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饮鸩止渴（1/1）

林易安从没想过，萧菩一直以来喜欢的人会是自己，她以为，徐依依才是他努力追求的目标。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震撼。

第一次，她没有陪他散完步，惊慌失措找了个借口，逃回了学校。

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内踱步，思绪万千，回想起曾经，对萧菩感到深深的抱歉，是那种特别无力的抱歉。

树荫下的夜灯一路明亮，温暖背后却蕴藏着深切的孤独。

人工湖的桥头上，一对情侣正热烈拥抱，她羡慕地看着他们，仿佛感受到他们的甜蜜，笑得一脸幸福。

她笑着笑着，久违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刻她才明白：岁月到底是仁慈的，它让她习惯不再想念季瑾一，岁月也到底是残忍的，它同时也让她仍习惯着怀念他。

大概是林易安注视的视线太过炽热，小情侣转头看她，发现她笑着热泪盈眶，忍不住上前询问她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哽咽着轻声说：“我和我喜欢的人走散了。”

“你带手机了吗？给他打电话吧。”女生热心地想要帮忙。

林易安摇了摇头，笑着转身要走。

女生却误以为是她没带手机，一把拉住她，递上自己的手机，说：“你记得他的电话吗？”

她盯着对方递过来的手机发愣，心里五味杂陈。

季瑾一的所有联系方式，无论是电话号码，还是QQ，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已经把他的电话删除七年了，QQ也从来没再找过他。

这几年，她也有特别想念他的时候，比如烁玉流金的大暑，比如青梅挂满枝头的初秋，比如意味着成长的冬至和元旦，比如初雪，比如除夕。

压抑太久的欲望，促使她终于接过女生的手机，慢慢拨出了那串号码。

电话隔了很久才被接通，兴许因为是陌生来电。

季瑾一的声音沉沉传来：“喂？”

这是林易安离开后久违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碰着耳壁，第一次那么贴近却又那么遥远。

她浑身不受控制的轻颤，既激动又害怕，拧着眉没有应声。

空气如黑夜一般沉寂，她听见电话那头有人问是谁，是个很陌生的男音。

他应该是侧过头回应，声音小了很多，十分奇怪：“不知道，陌生号码，对方一直不说话。”

陌生男人再次搭话：“那应该是打错了。”

他没回答，只是声音再次清晰明朗，轻轻问：“你好？”

林易安幡然醒悟，毫不犹豫切断电话，把手机递给一脸疑惑的女生后，说了句“他换号码了”，便仓皇离去。

一次失控，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她再次频繁梦见他，这让她既恐慌又贪恋。

研究生毕业以后，她选择留在S市工作，一切的变数，只因为2017年12月29日，那场触动人心的电影。

影片中，林佳看到王梓后，回去哭得伤心欲绝。

她说她在王梓的眼神中，看见的是那坚毅的眼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决心，那是当初的自己，可如今，勇敢的她去哪儿了。

她的这番话让林易安心痛不已，仿佛穿过荧幕，看见了自己。

那一重重伤痛，毫不违和地重叠，刻印出深深浅浅的伤口，她的情绪一瞬崩溃，双手掩面，不能自已。

这一哭，彻底揭开了麻木的伪装，明白不过是饮鸩止渴，掩耳盗铃。

大荧幕的光投射在偌大的影厅里，被浓重的漆黑逐渐笼罩，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林易安，神色各异。

徐依依吓了一大跳，手足无措地抽出纸巾慌乱帮她擦眼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她哭得这样伤心。

七年多，林易安第一次在徐依依的怂恿下，照顾了一回她的生意。

她看着洗好的塔罗牌，一边认为多此一举，一边又忍不住希冀，几番挣扎后，她终于还是虔诚地说出了那个问题：“那就算……和他有没有可能吧。”

新历的跨年夜下了很久的雨，林易安下了班心绪紊乱回到住所，平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菩竟然来了。

他倚靠在门边，见了她，神色微动，却还是率先关心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你怎么来了？”林易安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掩饰，“应该是工作太累了吧。”

“周末去俱乐部打打球，放松放松？”萧菩跟着进来，顺手关上门，轻车熟路在沙发上坐下。

林易安边给他倒水边开玩笑：“你之前不是不让我去你们俱乐部吗？说小年轻多，怕我饿狼扑食。”

自从得知他的心意后，她很少再像现在这样，同他轻松玩笑。

“我现在想明白了呀，你们女生看帅哥就跟我们男生看美女是一样的，续命。”萧菩接过热水喝了口，舒服得叹气，转而一派认真地问林易安，“续命，去不去？”

“不去。”林易安想也没想地拒绝，“年纪大了，还是看部电影比较实在。”

说到电影，萧菩突然沉默，双手紧紧握住温暖的水杯，欲言又止地注视着林易安。

林易安被盯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询问，察觉到他眼里涌动的情绪变化，突然福至心灵，一时如坐针毡。

她故作镇定站起来，边往厨房走边问他：“你吃晚饭了没有？我准备——”

“你想见他，对不对？”

身后传来低沉的询问，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林易安应声驻足，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依依说的？”

“看见她的朋友圈，问了一下。”

萧菩放下水杯站起来，缓慢移步到林易安身后，颤声低喃：“你决定回去了吗？”

“没有。”

她没有骗他。

饶是明白再长的时间也无法治愈心里的伤，更无法磨灭想要摒弃的情感，也尚且还没下定决心，以朋友的身份回去面对他。

尽管漫长七年中残酷的现实，已经让她屈服。

闻言，萧菩低低笑起来，故作轻松道：“林易安，七年了，你应该回去。”

他凝视眼前亭亭玉立的背影，嘴唇翕动：“如果不行，就把心腾空了，留给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