未着身,想必是胸有成竹。”
肖璃:……早知道她就穿着来了。
好想读档重开。
话虽如此,没有重来的机会,肖璃只能寄希望于紧跟师尊师姐。毕竟周围再危险,她们还会丢下她不成?
盈虚秘境以往由高岭宗弟子把守,自从剑窟里剑气大乱斗以后,来这当保安是个高危行为。
长老有言:财高人胆大,高岭宗弟子没钱,所以没人敢来。
没有免费劳动力,长老们只好聚起来设法阵守护。法阵虽然不坚固,但至少能防止别人进去,作用十分显著。
初到秘境前,是座山,有一洞穴。
肖璃往里望一眼,黑咕隆咚看不清前路。
她问:“师尊,你刚刚说阵法要怎么解来着,是不是要找个人站在阵眼?”
岭上元君一脸和蔼:“小璃悟性很高啊。没错,既然你跃跃欲试,那就你去站阵眼吧。”
肖璃:……早知道不问了。
这个阵法当初由岭上元君领衔设计,又经过几位长老匠心打造,于是解阵法也相当麻烦。不光要两人以上来解,对修为也有一定要求。
肖璃什么水平,那就别提了。
只要她不出手,岭上元君和宿师姐解此阵法轻而易举。只要她一出手,师尊和师姐就会感受到这位垫底小师妹强烈的存在感。
所以肖璃不站阵眼也是白来,干脆助人一臂之力。
独自走进黑漆漆的洞穴,肖璃有点后怕。她胆子一向不大,怕鬼又恐高,这地方看不清路,鬼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踩空啊。
从身后绕来一条金线,指引肖璃往前走。她就这样走到了阵眼。按师尊所言,她的使命特别无聊,只需要在这里站老半天,还不能挪脚。
幸好肖璃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她老老实实待了半天。周围安静得像是荒原,过了许久,终于传来一丝撼动,肖璃心想应该是洞穴要开了。
果不其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然后——打在了肖璃脚下。
等等……脚下?!
肖璃瞳孔随着洞穴一起地震,在头顶的沙土还没把她吭哧吭哧埋了之前,肖璃先落进脚下被白光劈开的坑。
周围地裂山崩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在石头剐蹭着合拢之后,肖璃才睁开眼睛,茫然注视头顶。
掉下来的地方已闭合,四周隐隐有光。
肖璃镇定下来,先往上一击,没有什么反应,严丝合缝了。
她朝有光的地方喊了两声。只有悠悠的回声传来,并不能听见外面是否有人。
静静等了片刻,还不见有人来寻,肖璃便打算自己找出路。
她估摸着此处大概是个密道,可以通往外界,朝四周打量一番,决心往前面走去。后面是一堵石头垒的墙,怎么想也不是她能打开的。
在面对困难前,肖璃还是打算保存体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去挑战困难。因为所有困难都能把她打倒。
走在密道中,只有脚下的碎砂石子发出声音,两边的墙爬满惨绿的苔藓,看不出里头的材质。肖璃抱着谨慎的心态,并不去触碰这里面任何东西。
绿的一看就有毒,防止摸上去会一手泥泞,或者蹭到衣服很难洗,肖璃走得格外拘谨。
长长的密道似乎走不到尽头,肖璃低头看这石子路,两边凸起,中间凹陷,想必有人走过,还不止走过一次两次。
她顿了顿脚步,忽然抬头望去。
不远处传来幽微的琴声,断断续续,不太明显。起初她以为是风声,静下来才感觉到其中的音律。
一定是有人在附近!
秘境里怎么会有人?照岭上元君的说法,这地头多年来就没人进来过。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上。
肖璃放慢脚步,屏息凝神往前探路。
这密道虽长,却也走得尽。前方越来越幽暗时,一个转角,密道到了尽头。
视野猛然开阔,水声潺潺,竟有一个水潭。刚开始肖璃把水声也归在了琴声之中,没有预料到此处会有水潭,何况是如此大的水潭 。
整个密闭空间里,这个水潭就像半个月亮,倚靠在石壁旁,散发出玉石般的光辉。一片似瀑布的细流落在半月中,声音幽微,犹如珍玉落水。
不过,味道就没那么好受了。视线不明朗之下,嗅觉先行,潮湿的水草和泥土的腥味充盈鼻腔。
肖璃捂着鼻子,努力睁大眼睛看这附近。
确定人不在此处后,她才继续往前走。
这一片有水流,但却无光,显然还在地下。但琴声已经近了。
山洞走到出口,所视之处皆是一片绿野,顶上是不辨高度的阴云。大地颜色深得像在墨汁里浸过。既如此,其他颜色在此间就格外显眼,肖璃一眼瞧见远处一点白影。
若她不知这是地底,兴许会把白影错认为月亮的倒影。
白衣的人坐在遥遥远处,背对着荒野,罗衣如波澜一层推一层飘飞,而她沉浸在抚琴中,不曾察觉附近的动向。
直到肖璃走到了她背后三步远的位置,此人也不曾抬头。
没有高山,亦无流水,一双孱弱过分的手,轻抚琴弦如翻阅书卷,独在幽深地底,姿态却像能捕捞一汪月亮。
肖璃下意识觉得这是双女子的手。弹琴的手不如诗文里的柔夷笋尖,而像劲松翠竹,自有风骨。指尖被琴弦勾红,依然散发着冷气。
她弹奏好似溺水,偶尔错乱几个音节便怅惘地慢下来,停一会。仿佛读书读到伤心处,不忍卒读,待理好了心绪重新捧起诗卷,漫翻书。
等琴声静下来,再也没有响起时,人终于开口。
“你能带我出去吗?”
肖璃没想到开场白会是这样,呆了一呆,问:“你被困在这里了?是谁把你困在此处?”
白衣女子捧起裙摆,端端起身,朝她微微一拜。
“你定是个修士,才能来到此处。我在此滞留数月,无法脱身,故而时常抚琴,期待有人循声而来,带我离开。”
肖璃点头:“是,我是个修士,但道行却不高。今日也是意外落入此处,并不知何处可离开。”
白衣女子请肖璃坐下,肖璃从命,两人便对坐在琴边的草地上。白衣女子还用着旧时的跪坐法,仙门本就少却凡间种种俗礼,现在更是少见。
肖璃第一次见此礼数,颇为惊奇,并未显露在脸上。
“你是修士,那么,是何方的修士?”
肖璃道:“正是高岭宗的新弟子。”
白衣女子身子往前一探,眼睛烁烁:“那你可识得岭上元君?”
肖璃:我师尊,这么有名的?
她不能辨别对方对岭上元君到底是何种态度,迟疑着没有答,女子眼里的光彩暗了些,只以为肖璃不认识岭上元君,便兀自垂头丧气。
她轻声道:“我是为着见她,才来到此处,谁知琴声所及之处,太局限,她听不见。”
肖璃:“姑娘是从何处识得岭上元君?”
白衣女子微微笑了,轻吸一口气,说:“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你愿意听,我讲给你。”
她沉吟片刻,起了个头:“我本是卫朝长公主,一生无缘至仙山。几百年前,我已死于狄夷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