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烫手山芋（1/1）
“赵……赵庭长……”李春霞嚅嗫地揉了衣角，眼泪花儿噙在眼里打转又不敢滴溜下来，看得许安歆好不心疼。
王家老三在旁边得意洋洋地摇晃着手，嘚瑟道：“哈～赔钱～哈～”
李春霞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没钱！没钱！我打的是坏人，凭什么要我赔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王家老三得意洋洋地昂着头道，“打人可是你自己去派出所承认的，咋啦，还想抵赖！”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没安好心！你……你……你想欺负我！”李春霞越哭越大声，引来了不少村民。赵大侠也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毕竟平时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可不一样，县公安局甩过来的锅，不能不接，也不能乱接。愁死了。
不过许安歆更愁……她很清楚赵大侠的为人，自己背不了的锅，一定会甩出来！况且这个王老三之前也在法庭闹过，是个要打老婆的坏种人渣……
果然，赵大侠清了清嗓子，“小许啊，你看，春霞咧，是个女同志。要不，你问问她啥情况，给处理处理？”
“好的，赵庭长。那王老三这个男同志就交给您了！”
“你……”
许安歆说罢，就把李春霞带到自己办公室，赵大侠眼睛一转，话风一转：“那要不，咱俩一起问？”
这个老头儿，鬼点子还真少。不过这样也行，还能跟上现代社会“一审一书”的要求呢！
“我看行，那咱先找个地儿？”许安歆自打到了法庭以来，许安歆还从来没有跟庭长一起审理过案子，也没有进过审判庭，这样想来，她的新鲜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跟我走吧！”赵大侠从腰上取下一串钥匙，王老家老三大摇大摆地尾随其后，李春霞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亦步亦趋。办公室的尽头，有一间尘封已久的大门，门锁可能太长时间没有使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抗议。
一推开木门，就是奋力吐丝的蜘蛛，这只蜘蛛的祖祖辈辈可能都没见到过人类，所以在半空中停留了三秒一动不动。许安歆像这只蜘蛛一样震惊……
赵大侠挥舞着双手，试图将蜘蛛赶跑，一根条凳差点把他绊倒。房间里歪七扭八地放着六七八九根凳子，面对门的墙壁，有几张桌子，玻璃破败不堪……
许安歆在心里疯狂搜索，终于想起最近的文件号召大家学习1986年4月12日由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修订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这就意味着，明年，也就是1987年1月1日，这片土地上才有民法……
而在发达社会，《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已经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废止……
原来法治社会带来的文明，需要比较才能显示出优越性。
几人简单拾掇出“法庭”，看热闹的村民们自觉地坐在条凳上，像极了“旁听群众”。
许安歆从办公室拿来一沓记录纸，又带上卓肃立留下的派克钢笔，正襟危坐——虽然是小小的书记员，不过相比前世的律师，这又是别样的体验。
“王老三，你先来，你先说。”赵大侠坐在台上，俨然古时候的“县官儿”。
“昨晚我吃了酒，回家找我媳妇儿。谁知道一条路走到头，走到了李春霞的后门。我寻思着，从她家坝里又转回我家，也一样。所以我就想打开她家的后门。没想到，这娘门儿伸手就是一刀，把我的手差点砍断！赵庭长，您是知道的，我们家有我一个劳动力，这又是秋天里，农忙时节，要是我干不了活儿，这小娘门儿可得赔偿我损失！”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李春霞声泪俱下，想要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
“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着急！”许安歆嘴瓢，突然就飙了一句网络用语……
“你慢慢说，昨晚到底咋回事儿？”
“许同志，你不知道，我是一个人呆在金一村的。我家男人，早年被我家哥哥带到煤厂挖煤，虽说是做苦力，但总比单靠庄稼收成好过日子。我一个人在家，把儿子拉扯大，家里的地，也是我一人种的。村里看我孤儿寡母，就把我们的地拨了一些给王三哥家，说是三哥家人丁兴旺。我们孤儿寡母，不敢，也不好说什么的。”李春霞抽抽嗒嗒，总算控制住了情绪， “去年，我儿子满了16，也被他舅舅弄到了煤厂。他爹说，等儿子满了18，就给他娶媳妇儿，所以去年，我家新修了房、添了瓦。从那以后，王三哥家的总说我们家只有我一人，还要拨我们的土地，不然就要掀我的房子……我当然不愿意，要是地都被分完了，以后我的媳妇儿，我的孙子吃啥？所以，我就在我的院子里砌了墙，还安了一道铁门，就是不愿意他们王家的人进我的院子……”
“你还好意思，这条路，我们王家走了没有一百年也有好几十年，你说不让走，就不让走，凭啥！”
“赵庭长，您也知道，就这事儿，王三哥没少找我的麻烦，去年烧过我的玉米垛，您说没证据，今年……今年他还偷走了我的背心……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胡说！你这个臭娘们儿，老子揍死你！”
“我没有！我那天看着你打了媳妇儿，就拿着竹竿，把我晾在院子里的背心撩走的！”
“好了好了，现在在说打人的事儿哩，咋扯到背心上！害臊不害臊！”赵大侠皱了皱眉头，台下窃窃私语。
“都别吵，别笑了啊！继续继续！”
“昨晚，已经夜里十一点多，我刚洗完澡进了卧室，就听见我家的黑皮一直叫。这黑皮可凶，是我儿子找来陪我的。只要一听见动静，黑皮耳朵就会叫。一开始，我以为是啥鸟惊着它了，本来也挺累，就唤了黑皮，让它别叫了。没想到，不过三五秒，黑皮又开始叫，于是，我悄悄走出堂屋门，想看看到底是啥。”说到这里，台下的吃瓜群众全都立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