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抱歉,我舍不得(1/1)
六月初,一场盛大的狂欢在夏日里像是烈焰一样燃烧。
结束最后一门考试走出考场,简安宁抬头看着天空如油画般一般,绚烂恢弘的颜色,她的眼里却是黯淡无光的 。
她知道,这座城市的晚霞再美,终究也不是属于她的。
她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在高考后,在十八岁的少年们,意气风发,意得志满,以为自己终将得到最广阔敞亮的天空后,她却要回到她那暗不见天日的囚笼。
她心不在焉的走出校门,远远的,就看见了人群中耀眼的少年。
一群人围着他,有说有笑。
他们都在说着恭贺他的话。
即便成绩还没出来,但毫无疑问, 依照他的能力,获得一个好的成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后来,池淮州的确以全市理科第一的成绩,被京州航空航天大学择优录取。
那会不管旁人怎么与他说话,他的眼神却总是落在她的身上。
带着十足的偏宠,毫不遮掩。
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下,他走到她的面前,低下视线,看着一直不肯抬头的她。
“今晚跟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简安宁永远记得,当他问出那句话后,现场爆发的起哄声有多么的尖锐,刺耳。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攥紧,手心渗出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心跳,如小鹿乱撞。
明不知道当时不会有结果,可她还是贪婪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霸占了他两个月。
高考结束后的两个月里,他们像是恋人一样相处。
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去山上等日出,去海边见晚霞。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
后来,池淮州订了机票,带她去看极光。
在那个一抬头,就能看见绚烂星空的玻璃房子里,简安宁一件一件的脱掉了自己的衣物。
那时候在学校里,向来沉默寡言的女孩却说出了最为直白,赤裸的话。
她说:“池淮州,我们做吧。”
看着少女雪白丰盈的身躯,池淮州并没有像是饿狼一样扑食,少年血气方刚,他想要她,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他却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要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他可以给她未来,给她独一无二,忠诚不渝的爱,给她想要的一切。
然而,简安宁知道,那些她都要不起。
热烈的拥吻,缠绵,可最后,他也只是替她一件又一件的将衣服穿上,始终没有突破最后那一层阻碍。
他说:“抱歉,我舍不得。”
十八岁的女孩在她眼里,稚嫩的还像是一朵初开的花骨朵一样。
他不忍心就那样摧残。
即便那一刻,简安宁真的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该怎么形容他呢?
简安宁就算是挤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最贴切的词。
她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那么完美。
无论是他的肉体还是他的思想与灵魂。
他啊,是她永远得不到的肖想。
*
锅子里的热水在翻滚着。
煮熟里的面条漂浮着要溢出锅来,直到简安宁的手被溅出来的水狠狠地烫了一下,她才从那过往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连忙将火关掉,把面条捞出来。
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前前后后也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做出来。
简安宁平日很少做饭。
她有些厌食症,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吃那么一顿,多数时候要么不吃,要么就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随便嚼两口食物,有时候是干巴巴的白米饭,又或者是面包牛奶。
对她来说,吊着这口气,活在这个世上赎罪就足够了。
简安宁端着那碗面走出厨房,走到了池淮州的面前。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了些酒,她靠近自己身边的时候,池淮州闻到了女人身上一阵较为浓烈的红酒味。
池淮州的目光下意识的顺着餐厅那一头的方向扫了一眼过去。
发现餐厅的岛台餐桌上,竟然多了一个空了的酒瓶。
所以,她刚才是……一边喝酒,一边做饭?
而且,喝了一整瓶?
池淮州觉得荒唐,可笑。
“你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这个麻烦没让你省心,破坏了你的生日,我觉得很抱歉,这碗面条就当是我的赔罪?”简安宁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自作多情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这碗卖相不佳,清汤寡水,看上去就没有食欲的面条哪来的资格赔罪啊?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她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你喝多了。”
“就一瓶而已。”
难道,他以为她喝醉了吗?
“我的酒量是十瓶不倒。”难得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洋洋自得的与他吹嘘。
池淮州仍是一动不动。
简安宁干脆抓起那一双筷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吃一口,相信我,我又没下春*药。”
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好笑,她忍不住的轻笑一声。
言辞之间 ,仿佛又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然而,这样的笑容并不能轻易的让人安心。
池淮州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磨的不耐烦了,终于,没什么表情的端着那碗面,吃了一口。
今天出了一天的任务,就只吃了几块面包喝了几瓶水,他的确有些饿了。
一碗面,出其不意的,慢慢见了底。
简安宁这会是真的开心了。
她又起身,拿出那会在甜品店的买的蛋糕。
她一边在蛋糕上插着蜡烛,一边跟他说:“这个蛋糕是我特意挑选的,不是很甜很腻的那种口味,热量也不是很高,而且原材料还有蛋白粉哦。”
她关了灯,找来打火机,将蛋糕上那个29的数字点燃。
女人一双漂亮的眼底摇曳着火光。
心思却是恍惚的动荡。
“吃蛋糕之前,先许个愿吧。”
“简安宁。”
池淮州的语调明显有些不悦了。
这样莫名营造出来的氛围感,到底又算什么?
“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关系。”
“是吗?”
简安宁像是在问他,又更像是在问自己。
不过不管他怎么说,怎么想,她依旧自顾自的那么做了。
“你不许愿,那……我帮你许?”
说完,简安宁还真的将双手合十,放在身前,闭上眼,一副如信徒一般,虔诚祈祷的姿态。
闭上眼的那一刻,其实简安宁想到了那日元旦在南湖广场,顾笙儿许愿的模样。
她倒不是故意想要学顾笙儿的样,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到了这一步。
她发现她已经开始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举动了。
她许愿的时间很长。
前边静默了一阵,都没出声。
最后一个替他许的愿望,倒是被她念出来了。
“我希望池淮州这一生……以后身边能少了简安宁这个祸害。”
“简安宁,你闹够了没有?”
就在她话音落地的那一瞬,女人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攥住。
她睁开眼, 面对男人的愠怒,依旧坦然,即便她觉得自己这会腕骨都要被他给捏碎了。
“我没闹啊,我是认真的,我想,这个愿望,一定是排在你愿望清单里的第一个吧?”
“排在第一个?”他似乎被她气笑了,“有关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名字,还能排在我心里的第一?”
简安宁‘哦’了一声。
她总是忍不住自作多情呢。
她费了劲的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他如铁掌一般的禁锢中挣脱,她这才皱着眉头,喊了一声,“你轻点,行不行?”
末了,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心血来潮,不受控制的补充了一句,“你在床上对你女朋友也是这么大劲的吗?”
女朋友三个字,像是在平静海底丢下的一颗深水炸弹。
简安宁明显能感觉到池淮州的手, 僵硬的顿了下。
尽管她一直都在心里猜测池淮州和顾笙儿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却也一直想听他亲口证实,好像如果他没有亲口说过,那就不是事实一样。
简安宁发现,自己这人真的是卑劣自私到了极致。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屋内,只点了蛋糕上的那两小根蜡烛摇曳着微弱的光影,昏暗朦胧中,简安宁试图看清楚他的表情,可是隐隐约约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有女朋友了吗?池淮州。”
见他不说话,简安宁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一句话,简安宁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的姿态,“是没什么关系,我也就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好像也不重要,反正我这块难缠的牛皮糖你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甩得掉的。”
“简安宁。”听着男人咬紧牙关的声音,她知道,这个原本有着一身使不完劲的男人,这会其实也已经被她折腾的有些心力交瘁了,他像是个老师一样教育叛逆的学生,“你就不能有点三观道德?”
“那池老师,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再来确定,我要不要有三观?”
池淮州喉结重重的吞咽了下。
两人都坐在沙发上,他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的距离与他拉得很紧,一阵交缠着的气息,像是在慢慢的升温。
如果这一刻,池淮州承认他有女朋友,他爱那位顾小姐,那么简安宁想,她或许可以试着告诉自己,做一个有三观,有道德的人。
然而可惜的是,池淮州是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
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所以……没有是吧?”
简安宁下意识的贴近了他的身体,酒香的味道混着女人身上的体香,扑入池淮州的鼻尖。
“你就连撒个谎骗我一下都学不会吗?”
池淮州知道她的状态不对,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可是喝醉了还不肯承认的女人,像是一根藤蔓一样,缠了上来,攀住了他的身体。
“好了,你有没有女朋友,我有没有三观的事,我们暂时先放到一边,今天是你的生日。”简安宁看了一眼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你的生日也要过去了,先吃蛋糕好不好?”
池淮州已经没有耐心,再陪她演这一场闹剧。
可简安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她不是在闹。
眼见着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简安宁下意识的抬手,拽了一把他的手腕。
“我不喜欢吃蛋糕。”
“可是我喜欢。”
尝过太多苦的人,会想尝点甜的。
简安宁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她坐在那个蛋糕前,给自己切了一块,一大口接一大口的往嘴里咽。
对食物一度厌恶的人,一度有两天一粒米都没吃过的人,胃里这会其实有点承载不了她的狼吞虎咽,胃里的那一阵翻腾让她几度接近干呕。
池淮州知道她这会纯粹就是在自虐。
“够了!”
眼见着她都吃了一大半,池淮州觉得她再这样撑下去可能会把自己吃死。
他抬手抢过她的蛋糕,简安宁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朝着他扑了过去,下意识的想要将它抢回来。
可池淮州个子比她高很多,他的手往上一抬,简安宁就是踮起脚尖也拿不到了。
“这蛋糕好几百一个呢,不吃完就浪费了,我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我要吃。”她敷衍的找着借口,话音一落,又差点吐了出来。
这一幕幕,看在池淮州眼里,眉心愈发的深锁。
“你喝醉了,我看你需要好好的醒一阵酒!”
忽而,池淮州攥着女人的手,往浴室里走去。、
黑暗中,他像是走在平底一样,简安宁却跌撞着,碰翻了很多东西,噼里啪啦作响着。
他直接拽着她走到花洒之下,打开了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哗啦一下从简安宁的头顶上淋了下来,将她吓得惊声尖叫。
“啊,池淮州,你他妈疯了啊,你放开我!”
“不是连死都不怕吗?这样就不敢了?”
他又伸手,将冷水流的方向开的最大。
这可是接近零下的冬季夜晚啊。
简安宁浑身上下被冻得僵硬,止不住的瑟瑟发抖,而池淮州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跟她一同站在冷水之下,全身上下都被淋湿透了,不过不同于简安宁的花容失色,他只是沉着一张脸,再并无其它的举动。
简安宁一开始还在剧烈的挣扎。
可是渐渐的,那冰冷的水宛若将她的的挣扎的火焰,一点一点的浇灭。
她安静下来,微微仰着头,任凭那一阵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如他所想,她现在的确清醒了些许。
但清醒过后呢?
越发地将他推不开了。
某种放纵的念头,如在干草堆里落了一颗火星子,猛烈的烧了过来。
简安宁抬起手,落在男人蓝色救援制服的拉链上,往下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