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忠勇化槎一念贪生（1/1）
袁半仙小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鱼头王的上身直看，口中啧啧有声：
“这么狠毒？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什么特别的妖怪种，只长一半鳞的。”
“哪有什么特别的种？你们看我鳞片显现之时，只有一半鳞片。
另外一半，就是被剥掉了。”
王鲛闭上眼睛：“鱼鳞片片连心。剥鱼皮的痛苦就如人被拔除指甲。
到最后，我崩溃了。
我求饶，但是他无动于衷。
绝望之际，我忽然想起来，元天穆乃是累世的士族子弟，最讲究士族规矩。
于是我死马当做活马医，说我也是士族出身，请求元天穆以士族之礼对待我。”
李虎和袁半仙听的一头雾水，一齐问道：“什么士族之礼？”
王鲛看他俩都不懂，解释道：“神州之内，但凡有身份的人，如果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叫做士族。
两个士族交战，如果被俘虏，表明身份之后，可以交出匹配身价的东西，换取不受酷刑，甚至释放，平民则无此优待。”
王鲛顿了顿，见两人听的迷迷糊糊，就继续说：“我如实告诉他我的身份：东海水族的站殿右将军，大鲛一族。
但是我没说我是奉公主之命出来的，而是说我看北魏大兵压境，怕死在里面，就突围跑出来的。”
“啊？”李虎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宁死不屈呢！”
“不错，这就叫贪生怕死了”
王鲛苦笑着说：“本来水族又不是人族，他就是不承认我是士族，也是合情合理的，我这么说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没想到，元天穆真的非常看重士族之礼，他盘算了好一阵家谱，说我们大鲛一族也算是水族之中的士族，于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要求我献出与身价匹配的物品。
于是我把兵器、盔甲都献给了他，但是他勃然大怒，说这些东西配不上我的身价。
我身上再没有别的东西，只能把公主给我的【刻舟镜】还有【龙珠之母】也献了出去。
元天穆对【刻舟镜】不了解，但是看到【龙珠之母】，特别高兴。
他高兴之余，就按士族之礼，把我放了。”
“鱼头王啊，鱼头王！”李虎指着王鲛：
“你在密水县称王称霸，棍儿立的那么高，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硬汉！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货！
你自己的东西送出去也就罢了，别人的东西你也献出去了，这办的什么狗屁事？
不讲义气啊！”
“孩子，你骂的对”
王鲛点点头：“你父亲周鲸把生死置之度外，掩护我逃脱。而我为了活命，却把公主的信物轻易就献了出去。
我比你父亲，真是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我当时盘算，元天穆不知道那【刻舟镜】和【龙珠之母】关系到我东海水族的功法传承。
所以献出去，换得当时先活下来，等离开包围圈，养好了伤，准备妥当之后，再找元天穆把东西抢回来。”
袁半仙眯缝着眼睛说：“你当时都打不过元天穆，事后再去找，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不错。”
王鲛黯然叹息道：“我离开东海之后不久，就传来东海神宫覆灭的消息。
这就意味着公主的任务需要我们去完成。
我想去找元天穆，抢回【刻舟镜】和【龙珠之母】，但是他贵为北魏的王爷，我怎么样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靠近他。
当年，公主说的封印最多只能维持十年。
我一直寻找了十年，十一年，十二年……
最我心灰意冷，在密水县定居下来。
到今天，整整十五年过去。
“你这人，你们公主托你的事，就被你这样放下啦？”
王鲛惭愧的点点头，“所托之事无望，我只能浑浑噩噩的过。”
“都是歪理由。”李虎撇撇嘴，“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做不到就不要答应！”
王鲛说：“孩子，你骂的对，我与你父亲同为站殿将军之时，大家都觉得我聪明，脑子灵活，办法多。
而你父亲为人耿直，甚至有些愚笨。”
王鲛看着李虎说：“这么说，你不要生气。”
李虎心里想：“那个什么周家老店掌柜的死鬼爸爸，我又没见过，你随便说。”
“当日突围，我以为他为掩护我已经死了，但是，看了卷轴，才知道，他当日没有死……”说完，王鲛的眼珠泛起红色，低头不语。
李虎拿眼睛看看袁半仙，那意思是，这是哪一出戏？
袁半仙叹了口气，说道：“刚才那个卷轴，是你爸爸……”
李虎一听袁半仙说的又像骂人，拿眼睛猛瞪袁半仙，袁半仙赶紧改口说：
“是周鲸周将军写的。”
李虎瞪着袁半仙说：“我不识字，你赶紧说给我听，不要扯些有的没的。”
袁半仙说：“那天，周鲸掩护王鲛突围，身受重伤，最后昏迷落入河中。
结果，他命大，被人给救了。
救他的是一个往来的客商，这人在燕南冀州开酒店，到此是采买海货。
正好遇到北魏和东海神宫开战，他驾船赶紧往外跑，顺路救了周鲸。
周鲸昏迷不醒，这人就一路走一路救治。
最后就把周鲸带到了燕南冀州，周鲸的伤好了之后，就在他酒店里帮忙。
再后来周鲸就娶了这个恩人的女儿。”
李虎拍手大笑：“这运气真好！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不错，我早知道你就是从燕南冀州流浪来的，否则我也不会信你说的。
我想可能是你家里后来出了什么变故，才让你变成流浪儿。
贤侄，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鱼头王盯着李虎，李虎茫然地摇摇头。
袁半仙听鱼头王这么说，心中一惊，心想，幸亏李虎真是从燕南冀州来的，鱼头王真不好骗？
他叹了一口气，不顾李虎瞪眼，说：“你这个爸爸，这个周鲸啊，他是个死脑筋，时刻不忘公主的任务，但是因为当年受伤太重，他的功夫基本废了，所以，他在和恩人的女人生下孩子之后，就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李虎追问道。
王鲛郑重的拿起白色木制鱼形腰佩说道。
“他将自己的肉身，炼化成了这个【贯月鲸槎】（CHA）。”
“什么叉？”李虎问：“说点我听得懂的。”
“【贯月鲸槎】。”
袁半仙对着白色木制鱼形腰佩，拱拱手，然后他展开卷轴念道：
“在下东海水族站殿左将军—周鲸
吾乃是一个粗人，除了舞刀弄枪，别无所长。
北魏进逼东海，在下与王鲛兄弟奉公主之命突围，但不幸身受重伤。
蒙恩人搭救，才得以活命。为报恩，跟随恩人前往燕南冀州，后与恩人之女成亲，生下孩儿，生活平安。
但在下每日所思所想，都是东海。
公主之命，日日不忘。
当日，在下与王鲛兄弟分离，不知今日王鲛兄，是否安全，公主之命，可曾完成。
在下后来查访多年，都无王鲛兄弟消息。
在下所受伤重，虽然活命，但是武功每况愈下，恐怕寿命只与常人相同。
在下也曾再回东海，但外围都已戒备森严，以在下废人之身，更无法前进一步。
周鲸生于东海，长于东海，感东海养育，王上公主信任，无以为报。
与其等到肉身老迈崩坏，化为尘土，再无用处，不如早做打算。
今日散去三魂，留下七魄，以此肉身，炼化为【贯月鲸槎】。
役使之法，只需手掐五行木诀，念咒：“天河与海通，贯月有浮槎，来去不失期。”
在下将叮嘱后人，携带此物，前往东海，将其交予东海有缘人，永供东海神宫驱策。
周鲸顿首。”
袁半仙念完了，又好像没念完。
小树林里似乎还飘荡着那位站殿将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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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王鲛抹去眼角泪水，缓缓说：“槎（cha）是行船法宝，可以遨游江河湖海，甚至有传说可以遨游天河。
现在周鲸他散去三魂，留下七魄，以自己的肉身炼化作【贯月鲸槎】，从此他再也无法轮回，就是永远在这世间受苦，只为给东海永世效力。
而我这个聪明人，贪生怕死，献出公主交给我的信物，只为求自己活命。
这些年，更是在密水县做了一个大混混，整日享乐，却把公主的任务抛诸脑后！
我王鲛简直就好像是一团烂泥，一只苍蝇。
周兄弟却如皓月当空，永世长存！”
“你知道就好！我都不稀罕说你！”李虎指着王鲛，重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