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普罗普以-1（1/1）

接下来的日子，潘暠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公司业务上，公司度过艰难的、失去汤姆逊后客户因怀疑而撤单、因观望而跑单的囧境，业务量开始恢复。

一天下午，业务员辛巴带着一叠资料到潘暠的办公室，告诉潘暠，有一位亨利国的客户，名叫普罗普以，订的潜水器具，已经到货一个月了，他不来取货，打了好几次电话也找不到人，想过去找找他，看看出了什么情况。

潘暠当时正在忙其他事，示意让辛巴把资料放在她的桌子上，稍后答复他。

等潘暠有空拿起资料，看着，想起和普罗普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潘暠刚到公司上班，对于她这个军事院校毕业的工科类学生而言，她了解自己的不足就是和人打交道少，和各类客户接触更少，因此她利用一切机会接待上门客户，跟着汤姆逊或者其他业务员拜访客户。

个子不高，脸颊干净的普罗普已跨进公司自动门，潘暠笑着迎上前去，用亨利语和他打招呼。

亨利国人和其他两个国家的人种不同，有非常明显的特点，就是他们身上覆盖着一层鱼鳞似的甲片。

亨利国所在墨亨利星球处于蛇夫座的德纳巴恒星系，是最靠近德纳巴恒星的行星，长期以往，德纳巴强烈的辐射迫使那个行星上的所有生物都进化出一层铠甲，以抵御辐射。

作为行星上和人类一样的有聪明智慧的高等动物—亨利国人，渐渐发现挖地穴，修建筑，穿有防护作用的皮毛，编织衣服等方法可以保护自己，减少德纳巴恒星的辐射，这样，他们身上的铠甲逐步退化成细小的、鱼鳞状的甲片。

潘暠把他带到接待室，泡好红茶，就和他聊起来。

普罗普以的语速很快，丝毫不回避坐在他对面的、年轻漂亮的潘暠，不时用夹杂着亨利语的国骂的语句抱怨着什么。

潘暠以为他在抱怨公司的服务，投诉公司的业务，全神贯注地听，即使听不明白，也不敢在他气头上打断他的话；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他在抱怨进门前被人行道的地砖绊了一下脚，差点摔倒的事。

潘暠长出一口气。

回添第四次茶水后，普罗普以终于结束了从十多个角度对市政，人行道，地砖的咒骂，停下来。

“您对道路修建很专业。”潘暠讨好地说。

“哦，”普罗普以喝下茶碗中的茶水：“我是建筑师，当然清楚了。”

潘暠忙不迭地向他碗里添茶，轻柔地说：“怪不得呐！您到我们公司有什么要咨询的？”

“嘿嘿，”普罗普以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有些过分，惭愧地笑了：“我的一个朋友向我介绍你们公司老板汤姆逊，我来找他办点事。”

“不巧，汤姆逊现在不在公司，出去了。”潘暠回答。

显然，普罗普以对潘暠刚才耐心的聆听留下好的感觉，于是，说：“没关系，你也可以！先介绍一下你们公司？”

“好的。”潘暠起身说：“请你等等，我把我们公司介绍资料拿一份。”

“多拿几份，”普罗普以望着正在离去的潘暠说：“我还要带些回公司给其他人看。”

“好的。”潘暠应道。

后来，普罗普以带着五份资料离开，不久，他给公司带来了许多业务——订购亨利国的建筑和装饰材料。

潘暠收起回忆，打开资料夹，里面是一套生态潜水服，这种潜水服是专为比星国这样变化无常的天气设计制作的，用以供发生洪灾时，躲避不及的人使用，潜水服利用衣服周边水流的冲击力出电能，维持自带氧气合成系统和生命辅助系统，可以保证普通人在水下生存一周。

潘暠快速浏览资料，抓起电话拨向辛巴，没有人接，潘暠看看挂在墙上的表，知道他已经下班回家了，她无奈地笑笑。

在亨利国，恶劣的自然环境让人们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生存压力，为了缓解这种压力，亨利国形成了宽容的生活环境，随和的办事风格，自然而然相处原则。

这也难怪亨利国文化，文武之道，贵在张弛，生存的状态紧张，生活的状态自然要松弛一点。

这样宽松的人文环境，对人对事的包容，自然引起其他星球人的兴趣，他们纷纷迁移到这个星球，在这里生活，工作。

潘暠又打开普罗普以的资料，发现他住的地方距离严非旭工作地点不远，打电话告诉严非旭，请他下班时顺路拜访一下普罗普以，自己要早点从戴安娜家中接严风回家。

严非旭下班后，到附近的地铁站乘坐地铁十一号线，灰青色的地铁伴随着轰隆声进站，车厢里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乘客，严非旭上车后，找了一根立柱，靠着，他在办公室坐了一天，此刻一点不想坐。

地铁过了五站，到了名叫圣罗拉的车站，严非旭的手机发出蜂鸣声，提醒要下车，严非旭连忙从快要关闭的车门跳出，离开地铁，接着坐电梯出了站台。

圣罗拉站在街头公园的旁边，几个男孩穿着运动服在公园的球场打篮球、拍网球，还有些男孩、女孩在旱冰场的各种滑道上玩滑板，他们做出炫酷的动作后，引来周围人一阵阵喝彩。

严非旭路过公园，被这些充满活力、朝气的年轻人吸引，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舒展的动作，惊险的腾跃，心中暗想，在这个年龄，自己做些啥？自己正寄宿在哈塔兹国的爵位中学，在机械爸爸、机械妈妈的照顾下，学习各种文化课！

想到这，他羡慕地望着这些能够自由玩耍的少年。

手机又传出蜂鸣声，他打开手机，看到提示信息，说他走错了方向，要折回头，向着山坡的方向走，严非旭转身，向后望去。

依着山坡矗立着一栋栋具有亨利国特色的公寓，细高、瘦长公寓楼，开着狭小的门窗，显得四周的外墙更加的宽大和结实，仿佛是一个胖子的身体上，支撑着小小的脑袋，脑袋上有两只蚕豆大的眼睛，一张碟子大小的嘴。

窗框、门框的颜色不是黑，就是深蓝，和鲜艳的紫红色，桃红色，橘红色外墙形成强烈的冷暖对比，冲击路人的视觉。

窗户顶部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金色图腾，有阳光，用星辰，有火焰，也有凶猛的飞禽和走兽，在山体里无处不在的灯光照射下，发出熠熠的光。

严非旭走到手机定位显示的公寓，向圆脸、小耳朵的门卫打听普罗普以的情况，门卫一脸懵圈，想了半天，说没有这个人。

严非旭吃惊地联系潘暠，已经在家和机械人一起准备晚餐的潘暠特意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把普罗普以亲手填写的客户信息单传到严非旭的手机上，严非旭看着地址一栏，正是这栋公寓，不过信息单是三年前填的，严非旭把信息单递给门卫，门卫看了看，说自己在这里当门卫五六年了，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建议严非旭再到其他公寓楼问问。

严非旭觉得奇怪，把自己住的地址写错就如同把自己的名字写错一样，是罕见的错误，难道他是有意写错？想到这，严非旭来了兴趣，一栋公寓，一栋公寓地问。

直到第六栋公寓时，一个满脸胡子的门卫告诉严非旭说普罗普以住在这里。

“这里住的都是亨利国有些钱，但又不是很富有的平民。”门卫说：“可以说，这里是亨利国人比较好的，在我们国家贫民窟！”

严非旭对亨利国人的概念只停留在书本上学到知识，什么人分三种，国王，贵族，平民，对于平民中的阶层细分还没有意识，心里只是惦记着早点完成潘暠交给的任务，早点回家，没有接门卫的话题，转而问：“哦，你见过普罗普以？”

“当然见过。”门卫终于遇到有人和自己说话，要把憋了很久的话都要说出来，打开话匣子，讲起普罗普以的事。

“普罗普以在这里住了有五、六年，大多数时间是他一个人居住，偶尔也见到过他妻子带着孩子过来，只有他们来的时候，才能见到普罗普以那开花似的笑容。”门卫说。

“最近见过他们一家人？”严非旭问。

“见到过，”门卫说：“半个多月前，见到普罗普以和老婆、两个孩子带着几个行李箱离开。”

“哦？”严非旭应和。

“那天我刚好上班。”门卫说：“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普罗普以一直阴沉着脸和家人往外走，这是以前很少有过的，当时，我以为他们两口子闹别扭了；在他们路过大门，嗷，就走到你站的地方，我问他们：‘你们全家去度假？’”

“他回答了？”严非旭问。

“没有，”门卫说：“我有些尴尬，接着说：‘祝他们全家玩的开心’！”

“普罗普以听到这话后说话了，”门卫接着说：“他以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容满面地回话，而是表情严肃地纠正我说是要回家，回亨利国的家，不是去度假！”

“我只好笑着说：祝他们回家顺利”门卫一口气把这些全说完：“从那天起，我没有见再到过他。”

“看来他们真是回国了。”严非旭肯定地说，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包高档的优山美塔牌香烟和自己的名片，递给门卫：“如果你见他回来，请你给我打个电话。”

“好好好！”门卫连忙回应，眼睛闪出亮光，双手接过香烟和名片，用有些发颤的语调说：“谢谢，这么好的烟，我见过别人抽，我从来没有抽过。”说完，把它们放进上衣里面，靠着胸口的兜兜里，扣上钮扣，用右手在衣服外面轻轻地按按：“普罗普以家住在一楼，如果你想看，我带你从他家的窗户里看看？”

严非旭本想告辞后转身回家，听到门卫热情的邀请，正好自己也对他有些疑问，借坡下驴地说：“好，我们去看看。”

严非旭跟着门卫走到一个窗户前，停下来，门卫取出随身带的手电筒往窗户里面照：“这就是普罗普以家的客厅。”

透过窗户上薄薄的纱帘，严非旭看到正对着窗户的墙上，挂着亨利国国王身穿戎装的半身像，像下是一排矮柜，矮柜上摆放着着几个镜框，严非旭接过手电，把灯光挨个照在镜框上，看到普罗普以和家人的合影，他和他爱人的照片，还有孩子们的艺术照，看着照片上那些搔首弄姿的模样，严非旭觉得如同到了东海龙王的宝殿，见到的都是披着鳞甲鱼精。

就在严非旭准备回身的时候，他的目光被最后一个镜框里的照片吸引住了，那张照片只有两个人，一个有鳞，另一个没有，仔细看看，那个没有鳞的人正是汤姆逊，汤姆逊笑着握住普罗普以挂着鳞的手，和蔼地看着窗外的严非旭，好像期待在这里见到他，严非旭暗暗吸口冷气：让客户能够他俩的合影和家人的照片放在一起，这是多么卓越的业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