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醍醐灌顶（1/1）
两个男人似乎都没有起身的意思，懒的都快跟藤椅连成一体了。
秦谡之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主动挑起话头的意思，两个老男人也就笑呵呵的看着他。
“谡之回来啦！”温柔的声音让秦谡之心中一软。
一身麻衣，长发被一根筷子挽在脑后，几缕雪白点缀在青丝之中，岁月无情，他们都上了年纪。
“颜姨，我回来了。”秦谡之走上前去，握住了颜欣怡的双手。
天气暖和，可是颜欣怡的手却冷的跟冰块一样，秦谡之心知这都是颜姨的老毛病了。
“走，谡之，姨给你做好吃的，不要理这两个老头子。”护犊子的心谁都比不过颜欣怡，秦谡之和柳思颜就是她的两块心头肉，谁想动都不行。
秦谡之跟着一路进了大厅，只感觉背后一股凌厉的目光在追着自己，凉飕飕的。
东城福利院，儿时最喜欢来的地方，颜姨就住在这里，他和柳思颜犯了错怕被妈妈打，就总会跑到这里来躲一躲。
只是父亲也不管，就任由他们胡闹。
有空还会跟鹏叔一起带他们去山上捉松鼠，去湖边钓鱼。
小时候的生活无忧无虑，那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候。
被父亲一个电话召唤回来，秦谡之知道，这次跑不掉了。
既来之则安之，秦谡之索性就不担心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虽然有了动车，到了时候也12点了，秦谡之饥肠辘辘，一碗葱油拌面就能让他饱腹起来。
“好吃，还是原来的味道。”秦谡之接过颜姨手中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赞叹了一声。
满眼都是慈爱，看着谡之狼吞虎咽的样子，满心的欣慰。
“怎么突然回来了，思颜呢？”
秦谡之语塞，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颜姨解释。
“是不是因为那个严霏霏？”颜姨突然凑近了低声说道。
“大概吧。”秦谡之此时只想挖个地洞，怎么人尽皆知了。
“你都没带回来给我看看，你妈说上次见了一次，真可惜。”
那都是一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说起上次他老妈整的那出修罗场，场面简直尴尬之极。
“哎，别提了。”秦谡之默默的说道，语气一片萧索。
颜欣怡倒是没有再追问了，人回来了就好，多大点事儿。
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严鹏大叔拉着出了门，说要去钓鱼。
秦谡之一脸生无可恋，老人家钓鱼养生，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老头子背着个手，一言不发，走的很快，严鹏跟秦谡之一起慢慢吊在了后面。
“小之啊，你回来多久啊？”
“不知道，看吧。”
“回来了就好好玩一玩，青州可是个好地方。”
一老一少说着话，在山林中漫步，一点都不着急。
走到一片凹陷处，就突然柳岸花明了起来，整个湖面都一览无余。
早上打的窝早就没了，严鹏四处扫了一眼，又找准一个地方，屁颠屁颠去准备了。
父子二人此时才有了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席地而坐，厚厚的稻草铺了一层又一层，这是他们在这里钓鱼长年累月以来的结果。
风起微末，从湖面慢慢带起涟漪，一股水草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路上顺利吗？”老头子盯着好久不见的儿子，言语里的关切一点都不少。
“嗯，动车很快，转眼就到了。”秦谡之轻声说道，
“多久没回来了？”
“一声不吭就去西南，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
......
父亲的责备一句一句，就如家法一样，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句句是责备，字字是关爱。
秦谡之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就这样静静的受着。
父亲年纪大了，也比以前爱唠叨了。
窝打好了，严鹏自己独占了一个大的，那个小的反而留给了两父子。
这个下午，时间如同停滞了，秦谡之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
两只白色的浮子在水面立着，等待的鱼儿咬饵，可是过了很久，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父子两人却一点都不着急，因为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微微西斜，呼噜声响了起来。
秦谡之扭头一看，严叔在湖风的吹拂下，已经安然入睡。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都没有去打扰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你妈上次回来说，你心里一直有疙瘩？”老头子轻轻甩出了鱼饵，重新开始了等待。
秦谡之默然，自己老妈果然什么都跟爸爸说，不靠谱啊。
“你是我儿子，我能看不出来吗？你从小心思就重，跟你妈一点都不像，随我。”
“我只是不明白，妈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接受这样的安排。”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秦谡之也决定向父亲发出自己的疑问。
老头子微微一笑，似乎很希望看到儿子这样的态度，他放下鱼竿，也不看着浮标了。
“我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嗯，我有的是时间。”
“故事要从东城福利院开始说起，有两个少年，曾经称霸东城，号称“东城双煞”...”
太阳西斜，投下了长长的余晖，湖面被染成了金色，十分的耀眼。
湖风轻拂，让人沉醉，似乎时间又回到了数十年前，一切的恩恩怨怨都重新如走马灯一样在两人面前展现。
老头子说的很慢，犹如在怀念过去，又似乎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平静讲述着事实。
秦谡之听的很仔细，尽管这个故事他从不同的人那里得知过一些片段，这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听到整个故事。
故事很长，人生太短。
原来在生死面前，什么情爱，都不值一提。
这便是整个故事的金线，牵起了长达数十年的恩怨情仇，最后都烟消云散。
老头子叹了口气，拍了拍秦谡之的肩头，把那片柳叶轻轻弹走。
秦谡之心头豁然开朗，这份压在他心头的石头终于可以卸下。
老头子没有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所谓名份，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而已，因为除了他自己，自己母亲和柳姨，甚至包括颜姨，根本没有人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