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 生 初 见(1/1)
华山元首,五岳之巅;落雁之峰,星云可追。
群山起伏,苍茫绵延,渭水黄河,直通天际,关中万里,如帛如棉,登高临绝,如在仙境…
落雁峰前,云雾缭绕,一老一少,盘膝而坐。
老人白衣白发,面似婴童,不知年岁几何;童子垂髫,眉目如画,约莫五六岁光景。
老人缓缓收掌,童子微微睁开双目,目中神光倏然而逝,盘旋头顶的雾花却聚散不去。
老人暗忖道:怪哉…此必吞服千年“天龙丹”之故…
半日之间,童子的生死玄关砉然而破。
老人站起身子,抚须长笑,千峰回荡,白云裹足。
一道玉光自云海深处电闪而至,落在老人肩上。
这是一只异种神鹰海东青,体态矫骏,钩喙如刃,锐利的眼神左右顾盼,有种不可一世的霸气。
雪宝…童子冲它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天真灿烂。
左右瞅瞅,似发现童子的不同之处,神鹰“啾”的一声,振翅而起,扑扇三五下,便消失于云天之外。
童子轻身而起,将老人扔来的乌箫娴熟地轻舞几下,收于身后。
老人欺身而上,形如飘云,掌若叠峰,雷霆万钧;童子箫随意动,矫若惊龙,攻守有度,丝毫不乱…
时间在箫光掌影里流逝…
湛湛长空,乱云飞渡,吹尽繁红无数。正当年,紫金空铸,万里黄沙无觅处。
沉江望极,狂涛乍起,惊飞一滩鸥鹭。鲜衣怒马少年时,能堪那金贼南渡?
--《鹊桥仙》
靖康之变后,赵构南渡,建立南宋,定都临安;而北国大金此时临朝者,正是一代雄主完颜亮。
绍兴三十年,金正隆五年。
九月初六,金占区,济南府,百戏楼。
济南,历史悠久,为史前文化“龙山文化”发祥地。其南依泰山,北跨黄河,背山面水,因地处古“四渎”之一“济水”之南而得名,传说大舜曾“渔于雷泽,躬耕于历山”。
北宋初时属十五路之京东路,为齐州,后升为济南府,属山东东路,府治历城,为当时北方的军事重镇。
经过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这座悠久古城所经历的战争创伤正慢慢愈合,呈复兴之象,城中人口三十万,已算有相当规模。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湖城。城中河流纵横交错、河岸烟柳参差如烟,街面商铺林立、酒肆茶楼、风帘飘招,各色人等川流不息。
扯着喉咙吆喝的商贩,赶驴车卖柴的老汉,方巾裹首的儒雅书生,身材窈窕的闺秀丫鬟,骑着竹马追逐、打闹、嬉戏的孩童,组成一幅生动的都市生活画卷。
初秋时节,天意渐凉,树木萧索。
时近黄昏,夕阳无力悬于古城西面的山丘之外,寒鸦数片,点缀着这个已被南朝遗忘的繁华城市。
百戏楼,位于城中闹区,楼高五丈,长四丈余,四周有上下看台,中间大厅,摆放大小三十余张红杨桌椅。整座戏楼约能容纳三百余人,这是济南“遗民”可暂时忘掉今夕何夕的地方。
南来北往之地,楼上楼下人头攒动,多佩刀挂剑之士,生于乱世,许多行脚商旅亦佩刀剑防身。
时辰将到,三通锣响,众人落座,街上人群蜂拥而至,前后四门顿时水泄不通。
左侧台柱挂着一块尺余长的木牌,黑底红字:空城计…
一须发皆白的七八十岁老道气定神闲的敲了敲梆子,同时身形一挺,双目闪过一丝特别的神采,仿佛是忆起从前的某段光辉岁月。
四周鸦雀无声。
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女半掩着琵琶从容从后台走出,她身材高挑,薄施粉黛,蛾眉淡扫,清丽脱俗,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如夜空之星,遗落在这乱世里。
落落大方地在台上坐定,她玉指轻拨,调琴弦三五下,方轻启朱唇:妾身红袖,与爷爷北上省亲,流落此处,借贵地歇脚,讨些赏钱…清歌寡味,还望各位大爷听官喜欢…
众人知道,依戏楼规矩,这是正戏之前的佐料。
她神态端庄,目光清澈,轻扫一眼堂上台下,轻拨朱弦,琴声如珠落玉盘,自她灵巧无比的指尖挥洒开去…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声如脆莺出谷,空山流涧,婉转清丽,绕梁不绝。
歌声中,众人仿佛回到系马高树的青春少年,面对这破碎山河,一股壮志未酬的愁肠离愤喷薄欲出。
夕阳透过天窗,照亮她的面颊,闪耀着神秘的光辉。
一曲唱罢,满堂沉寂。
停留在那遥不可追的美好岁月中,谁都不愿走出来。
戏楼旮旯的几个外族彪形大汉,目光寒凛地望向台上,而后又鹰隼一般扫过人群...
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轻微的叹息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众人望时,一黄衣青年公子自大厅的一个角落长身而起,轻拍数声。
大汉们的目光瞬间移向,盯在他的面上。
在下面上有花么?青年忽启齿一笑,如一缕春风,化开三冬的霜冻,众人均觉心头一暖,看得呆了,少女的目光飘过去,顿感心神摇曳。
几名大汉面现寒色,作势欲起,却被为首之人眼神止住。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就是为讨个生计,唱首歌么?也值得“讥察司”如此警惕?青年公子站起来,旁若无人自顾自地说着,走向中堂…
众人望着他,又望了望堂角的那几名大汉,大汉们面色窘红,目光似要喷出火来。
小可南下访友,路过贵地,不知哪位是地主,可否借一步说话?青年公子彬彬有礼。
肩搭毛巾的中年管堂主事赶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公子何事吩咐在下?
本公子师从汴京“矾楼”青青大师,亦学些粗浅词目,今见红袖姑娘轻歌一曲,甚中章法,小可一时技痒,可否借贵地献丑一曲?
青青大师?人群中响起纷杂的窃窃私议之声,她可是昔年汴京一代名伶李师师座下最钟爱的小弟子。
这…管事左右望望,面露为难之色。
登…登…登…此时,二楼下来一位三旬左右汉子,伟岸英俊,神态飞扬,双目有神,最特别的是左脸一道刀疤,自鼻尖至耳根,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衬得他另有一副威猛无俦的气势。
随他一同下来的另有两名黑衣青年,皆正气凛然。
三当家,小兄弟初来历城,既然开口,当行个方便,场地费暂且记于某的名下...那英俊汉子面带微笑。
见到来人,管事立生尊敬之色,点头笑道:不敢当,原来是薛爷,薛爷一向照顾我们戏楼生意,去年,我们家太老夫人过寿,您还专程派人前来…就听您老安排吧!
那几名大汉低下头去。
青年公子向薛爷微一颔首,潇洒登台而上,薛爷即坐在青年之桌。
青年公子身材挺拔,约莫二十一二岁,黄衣黄巾,剑眉朗目,鼻梁高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漾在嘴角,说不出的俊逸潇洒,乌黑的一管洞箫,随意地挂在腰间,仿佛是哪个府上的世家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众人均被他绝世丰神所吸引,一时间,整个戏楼鸦雀无声。
白发老道亦被青年公子所吸引,神情专注地望着他,当扫过他腰间的乌箫时,全身一震,似在努力回想些什么,他凝足目力,再次注目乌箫,终化开了心中疑惑,喃喃道:原来是他…
青年公子转向白发老道稽首道:烦请道长行个方便,随便敲击几下,为小可相和…
收回嘴角的微笑,青年的目光透过重楼,似与天地间的霞光相接,伴着白发老道的敲击,一曲慷慨激昂的词曲自台上四散溢出: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曲调苍凉悲越…四座皆惊。
角落一名大汉愤恨欲起,被为首之人止住:暂勿妄动…
红袖调整琴弦,轻弹和之,老汉自动撤回梆子。
青年对红袖报以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红袖面色一红。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青年神情逐渐悲愤,琵琶声亦趋高昂…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青年声音稍缓...似想起某段回忆…
边风飘飘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琵琶复带金石之声、杀伐之气,弥漫在广阔的厅堂,众人皆觉呼吸不畅,双拳紧握。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歌曲绕梁,惊起堂上燕。
青年住声,淡淡的目光扫过大厅,复落在白衣少女身上:多谢姑娘!
红袖面色又一红,深望青年一眼,敛衽道:为公子伴曲,乃妾身荣幸…
戏楼一片寂静,众人想叫好却又心存顾忌。
薛姓汉子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好…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铿锵有力,催人奋发,当浮大白...
言毕,以茶当酒,一饮而尽,豪放之气尽显。
众人便不再理会角落的汉子,漫天掌声响起…
那几名汉子神色尴尬。
青年公子缓缓移步薛爷面前:多谢薛爷照拂…
嘈乱之声惊动街面,一队巡城的金国士兵走了进来。
闹什么闹?都规矩点…带队军官以马鞭四处一指。
戏楼主事赶忙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军爷勿怒…
那军官道:所有的在演曲目,都要到衙门备案…这是怎么回事?那军官指着青年公子。
青年公子不语,冷冷地望着他,那军官心中不由一哆嗦:这年轻人目光如刃,好毒辣…
那薛爷走上前去:这位小兄弟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矩,请军爷包涵…从怀中掏出五两碎银,道:给同来的兄弟们买些酒吃…
那军官掂量着,顺手塞进怀里,道:下不为例…
青年公子对薛爷拱手道:小可之过,害薛爷破费…
薛爷还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目光重又落在角落那几名外族汉子身上,几人但觉一股凌冽的杀气扑面而来,均是全身一震…
青年叹息一声,喃喃道:但愿不要惹怒我…转身离去。
目视青年缓步踱出百戏楼,薛爷心中一动。
止住两名随从,他亦信步走出,片刻追上青年,密语道:城西二十里枣林见…昂首向南门走去。
青年面色微动,径向东门…
斜阳渐坠,阴阳交割。
城西二十里,是为匡山,山虽小,然林木参天,多枫树、构树、皂角、乌桕、柿子、枣树等本土树种,林密鸟多,灰雀、寒鸦、伯劳遮天蔽日,小清河绕丘而过,蜿蜒东流…
山脚是一片枣林,红枣几已落尽,只余零星少许悬挂在枝头,在渐冷的秋风里摇曳,枣林深处掩映着几间草房,时时传来犬吠的声音,好一幅夕阳晚照图。
青年公子立在百年枣树之下,衣袂飘飘…
薛爷道:冒昧请见,十分不安,然见到小兄,某即生出亲近高攀之心,还望勿怪…
青年眉头一皱,旋而舒颜。
某贱字万春,洛阳人氏,敢问小兄如何称呼?
青年动容:是否十二岁斩杀北邙十二山盗,十七岁力敌太行群恶,生擒黑道巨首“花刀太岁”的薛万春薛二爷?
薛万春颔首道:不敢…
青年接着道:您因杀戮太重,被少林达摩堂首席武僧无怒大师收为俗家弟子…
薛万春面露惊异之色。
面壁期间,薛爷悟日月星辰之理,糅合少林五大绝技,自创“天地嵩阳掌”…武学天赋惊动“少林三老”,获方丈允许,可自由出入“藏经阁”…
薛万春惊讶不已,连连抱拳:不敢…不敢…
薛爷一人即改少林百年式微之象…青年对他的了解远不至此,道:薛爷二十七岁出师,首创“万马堂”,专事马匹买卖…
然最让江湖同道敬佩的是,薛爷仗义疏财,义薄云天…
绍兴二十八年,河南水灾,薛爷倾尽家财,捐银五万两,米粟十万担,布匹不计其数,但自己家中上下,却男不衣锦,女不饰银,三餐如平常人家…
薛万春面色如常,只是轻声叹息道:惭愧!惭愧…百姓流离,民不聊生…薛某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本是同根生,薛某怎能熟视无睹?
但是…青年靠近他耳语道:薛爷却还有个身份,不为人知…长白山的大龙头…言罢,静观其色。
薛万春依旧神色如常。
蓦然,他目光如电,望向青年,轻声说:某家明白了…近日府治杀气渐重,当与小兄有关…
青年公子一愣,似甚为惊讶。
薛万春传音道:九月初八…济南府尹…赤盏烈风…
青年微微一笑,施礼道:不错…小弟铁宗南…
薛万春终于色变。
江湖第一帮派、顶级杀手组织“明月楼”的大掌柜、“武林四公子”之首的“无影公子”、宋金两国朝廷的头号钦犯!
任何一种身份都足以让庙堂、江湖震惊,此子竟是如此年轻?江湖之中,估计见过其真实面目之人少之又少,否则,他也不会在广庭大众之下招摇过市。
江湖夜雨四百州,谁人争锋明月楼?
“明月十二楼”是江湖近二十年来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也许,它的历史还要久远。
江湖中没人知道它的总堂在哪,也没有任何关于它分堂的消息。
江湖传言,或许它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总坛与分坛,却有着独特的传递信息和执行暗杀的方式。
但是,毫无疑问,它是江湖中最可怕的组织,血色的红楼上方,高悬一轮淡淡的圆月,圆月之中的数字,从一至十二,便是执行本次刺杀的分堂。
明月帖出,鬼神见愁,明月帖出,不死不休…
收到“明月帖”,便等于进入鬼门关。
据大宋最权威的情报机构“皇城司”统计:二十年来,“十二楼”共执行暗杀行动一百五十八次,诛杀首恶次恶三百二十九人,从无失手。
其中,贪墨官吏一百四十五人、恶霸乡绅五十八人,金国讥察使及从下人员五十人,大金四品以上高级将领三十二人,宋军叛将二十四人,江湖豪强、一方雄霸二十人…
上至封疆大吏,下至鱼肉恶绅,“明月楼”视其危害程度及民愤情况而定,一律可列入清除范围。
宋金朝廷对其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因其暗杀手段丰富多样,防不胜防:暗器、夜袭、破船、火攻、下毒、伪装、易容,任何时间和地点,杀手均可突然出现,而且,杀手们俱都武功高强,每次执行完任务,即隐匿行踪,无迹可寻。
但对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却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的组织,他们劫富济贫、从不恃强凌弱,民间流传着许多关于他们的传说,百姓都暗里称之为“执法小朝廷”…
叹口气,薛万春低声道:知不知道?大掌柜的名号已惊动金帝,海捕文书也已发至各路及三十二总管,你竟还敢如此明目张胆?
迎面夕阳的余晖,铁宗南喃喃道:本是江湖流浪客,奈何盛名动天听?
转而一笑:宗南在他们眼皮底下,他们都慧眼不识,难不成还要我主动投案不成?薛兄勿为我担心。倒是你,竟也敢如此猖狂?别忘了,你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弥天大罪…
眼神甫一相视,两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不可停止,相惜之情溢于言表,仿佛相识了好多年…
笑声止息,薛万春肃容道:赤盏烈风武艺高强,为先皇的亲卫队长,当初,完颜亮亦是对其极为忌惮,故在“皇统政变”前日将其诱离,待他回京,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但完颜亮亦未曾亏待于他,将其视为肱骨,比以前更为重用…
赤盏烈风在官场曾消极一段日子,转而勤悟武学,刀法竟再有突破。其刀名“断雨”,为“北国三刀”之首,亦是北国军中公认的第一高手。
铁宗南静静听着,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身体沐浴在夕光里,似变成天地自然的一部分,让人感觉到说不出的舒服。
况且…薛万春道:他还有“追风九骑”常伴左右,马上马下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本次赴任,说不定还有其他厉害高手随行,纵是昔年天下第一人“圣剑”燕无敌前来,亦不敢说能竟全功。
铁宗南点着头,道:“追风九骑”现在应该只剩六骑…
薛万春神情震动,毫不怀疑地盯着他,等他说下去。
那三骑落单了…铁宗南仰望北天:十几天前,东胜州残辽三千苦工起义,攻占了大同府…苦工们本都是身经百战的契丹战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有些许活命的机会,他们自是不会放过,造反总比睡吃等死要好…
消息传至燕京,金帝震怒,着二品武将都总管完颜窝鲁前去平叛,“追风三骑”苏木、查因、魏思光因少时参加过灭辽之战,残忍之名震怖全辽,金帝让其随行,希冀借此三人之威尽快平定叛乱…
可是,他们却未觉已有黄雀在后…你看…铁宗南手指三丈之外树干上的毛毛虫,在秋风萧瑟中正艰难地往上爬着,一只灰雀已隐在枯枝后,紧紧锁住了眼前的猎物…
铁宗南忽又抬起手来,指向天际,一个白点方才还在云端外,刹那间便近在眼前,不是冲向灰雀,却落在了铁宗南伸出的手臂之上,赫然是传说中绝迹的玉爪神鹰海东青,它的体型比普通苍鹰略小一些,玉白颜色,尖尖的勾喙配上凌厉的眼神,无愧于“空中之王”…
铁宗南轻抚摸神鹰的羽翅:辛苦你啦,雪宝…
“追风三骑”只顾眼前,他们太轻敌了,完全忽视了身后的灰雀,害的窝鲁亦陪着丧命…
“皇城司”的信息该更新了…他以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却让人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