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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伴你到永久(牛马5)大结局(1/1)

日子就这么温馨而又平淡的过了三年,这三年间妫延和阿透过得确实是幸福,两人就如正常人家的夫妻般一起生活,阿透也恢复快乐无忧的样子,妫延更是将他宠上了天,所幸阿透天性纯良做不出坏事,不然就妫延的这种纵容可是要祸国殃民的。

公子风流,这在寻常百姓间都是默认的了,所以当妫延娶了妻子之后,他再与阿透同行,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了,毕竟公子延都娶妻了,男人嘛,沾花惹草很是正常,找男人总比找女人强吧,至少不会不小心多出几个私生子。

就因着这些好处,虽然周家小姐在公子府里各种的作妖,但没了周小姐还会有陈小姐,姜小姐再嫁过来,周家小姐虽然不消停,但脑子不够聪明,

做的事虽然烦人,但也伤害不着阿透,所以与其换个更不消停或性子阴狠的女人回府,还不如就让她占着公子夫人的位置,至少妫延的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周韵容这几年也不闲着,比如设计陷害阿透推她下水呀,偷偷给她下药呀,私下为难她呀,几乎将女子后宅中对付其他女人的办法都用了个遍,可惜无论物证人证具全,

甚至有次连阿透都分不清他身边的周韵容落水是被他撞到了还是她自已跳的,但妫延就是一个字都不信,他只相信自已的小傻子善良单纯,只有别人来害他的份,他的小傻子哪会去害人。

周韵容在公子府上窜下跳了两年,终是被全府的人当了笑话,如今她才算真正明白了当年出嫁前母亲说的话,母亲早就告诉过她,与其和各种人争,不如去争男人的心,男人啊,只要心在里身上,外面不管花花草草多迷人眼,他始终护的只有你一人。

周韵容终是知道母亲的正确了,她的夫君可不是就只护着他心上的那人吗,可惜她有着他妻子的名份,却得不到他的人和心,而那个傻子,却什么也不用做就拥有了一切,周韵容让嫉妒和怨恨将自已变得面目全非了,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心,似有些累了。

今年过了元宵后,就听闻君上的身子不太好了,妫延也进宫看望了一次就没再去了,他与君上的父子之情快要被消磨干净了,每每相见君上总问为什么三年了他的夫人还未有消息,或是又赐了美人让他带回公子府。

但妫延这边收了美人,一到府里就把这些女人派去伺候周韵容,他知道,他的夫人自是有精力管这些女人的,在处理这些美人的问题上,妫延给了周韵容最大的权利,

是打是骂是罚,还是直接卖出府,妫延从不过问,他知道,这些不但是他父王派来为他暖床生子的,更是在他府里布下的眼线。

因着妫延除了夫人和阿透外再不沾染其他的花花草草,普通百姓间反倒竟流传出公子延疼爱尊重夫人,夫人未有孕前绝不碰其他女子。

妫延听到这传闻时还愣了半天,嘴角带着讽刺笑了笑,世人啊,总爱听这种忠贞的谎言,但这谎言对他有利,他又如何会戳破呢,凭其发展罢了。

本来最近周韵容消停了许多,妫延想着她也不过是受害者,还打算过两年让她假死,给她个新的高贵身份再嫁人,算是谢她帮他挡了这么多年外界的风雨。

只是妫延没有想到,暗卫竟发现周韵容开始与王夫人有了往来,妫延以前只以为这女人不够聪明,没想到这女人能傻成这样,与自己夫君的死对头联手,就算她们胜了,最后她图得是什么?难道她觉得妫延会因此接纳她?

自打君上身体抱恙后,像是开战的鼓点敲响了一般,妫延和阿透的悠闲宁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暗杀的,明抢的,一波波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人忽然出现在他的周围,

所幸之予带出的侍卫也身手不凡,而且时时还有暗卫保护,更不要说妫延身边还有最强的阿透,在这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的刺杀中,妫延一直被保护得毫发无伤。

可今天妫延却怒不可抑,因为暗杀一直没有成功,之后每次再出现的杀手越来越强,今天终于有人利用妫延刺伤了阿透,虽然不过是肩头被剑刺了不到两寸,但妫延却心疼的要死,看着阿鲤为阿透包扎时直喊疼,逗得阿透咯咯直笑,完全忘了伤口的疼痛。

妫延向阿透保证这三天他绝不出公子府,这才让阿透同意乖乖地在床上躺着养伤,妫延让之予派人去查幕后之人,那个伤了阿透的刺客被妫延花了大代价活捉了,

开始他才不管这人说不说,他只是想狠狠折磨这个敢伤了阿透的人,没想到这人受不了刑主动开口了,也是,天天被各种虐待,完全不问你任何事,好像就是只是为了想虐你而已,这无望的日子很容易击垮一个人的心房。

这些日子的刺杀竟也有周韵容那个女人的份,妫延大怒,怪不得那些贼人总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原来竟还有内鬼的参与,要知道,妫延和阿透的事情,想去哪玩,要去哪办事,重来不瞒着府里的人,没想到王夫人的手还能伸到公子府里。

可妫延还没来得及去找周韵容的麻烦,就收到阿透身中剧毒的消息,妫延吓得脸都白了,冲回他们的院子时还被之予拦在外面,阿鲤在努力地为阿透解毒,而阿透则说中毒的他太丑了,不想让阿延看见。

妫延心痛难忍,既然在这里帮不到阿透,那他就将害阿透的那人给揪出来。

很快,在阿透药里下毒的丫鬟找到了,小丫头哪经得住连杀手都经受不住的折磨,很快就供出了用家人性命威胁她下毒的夫人,

很快,一身正装面色平淡的周韵容被叫到了春熙堂,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从周府带来的胭蕊,像是看破了,无所畏惧了一般。

“周韵容!”

“是的!刺客我派人找到,用的是你公子府的钱财,毒也是我找人下的,花的还是你公子府的钱财,妫延,均是我一人所为,要打要杀随便,

只是我这丫鬟什么都不知,求你放她回周府。”周韵容还未等妫延说话,直接跪下认罪,期间表情淡然,无一丝害怕。

“呵!你伤了本公子最重要的人,你竟还有脸要本公子放了你的丫鬟?”妨延站在高处从上往下看着匍匐在地的周韵容,眼中没了丝毫温度,“来人,将这叫胭蕊的丫鬟带下去!”

“你要做什么!”本来一脸平静的周韵容忽然站了起来,拦在胭蕊的面前,这个丫头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忠心耿耿,能为了她做一切的事,如今,她也只能保下她以报这丫头对她这么多年的好。

“做什么?带你这下毒之人进宫。”妫延整了整袖子,看向周韵容的目光冰冷,可她是君上赐他的妻子,他也不能随意处置,既然她下毒证据确凿,那便由君上处置吧。

“妫延!你这恶心的男人,你本该重视珍惜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竟然从新婚起就置我于不顾,你将那个傻子当做宝,你,你怕不也是个傻子!”周韵容被发现后就没想着能活下来,憋了三年的话干脆就说个痛快。

“你进宫后自愿认罪,回来,你的丫鬟我放她回周府。”妫延目光闪了闪,有些事确不能让这女人进宫里乱说,他不想他的阿透再受流言蜚语。

“你……好,我答应了!”周韵容见妫延如此无耻用胭蕊来威胁她,她气得瞪大了双眼,可立即她又泄了气,只能无奈答应了。

妫延带着没了脾气的周韵容进宫,本以为这女人在公子府下毒,就算伤的只是他的贴身侍卫,可她既然敢连公子的贴身侍卫都毒,那她下次就敢毒了公子本人,

所以君上就算不要了她命,至少这个公子夫人,她是别想当了,休弃回府已经是最轻的了。

可让妫延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王竟然毫不在意,说这事也不能怪韵容,不怪这女人?

难道还是他的错?

他的父王说,整整成婚三年,他竟还未同妻子圆房,只一心宠幸男宠,人家做为正牌夫人的,生气也是正常的,不过一个傻子,毒死就死了,罚周韵容三个月禁闭就是了,不过三个月后,妫延可不能再这般冷落妻子了。

妫延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府,他……竟然没办法为阿透讨回公道,他怎么如此没用,进府时,妫延又碰到了周韵容,她一脸怜悯又讽刺地看着妫延说:

“看吧,不愿你们在一起的,不仅只有我一个人呢。”说完她笑着回了夏岚苑,她可是要被禁足三月呢。

妫延寒着一张脸回到春熙堂,竟得知阿透竟还处在危险阶段,阿鲤还在一直认真为他解毒,妫延自知他在场也只是捣乱,于是就只能守在大堂。

阿鲤衣不解带地忙了整整五天,这才将阿透身子里的毒给解了,在这五天里,一共来了三波刺客,两次抓到想重新在阿透药里下毒的人,妫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无非不是周韵容就是王夫人,他不过叫暗卫把抓到的人关起来,一切等阿透恢复了再说。

阿透解毒后,妫延还是没有见到他,阿鲤说了,阿透还不愿见他,妫延有些着急,但他更不想在阿透难过的时候违背他的想法,于是他几乎不睡的又在大堂守了十天。

等阿透终于愿意见他的时候,妫延已经憔悴得让人看不出原来翩翩公子的模样了,进入里屋前,阿鲤对他说,阿透中的剧毒太过阴狠,竟是让中毒的人从脸开始烂起,而中毒之人则一直保持着清醒看着自已最后烂成一滩烂肉。

妫延才听到一些,眼中就止不住湿润了,他的阿透,他善良的阿透,他从未做过坏事的阿透,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苦难啊,要怪都要怪他,是他给他带来这样的痛苦,而阿透却从来没有怪过他。

阿鲤同他说,因为早前主要是先将毒给解了,所以腐烂之处没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处理,而这药又是让人从脸上开始烂起……阿透的脸毁了。

妫延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的小傻子,每天宁愿忍受着痛苦,也不愿让他看见他丑陋的样子,真的是傻子,他身为陈国公子,什么样好看的男男女女没见过,更甚之他想要得到也不过招招手而已,

若是只看皮囊,他又为何独独钟情于阿透,他爱他的干净清澈,单纯善良,还有和他在一起时的全身信赖和放松,无论他的阿透成了什么样,他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妫延目光坚定的走进里屋,窗子关得紧紧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昏黄的光线根本照不亮这间屋子,而阿透则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双手紧紧捂着脸,看到妫延进来时,有些自卑而难过的低下了头。

“阿透,你不想我吗?为什么不看我呢?”妫延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地抚了抚阿透的头顶,声音轻轻地,就怕吓着了他的小傻子。

“阿延,我好想你,可是我好丑,怕阿延看了害怕,以后就不要阿透了。”阿透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本就瘦小的身子因这十几天的折腾更是瘦得没一点肉了,连那包子一样的小脸都削尖了不少。

“傻瓜,阿透怎么样,在阿延眼中都是最好看的。”妫延仍是轻轻地声音,然后伸手去拉阿透的手,可是他将脸捂得紧紧的,一点也拉不动,妫延不敢用力,

只能带着点点委屈的声音继续说:“阿透,你看看我,好久没收拾了,是不是也变丑了。”

“阿延,你怎么了!”阿透小心抬头看了眼妫延,他在这屋里待得久,自然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只见妫延眼中布满红丝,眼下青黑一片,双唇干裂发白,胡子拉杂,看着憔悴极了,他吓得忘了自已的脸,赶紧伸出手,一脸心疼地抚着妫延的脸。

“没有怎么,想你想的。”妫延用脸在阿透的手上蹭了蹭,因着阿透常年练武,手上有一层薄茧并不柔软舒服,可妫延就是觉得这双手贴在他的脸上,让他无比放松,无比的舒服。

阿透的脸这时也终是暴露在妫延的视线下,阿透的脸上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疤痕,一看就知道当时脸上的伤肯定非常的严重,原本秀气可爱的小脸因着这些凹凸不平的疤显得狰狞可怕起来。

妫延带着笑双手捧起阿透的脸,温柔的吻遍了他脸上的疤,无论阿透如何惊呼阻止,他都不为所动。

“阿延,丑的。”等到脸上的疤被妫延吻了个遍,他才又坐好,阿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的说。

“哪里丑了,我的阿透真好看。”妫延像是证明自己的说法没错,又是捧起阿透的脸,虔诚又仔细的将那些疤又吻了一遍。

“阿延,你真好……”阿透终是放下了心,他紧紧抱住妫延哭了出来,他不怕苦不怕痛,他只怕阿延会嫌弃他不要他。

“傻瓜,好的那个是你才对。”妫延紧紧抱着他差点就要失去的宝贝,在阿透看不见的地方,眼中慢慢坚定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阿透哄睡了,妫延终在阿鲤和之予的劝说下用了膳并梳洗了一番,将自已整理整齐后,他将阿鲤和之予叫到了书房,此时他再不是那个平淡度日的公子延了,他眼中的坚定让人看一眼都明白他的决心。

“阿鲤,你实话告诉我,阿透他……”妫延从小跟着公子玙,所学甚杂,刚刚他抱着阿透的时候顺手给他把了脉,阿透的脉不对,真的很不对。

“公子你也发现了啊。”阿鲤愣了一下,脸上现出悲哀的样子,“这毒太过厉害,就算阿透解了毒,但也伤到了根本,于寿数有损。”

“有损……是多久……”妫延虽心中早有了底,但听到这事被确认,还是一下子就乱呼吸。

“阿透他……少则三年,最多……活不过五年了……”阿鲤说完用长袖捂着嘴哭了出来,他可怜的阿透,他可怜的阿夜,是不是因为他是个不吉之人,所以带出来的孩子从没有善终。

“之予……”妫延两眼有些失神地坐了下来。

“在,公子!”之予眼中也带着悲伤,阿透是他亲传弟子,也是关门弟子,他是当作亲子来养大的孩子,如今……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和阿鲤的心又被戳了一个洞。

“逼宫吧!”妫延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可眼神却是空洞的,“我不该对这个王位不在意的,若是我一开始就是王,那又有谁敢质疑我的决定,而我的阿透也不会……果然,还是我站得不够高,不够强大,所以才护不住我想护住的人啊。”

之予张了张嘴刚想劝,可是想想公子延的母亲妹妹和阿透,公子延是没做过退让吗?是他没有一再隐忍吗?是他没有顺从君上的安排吗?可这一切的一切又换来了什么?果然,顺从和忍让没有用处,只有强大了,才能掌控一切,“是,属下立即安排下去。”

“三天后,我要这陈国君王之位!”妫延最后闭上了眼,阿透若走了,他肯定也不独活,本来就这三五年的时间了,王位真是完全不重要了,可即使他不要了,别人也还是当他眼中钉,没见到阿透治病的期间,那些迫害一下子都没有停止。

他的阿透不能陪他一起白头了,那在他还在的时候,他定要让他的小傻子无忧无虑地过完最后的时间,就算惊世骇俗被万民叱骂也好,他决定了,

他当了王,阿透就是他的王后,反正不过三五年的时间,他就要任性一回,反正等他们一起离世,这陈国是好是坏与他再无瓜葛了。

三天后的夜里,妫延带着阿透一路杀进了君王的寝殿,王夫人吓得脸色发白,躲在君王的身后直喊救命,而原该是最恐慌的君上却一脸平静地坐在软塌之上,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

“阿延,为了这个傻子做到如此,值吗?”君上不理王夫人,双眼直视着妫延的眼睛,淡定的开口。

“君上受奸臣蒙蔽,请将王位交由孩儿,孩儿定将朝堂中那些心怀奸逆之人清除干净。”妫延没有回答,他现在连父王都不叫了,他身边最重要的人都受尽了折磨,而在这男人身边的竟还是这个王夫人。

“你回去吧,这王位你现在还坐不了,寡人就当你今晚从未出现过。”君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对着一直叫嚣着要处死妫延的王夫人踹了一脚 ,看了一眼一身狼狈不可置信盯着他的王夫了,骂了一句,“愚妇,闭嘴!”

“本公子从踏进这宫中,无论生死,就没打算再出去了。”妫延也同样摇了摇头,手中持的长剑上一滴鲜血滑落。

“寡人说了,你今晚成不了事的,你败了。”君上又叹了一口气,对着这个他最为看重的孩子,面上还是带着点点慈爱的。

“君上果然厉害。”妫延侧耳倾听了一番,原本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这宫中安静的像是人全都死光了一般,妫延的心一沉,心中苦笑,果然是败了呢,

他的这个好父亲啊,他还真是看轻了他,原先愚笨得连家里花销都算不清的男人,为了王位,为了权势,竟生生将自已磨成这副心机深沉的样子,在这一点上,果然他是叔父教大的孩子,对这些权啊势啊,太过不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了,败了,也是自然的。

“阿延,回去吧,今晚你不曾来过。”君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忽然他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立在一边的阿透,“但这个祸害不能留,今晚,他的命必要留下,影一!”

忽然,一个黑衣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拿着长剑刺向妫延,阿透一惊,赶紧举剑护向妫延,但这黑衣人的目标本来就是阿透,只见他手腕翻转,那刺向妫延的长剑就换了个位置直直刺向阿透的心口。

阿透尽全力的护向妫延,再回护自身已经来不及了,可他一点也不惧,努力向着剑尖迎去,他只有一个想法,这剑刺进他身体,阿延就安全了。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妫延一个转身拉开了阿透,那黑衣人的长剑还是从妫延的背部刺穿,力道之大,背上只留下一个剑柄,而妫延的胸前则刺出长长的剑身。

所幸妫延高出阿透许多,那对准阿透心口的一剑刺到他身上就不正了,可仅是能让他不当场毙命,毕竟伤了心肺,妫延离死也不远了。

“阿延!”君上和阿透同时惊呼出声,可是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妫延一口鲜血吐出,君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而阿透则赶紧上前扶住妫延摇晃的身子。

“阿透,你怕吗?”妫延又咳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柔声问着身边的人。

“不怕,阿延在,阿透什么都不怕。”阿透目光坚定地摇头,只是看向妫延的胸口时眼中带着着急。

“那,阿透,抱抱我。”妫延笑着双手摊开,眼带乞求地向阿透讨一个拥抱。

阿透想也不想的就打算直接抱上去,可才走近就看到那长长的剑身,他不敢将它抽出来或者折断,不动这柄剑阿延还能活一会,动了,他就要马上断气了。

阿透试了几个姿势都无法依偎进妫延的怀里,他急得脸都皱成了一团,那脸上一片片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团在一起真的很难看,可妫延一直带着爱慕而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

最后阿透盯着这长长的剑身看了一会,忽然眼中亮光闪现,他抬头灿烂地对妫延一笑,眼中的星河又完全亮了起来,那光芒竟盖过了他脸上难看的疤痕。

“阿延,我来了!”阿透说完,他就小心直接用手抓住那锋利的剑身,不顾被割破后一直滴血的双手,他尽量不让剑身动上一点引起妫延的疼痛,然后一点点地,缓慢而坚定的将剑尖刺进他的胸口。

被长剑刺入胸口是什么感觉,如果剑快一些,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可阿透为了不让妫延疼痛,他是慢慢地,一寸一寸刺进心口。

阿透脸上大滴大滴地汗水流了下来,可他脸上的笑却丝毫没有改变,那眼中的星河也越来越亮,似要这无尽的黑暗驱逐干净。

直到两人心口相贴,阿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和妫延就这样被同一把长剑串在一起,胸口处的伤口紧紧相贴,阿透用力抱住妫延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抖着唇轻声说:“阿延,我抱到了……”然后双眼一闭,再没了声息。

妫延全程带着笑看阿透将自已与他刺穿在一起,可直到阿透断了气,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涌出,他抬头将眼泪逼回,深吸一口气,再看向他的父亲上,脸上泛上红晕,看着都精神了许多,可谁都知道,他的时间,也快到了。

“阿爹,你问值不值,你看到了吗,他,值!”妫延温柔的搂住怀里的阿透,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同君上说着话,“你们总说阿透低贱如牛马,若是牛马畜生都如阿透般干净简单,那如牛马般又如何呢,阿透为牛,那我为马,这妫姓如此高贵,还是归还于您吧。”

“阿延……”君上完全震惊了,今晚所见的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认知的范围,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两人的爱,已经到了将生死都放开的地步了,他忽然有些后悔了,若是,若是早知这傻子对阿延如此重要,让他一直待在他身边,又如何呢。

“阿爹,孩儿不陪你玩了,这陈国孩儿也不要了,你愿意将它给谁就给谁吧,反正阿遥不在了,阿娘也不在了,我自是要找她们去的。

阿透不太聪明,这世上坏人太多,我肯定是不能将他独自留下被欺负的,所以我把他也一起带走了。阿爹,我们走了,不陪你玩了,我们……都不要你了。”妫延嘴里说着残忍的话,可脸上却一直带着温柔的笑。

“阿延!”听到他要被独自留在这人间时,当了君王之后已经完全冷硬的心竟然又钝痛了起来,他想过去抱抱自已的儿子,可他的阿延怀里有了别人,他想叫人来救他,可他知道,来不及了。

“阿爹,孩儿走了,不能让阿透等太久,我怕他会迷路……阿爹,孩儿祝你长命百岁,王位永存。父亲,这王位再没人和你抢了,你开心吗?

你一定要开心呀,毕竟,它是用我们的命换来的。”妫延说完就不再看他的父亲了,最后的时候,他只想眼中看着他的小傻子,他低下头,看着阿透闭着眼乖乖的在他的怀里,

他满足的一叹,“小傻子,你是我的,死,死……也,不……放……”

“不……”君上有些癫狂了,他扯着头发尖叫,可一转眼,原是相拥着的二人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君上更是赤红了眼,发了疯一样在寝殿里翻找,可是,那么大的两个人,竟然就这样无声息的不见了。

“君上,之予和阿鲤求见。”等到影一来通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君上早将寝殿内的人都赶走,又找了许久,最后他瘫坐在大殿中央,两眼发直。

“让他们进来。”君上凭影一将他扶起坐好,摇了摇头拒绝了他递来的水,然后哑着嗓子说道。

“属下拜见君主。”之予和阿鲤进来时,恭敬地向君上行了礼。

“何事!”君上尽力憔悴,可平日里处理政务已经成了习惯,竟将丧子之痛暂时压下了。

“君上,公子托属下一件事,若兵变失败,将这盒子交予君上。”之予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黑檀木盒递给影一,再由他交给君上,他和阿鲤一脸淡漠,说着叛逆的兵变时,也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里面是什么?”君上捏了捏眉心,他头疼的厉害,有些不想管这些了。

“虎符,令牌,还有一些身份凭证,公子将手里一切的资源全部交由君上,愿陈国江山永固。”一直冷漠的之予只有说起公子延的时候,声音才有着些些不稳,他和阿鲤都知道公子和阿透已经身亡,但他们像将军和阿夜一般,尸体凭空消失,

他们不愿去寻找,他们相信,公子和阿透像阿夜他们一样,不是死了,是被人救了,只有找不到,心中才会有一线希望,而这也是支撑着公子玙的信念。

“阿延他……”君上的瞳孔一缩,与其说是兵变夺权,妫延更像是亲自走到他的面前,就为了结束他和阿透的性命。

“公子交待之事,属下二人已经办完,公子临……去前已经还属下二人自由身,属下告辞。”之予和阿鲤又行礼了之后,起身离开。

君上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当年他们在那小院中时,之予和阿鲤对他们一家极是照顾,如今故人越来越少,他还是放他们自由的好,终是要为自已留点念想的。

“君上,请恕阿鲤无礼,阿鲤有一事不明,想君上亲自解惑。”才走了两步,阿鲤终是不忿的停了下来,又回身对着君上说。

“阿鲤请说。”君上手里摩挲着他的阿延最后留给他的盒子,对着阿延留下的人,也是耐心十足。

“君上,当年君上一家困于小院时,阿鲤曾问过君上,君上一生所愿为何,君上可还记得?”

“母亲安康,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平淡到老。”君上双眼放空,似又回到了那个小小院子,当时他还是憨厚的种田汉,见着长相艳丽的阿鲤很是拘束,可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得,这是他一直的梦想。

“五年后,公子玙将王位还于君上,那时阿鲤也问过君上,所愿可变,君上还记得所答否?”

“一直未变……”

“君上,你变了……”阿鲤淡淡说完,又行了一礼,“阿鲤告辞。”

阿鲤说完也不等君上再说什么,任之予搂住他的腰施展轻功直接飞离这王宫,从此天高地远,他们寻一处稳世相伴一生,再不入这红尘伤心地。

“变了……我变了啊……”君上呆愣了许久,最后抱头痛哭,他是真的变了啊。

当年,他不过一个种田的汉子,家有慈祥的母亲,勤劳善良的妻子,还有一个活泼听话的儿子,那时候他多容易满足啊,后来妻子还为他生了个可爱乖巧的女儿,他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虽然母亲被逼自缢,但他的依然想要守护好妻儿,他只希望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可是当他坐上陈国王位时,他的天就变了,他真的只想要将这国家守好,以后留给阿延的,就算阿延喜好男色,甚至兵变逼宫,可在他心里,他始终没有想过要将这位子给其他人。

阿遥溺亡的时候,他知道是为人所害,他乘巧听话的阿遥从不会因为贪玩而自已一人跑出去的,可他有什么办法,那时候他还需要王家帮他掌控朝堂,他不能查下去,他只能说他的乖阿遥是贪玩才致死的,没有人知道,阿遥没的那天,他躺在寝殿哭了整整一晚。

之后秋娘也走了,那个跟着他吃了一辈子苦,还没享过多久福的结发妻子,他一生的挚爱,因为思念阿遥,生生将自己熬病熬死了,他痛苦,他难过,他恨不得将害他阿遥和秋娘的人找出来活活掐死。

可是还不行,这个陈国还没有完全掌控在他手里,他只能再忍,没有人知道,他思念秋娘,他将秋娘绣的留给他的帕子都摸旧了,上面绣的花样都没了颜色,可是,他的秋娘啊,那个他说要和她白头到老的秋娘啊,还是没有了。

阿遥和秋娘都不在了,他更是看重阿延了,可阿延恨他,不理解他,他不在意的,他要将这完完全全的陈国留给阿延,即使他做了许多错事,他的王位都只给他所留,

可是,阿延也走了,他的家人全部都留下他先走了,他现在完全掌控了陈国,可又有什么用呢,谁来与他同欢,谁又与他共喜,谁是他未来的希望,没了,再没有了,他们……不要他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一生追求的愿望,其实他一开始就拥有了,那虽然贫寒却温馨快乐的日子,不就是他一直所求的平平淡淡相伴到老的愿望吗,那他蝇营狗苟了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是他自已将他的愿望一点一点的撕碎了啊!

这看似无上的陈国王位,最后成了阿延报复他的枷锁,这一生,他就要守着这无人想要的江山,一辈子,一辈子孤独,一辈子无望。

妫延再度睁眼时,入目是湍急的流水和成片的红花,一低头,看到阿透还闭着眼在他怀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面前站的竟是传说中的孟婆娘娘。

“多谢孟婆娘娘相救。”妫延抱着阿透不方便行礼,只能微微躬身,态度诚恳。

“吾没有救你们,你们确实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鬼魂罢了。”孟婆面上淡漠,那是看透生死的平淡和无情,“只是觉得你们挺可怜,又与小白有渊源,就顺带帮你们过了忘川。”

“阿孟,会不会说话呢,明明是做好事,硬是被你说得这么难听!”花丛中一红衣女子对着孟婆笑骂了两句,孟婆耸耸肩直接转身跳入忘川河里泡着,“你们不要在意,阿孟心地很好的,只是她就是这样的臭脾气,我是阿新,欢迎你们来到轮回之所。”

“我们可以去轮回投胎吗?”妫延见这名叫阿新的女子要更好说话一些,于是赶紧询问。

“投胎是自然可以的呀。”

“太好了,下一世,阿透一定要做个正常人,我们再好好在一起。”妫延笑得温柔,轻轻抚了一下阿透的头发。

“正常人?不行哟,你怀里这个孩子损的是魂魄,这一世能活这么久都亏了你身上的龙气滋养,不然早就魂飞魄散了。”阿新耸了下肩膀表示无奈。

“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这孩子上一世投胎的时候,被忘川泡久了,魂魄损伤太重了。”

“那您说的,我身上什么气,可以治好他吗?”

“那不行的,你看,本来这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就要夭折后魂散的,只是遇上了你,你自愿让他靠近跟着,你原本能登上王位的龙气就被用来滋养他的魂魄,这才让他平安长大的,而你的龙气也被耗完了,所以你于王位无缘了。

可这孩子这一世躲过了天道定下的命格,下一世或再一世估计就躲不过了,天道总是要让他魂散的。”

“那……我们就不去投胎了,我看这处也有鬼魂留下,我们也一并留下可好,请阿新姑娘收留。”

“呃……留下是没问题啦,刚好我也有人陪,只是你……”

“在下有何不妥,不能留下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的命格贵不可言,一般就算不是投生在帝王家至少也是诸侯富贵人家,若是有缘修道,甚至有位列仙班的可能,你……真要为了这孩子就此成为不在五行之间的孤魂野鬼?”

“这天地之间,我所求的,也不过一个他而已。”

“好!留下吧!”阿新也是至情至爱之人,见着两人相爱如此,自是支持的。

“多谢阿新姑娘,只是为何来这许久,阿透还未醒来。”妫延有些着急了,他的阿透成了鬼,身上的伤和脸上的疤都消失了,这小家伙要是知道该多高兴呀,可是他却一直睡着。

“魂魄损伤的太重了嘛,来,将他交于我,虽然改变不了他被天道惦记魂消的命运,不过阿孟圈的养魂地还是能修补他的灵魂,几天后呀,还你一个神智清明的小家伙。”

“多谢阿新姑娘。”妫延大喜,赶紧将怀里的阿透交于阿新,然后看着阿新将阿透带进花丛深处。

“你真决定留下了?”看着妫延发呆,孟婆从忘川中支起身子凑过来询问。

“是的,还望孟婆娘娘收留。”妫延收回视线,又恭敬的向孟婆行了礼。

“行吧,那我要毁了你和那孩子的天地二魂,这样你们就不会再被天道所寻到,你确定?二魂毁了,你就真再不能投胎了。”孟婆一挥手,妫延和阿透被一柄长剑串在一起的尸体就飘在了忘川上面。

“永世不悔!”

“好!”孟婆一甩手,那两具尸体就掉落进忘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孟婆再一招手,两把魂沙又从河中飘到了她的面前,“张嘴。”

妫延听话将嘴张开,一团魂沙直接进入他的嘴里,入口即化,他也明显感觉自己强大了不少,赶紧向孟婆又是行礼,“多放孟婆娘娘。”

“别整天老谢来谢去的,你就算不烦,你的腰弯来弯去的不累吗?这是你们自己的魂沙,最养自身的魂,这孩子的魂沙放在你那,等他出了花丛你喂他服下。”说完孟婆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阿透的魂沙装入后交给妫延。

“多……呃,好的。”妫延下意识还要道谢,被孟婆一瞪,这才收住,忽然他又笑了起来,这里空间虽然灰暗,但真的自在舒服啊,阿透,快点醒来,你一定喜欢这里。

“呀,来新人了呀,欢迎欢迎,我叫白无常,你叫啥?”

“我叫……马延,我的爱人,还末醒来,他叫刘透。”

“马面?牛头?哈哈哈……你们的名字真有意思……”

“恩,是呀,这样有意思多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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