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能不能不要说他坏话（1/1）

女孩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不断回荡，由远及近，钻进他的耳里。

边亦说不出心中的感受，低垂着眸，浅褐色的眸子落在因为搬运稻谷而磨红的双手上，没有回应，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朝反方向走。

因为前段时间下雨，稻田里的泥土还是湿软的。

吃力地拖动袋装好的稻谷，转身往马路边去，没想到女孩已经朝他跑过来，一瓶还未开封的水递到他面前。

“边亦，喝点水吧！”带着小女孩与朋友重逢后的兴奋。

林浩等人小喘气跑过来，他们虽然生长在小村镇，但家里人没让他们干过活，这会太阳还很大，随便动动就汗流不止。

“岁星，好热好热啊，我们回去吧。”

“岁星，我家种了好多好多西瓜，要不要去我家吃西瓜？”

边亦许久未打理的黑色发丝遮住眼睛，偷瞄他们一眼便收回视线，无视岁星递到眼前的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往前走。

碰到女孩的手，冰冰凉凉的，但是女孩没拿稳水，水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他没有回头看，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

她应该很委屈吧，被大家所喜欢，却次次在他这里受到冷脸对待。

所以离他远远的吧，越远越好。

他不需要朋友。

“边亦，我把水放在这边的草垛上啦！”

“你渴了的话要喝水哦。”

“昨天对不起……”

“我不去你家了，邀请你来我家好不好？”

岁星杏眼清澈透亮，看边亦走远的身影，稚嫩的童音一字一句。

边亦眼中错愕，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咬牙继续往前走，粗粝的麻布摩擦柔嫩的皮肤，磨破皮血也沾在上面，刺痛一下下警醒着他。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他会带来不幸，不要回头。

褐色瞳眸染上水色，不自觉随眼角流出，和豆大的汗珠混在一起，无人察觉。

“岁星你看吧，他根本不会理你的。”

“你对他这么好，他不会领情的，让他一个人玩吧。”

“他就是有病，还是离他远远的好。”

岁星茫然地眨巴眨巴杏眸，可是，她就是想对他好呀。

“边亦是我的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以后可不可以不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呀。”

一阵风吹过，热浪拍在脸上，小朋友们都不说话，岁星又接着往下说。

“能不能也不要在他面前说。”稚嫩的嗓音听得出祈求的意味。

林浩看看岁星，首先站出来， “岁星不让说，那我以后就不说啦！”憨笑着挠挠头。

其他小孩其实也没怎么说过，只是打心里抗拒和边亦这样奇怪的人接触。

-

后面半个月边亦还是没来上学，岁星会时不时地往福利院跑，但只见到过他两次。

她叫爸爸妈妈给她买了一本日记本，心中莫名的想法告诉她，应该把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记录下来。

夫妻俩尊重孩子的隐私，买的日记本是带锁的。

“岁岁，你看。”

“把数字拨到这个位置，然后按下这个按钮就可以设置密码啦。”岁森今天下班早，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陪闺女。

侧眸看认真摆弄日记本的闺女儿，“岁岁在学校有交到好朋友吗？”

他们家主张快乐教育，相较于孩子的成绩更在乎孩子的社交生活情况。

而且B市的教育比佯城好，岁岁这半年只要在学校里面玩得开心就可以。

岁星按照爸爸说的方法把日记本的密码设置好，害怕忘记，她设置了一个最简单的。

听到爸爸问她好朋友，一下子就来劲了，杏眸月儿弯弯，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边亦他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我喜欢他，所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岁森听到这番话，眉梢往上挑了挑，自家闺女这是热脸贴冷屁股，交友踢到门槛槛了？

正琢磨怎么让女儿放弃交这个朋友，甜甜软软的小奶音又在耳畔响起。

“爸爸，老师说边亦他有自闭症，要想和他交朋友要耐心一点点。”女孩把日记本抱在怀里，杏眸眼尾微微下垂。

“小朋友们都说他有病，但是自闭症不算病对不对？”仰头看岁森，语气慢慢低下去，“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岁森没想到背后的情况是这个样子，他是医生，岁星妈妈还是心理医生，对这个病当然有所了解。

自闭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哪能不算病，而且基本上治不好。

不忍把这些告诉女儿，轻抚岁星柔软的发丝，宠溺笑道：“我家闺女真懂事啊！”

-

教室里两台破旧的风扇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已经十月中旬，这天还是热得慌。

边亦打开窗户，早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钻进衣服里，很舒服。

前段时间收稻谷累着了，一连病了半个月，几乎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视线落在旁边的座位上，期间女孩来过很多次福利院，都被他躲过去。

恰巧碰上的两次也没说什么话，她并不知道他生病了。

风轻轻吹动桌上的本子，发出“哗哗”的声响。

边亦低头看，一本是语文的田字格，一本是数学的数学本，上面是属于女孩子的娟秀字体，很漂亮。

是她的本子吗？

怎么放在他桌上？

以为他不来了吗？

带着疑问环视教室，除了他只有他。

略紧张的心放下几分，伸手想将本子拿起来端详，风很巧地吹到封面页，

秀气的‘边亦’两个字倒映眼中，那风像是吹进他心里，心间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他的本子？

拿起来，来回翻看，不知道多少遍。

“快来快来，一起来打弹珠啊。”几个小孩朝教室跑来。

边亦不动声色地把本子放回桌上，一如往常望向窗外。

那几个小孩没有注意到边亦，放下书包便跑出去，开心地玩弹珠。

边亦没有再看本子，心里头却有什么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没过多久，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进教室，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座位上，坐着那许久未见的座位主人，眼睛瞬间亮闪闪，喜笑颜开地飞奔过去。

“边亦，你终于回来啦！”

“我差点以为你再也不来了，伤心死了。”小孩子没有遮掩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