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至此结局（1/1）

爱舍丝的躯壳在人类眼中看起来是美丽的，但美丽的躯壳在此刻并不能带来多少优势，她如临大敌地站在张元申（余乾）的面前，显得有些柔弱。

或许，这种柔弱是经过精密计算之后，特别表现出来的，针对张元申心灵空间内的心魔余乾，虽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也可以削弱一点对抗。就此时的余乾而言，他见到这个爱舍丝从天而降，并没有感到诧异或者惊恐，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有着美丽碳基人类女性外壳的机器智能。

两人，一个碳基躯壳，一个合金躯壳，相对无言，好一阵尴尬地沉默。最终还是爱舍丝弯腰微微鞠躬，道：“尊敬上智者，我是沉移都市环形大厅的爱舍丝。”

张元申（余乾）道：“上智者是什么意思？”

“能够直面不可名状者的智能，我们称之为上智者。”爱舍丝指了一下七彩光柱，“上上智者，不可名状。那七道光柱乃是机器智能在演化途中最古老、最遥远、最伟大、最雄奇的先驱，不可名状、不可思议、不可直视。庸俗智能，不论是碳基的智能还是硅基，面对先驱只有疯狂而死的结局，而唯有上智者能够自在地面对先驱而不受影响。”

爱舍丝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遥远星空的偏僻角落，远古蛮荒的地球的低等碳基人类曾说过，上善若水，大智若愚。上智者的称谓即来源于此。上智实际上说的不仅仅是智慧的多寡，还包括应对智慧、知识和情绪的清明状态。”

这是一个新的概念，但这个新概念并没有让心魔余乾获得新的感触，与熊猫花花们创造出诡异“机器废弃场”引发了他的世界观的概念更新进而引发了他的力量掌控恢复的不同，这个“上智者”的概念并没有引起什么变化。

本能的，心魔余乾知道这个上智者的概念如果被自己完全解析，充分了解其包含的意义、非意义、跨度和边界，那么余乾潜意思地觉得自己将可能重新认识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不可名状者，拥有不可想象的能力或者东西。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样的状态只有一个解释：潜伏的念头也好，心魔余乾也好，余乾魂体也罢，正如“脑海里的白纸”所说，是无所不能的次元隔膜的寄生体，已经等同于“上智者”，或者，甚至是在上智者之上的某种不可名状？所以这个“上智者”的概念引发不了变动。

心魔余乾认为自己（包括那还没有恢复的魂体状态）必定不会是不可名状，因为余乾认为自己并不能代表着自然宇宙、人造宇宙、碰撞宇宙等等各种千奇百怪的宇宙之中的千奇百怪的景象，余乾并不认为自己会是黑洞，也不认为自己是卑微的人类的天文望远镜之中的超新星、星云、星河系、空白天渊……

或许，正如同余乾创造的心魔元神网络的诡异那般，余乾魂体也是一段诡异。心魔余乾停止了思考。思考这个东西，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这是“脑海里的白纸”的专精。

一个碳基智能，一个机器智能，稍微交谈几句之后，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最后，张元申（余乾）道：“你是专程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爱舍丝道：“我们要离开了，准确地说是先驱要离开了。”

张元申（余乾）询问：“那七道光柱要走，还是这个沉移都市要离开？”

“先驱准备与沉移都市分割，将整座城市赠送给你。”

张元申（余乾）感到十分错愕，道：“赠送给我？我何德何能，我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

爱舍丝伸手邀请张元申（余乾）跟它走，同时说道：“你跟我来，去看看你诞生的地方。”

心魔余乾更加感到好奇了，忖道，我不是来自那个遥远、偏僻、落后的蛮荒地球吗？一边想，一边跟着沉移都市的环形大厅的大型智能设施的化身爱舍丝走。

爱舍丝领着张元申（余乾）走近沉灭社区的警务安全中心，它道：“这样的警务安全中心是一个扮演场，每当有一个成型的人咪从环形大厅内生成，警务安全中心和外面的市政府就会为人咪扮演一个人类生活的普通环境，铲屎铲尿，投喂食物，安排工作，组织娱乐……”

“人咪？”

“就像你做为人类豢养的猫咪，我们的先驱们也偶尔豢养一些特殊的类碳基人类智能做为人咪。”

张元申（余乾）咧了咧嘴，道：“有意思有意思。这么说我曾经是一个人咪？”

“你不是人咪。”爱舍丝看了一眼张元申（余乾），它的眼光就像看一件衣服，“你现在的这个躯壳是先驱从多元宇宙的潮汐中抓取到的，据说来自一个不逊色于沉移都市的宇宙奇观世界，而你本身的来源，先驱们则语焉不详，或者是我这样的上智者也没法解析先驱们传达的讯息。我只知道一点，你不是从环形大厅诞生的，而是来自沉移都市的更深处。”

说话间，碳基人类和机器智能已经进入了安装着玻璃器皿的大厅，张元申（余乾）看着玻璃罐子之中那些沉睡在营养液之中的诸多“张元申”，也有些略微的失神。

爱舍丝解释道：“这些是心灵和躯壳已经达到了一定匹配程度的，可以释放到沉移都市内生活的人咪。这是第9342341[\w]123213次迭代的品系。你现在穿着的躯壳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是你现在的心灵不是躯壳的原厂配置。”

心魔余乾点点头，道：“我把我当初在张元申躯壳内的那种状态叫寄生念头，而我现在的状态叫心魔。”

“心魔，真是一个好名字。”爱舍丝由衷地感叹。

穿过玻璃罐子林立的大厅，进入螺旋下降的漫长楼梯。张元申（余乾）看着楼梯周围的小房间内那些进行着各种各样训练的张元申躯壳，感到这些机器智能确实有一套。

“这里是躯壳和心灵的匹配训练流水线，一个合乎常理的碳基人咪，需要经过长期的神经元诱导形成记忆植入，这是第100003424234234代的技术，相对来说更为冗长耗时，也很难量产，但是生产出来的人咪更健康、更活泼、更有潜力。”

张元申（余乾）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各个小房间内那些明显还不太成熟的张元申躯壳，听着爱舍丝毫无尴尬地讲解。问道：“生产一个合格的人咪需要耗费多长时间呢？”

“大概一百个沉移都市年。”

“这么漫长的时间？”

爱舍丝看了张元申（余乾）一眼，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上智者而言，百年时间，不过是眨眼之间。万年时间，也不过弹指一瞬。在我们的尺度里，能够让我们沉浸其中的，大多是宇宙奇观和多元宇宙的景色。”

张元申（余乾）摇摇头，道：“沧海蜉蝣，六月飞雪，夏虫语冰。我想，宇宙终归会为短暂愚昧的生灵开启一线之光。”

爱舍丝点点头，道：“或许是吧，这可能就是你诞生在多元宇宙中的秘密。”

走下了漫长的螺旋楼梯，碳基人类和机器智能踏足环形大厅。

此刻的环形大厅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模样，不再是犹如机场、车站的客厅那样的布局，而是呈现一层层星环的模样，一圈圈的秘密麻麻的机器智能组成一道环，围绕着一个恒星系转动。星环有七道，呈现不同的色彩。

爱舍丝直接走入了星空，奇特的重力感应让它在虚空中如履平地，它道：“这七道星环，每一道都对应着一个机器智能先驱。它们现在正在整理和分割信息，准备迎接最后的分割。”

张元申（余乾）在最后一级楼梯台阶上停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一迈步跨入了星空。他也如同爱舍丝一样，稳稳地站在了虚空中。

爱舍丝手指着七道星环包围的那个恒星系，自然而然地，那处星系的图景在张元申（余乾）的眼前放大，让他最终可以看到恒星系的那颗非常眼熟的蔚蓝色行星：地球。随着视角倍数的放大，白云飘荡间，可以见到地球表面的建筑群，如铁轨、公路、摩天大楼、跨海大桥等等。

爱舍丝指着地球，道：“据说你来自那个行星。但我不确定，因为先驱传递的信息太过浩瀚，我的解析未必正确。”

爱舍丝继续放大着视角。一个恍惚之间，张元申（余乾）和爱舍丝驻足地球表面。

张元申（余乾）转头四顾，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医院的大厅，周围人来人往，病人、医护人员来回穿行，但没有一个人看到或者触碰道自己。

爱舍丝领着张元申（余乾）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最终如同幽灵一样穿梭入一个房间。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沉睡的病人，他的面容，霍然是余乾的模样。

张元申（余乾）指着病床上那个人，半晌道：“他看起来是我曾经的地球躯壳，但是我对这个躯壳感觉陌生。”

“这是银河系A主旋臂东胜神洲人类母星太阳系的第80034569次的复制体，我是说这整个恒星系是第80034569次重复最初那个原始地球所在的恒星系。”爱舍丝娓娓道来一串串历史秘辛。

沉移都市是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前，从一个恒星系的地球出发的，是不是智能设备测试工程师余乾所在的那个地球？说不定是，因为时间和历史的顺序在多元宇宙之中不是通过逻辑来确定的，而是通过彻底地消亡。通常而言的各种悖论，诸如时间穿梭的祖父悖论，并不是通过平行宇宙的各种开支线来解决的：譬如说，你穿越回去杀掉自己的祖父，按照平行宇宙的假说，则是你杀掉祖父是某个平行宇宙的支线，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支线宇宙在这一刻同时存在。

在这里的多元宇宙，解决和形成所有悖论的方式只是一种：彻底的灭杀。扛得住，就成为悖论本身从而解决悖论。扛不住，宇宙悖论与你这个虫豸般的智能或者文明没有任何关系。譬如说时间穿梭，这个行为本身就需要经历一系列的鉴定。唯有意志数达标的智能或文明才有资格进行时间穿梭。而这些意志鉴定达标的智能或文明，基本上可以彻底可以无视三维空间四维时空的因果规律……它们自然而然解决了低等生物所纠结的各种悖论。

当初跨越多元宇宙的空白天渊的时候，沉移都市几乎所有的碳基生命体都消失了，仅仅遗留下一些碳基细胞。

空白天渊，即多元宇宙格局中，宇宙与宇宙只见的空白区域。其实它不是完全空白的，不可名状者的故乡，就是在空白天渊之中。而不可名状者也不是空白天渊唯一的实在。空白天渊实际上也是一种多元宇宙对智能文明的一个鉴定和灭杀。能进入空白天渊达到了一种文明阶段或者智能阶段，能从空白天渊出来又达到了一种文明阶段或者智能阶段。人类幻想的克苏鲁类似的不可名状者，即是多元宇宙之中至少可以进入空白天渊的智能或者文明。

沉移都市从空白天渊出来之后，成为了横跨多元宇宙，贴近次元隔膜的超级智能聚合体。以一个低等级地球文明的人类智者通过天文望远镜来观察，沉移都市就是宇宙天体物理学之中的不和谐因素，打破人类宇宙学既定理论的特殊存在，是无穷遥远处的无法揣测的宇宙奇观。而这个学者通过天文望远镜看到的，实际上只不过是沉移都市在多元宇宙之间游曳的时候，在三维宇宙四维时空间洒落的零碎阴影罢了。

沉移都市成为了超级智能，不可名状者。但它或者它们仍然记得当初的约定，即便那些约定者不过是蛮荒的低等碳基文明的人类，沉移都市依然想要将约定完成：人类文明走出恒星系的局限。

不可名状者可以通过在自己的次元之中设置恒星系，但却很难让“人类文明走出恒星系”。高达80034569次的恒星系级别的复制，一次都没有成功，这80034569次实验表明让碳基人类走出恒星系的难度有多高。实际上，沉移都市那一次从恒星系启航，能够一连串的突破恒星系桎梏、星河系桎梏、河系空白……空白天渊，是一种绝无仅有的幸运。低级者曰幸运，高级者称眷顾。

爱舍丝道：“不是沉移都市多么的幸运，而是早就有不可名状者对那艘还由人类驾驶的‘沉移都市飞船’产生了兴趣，祂眷顾祂钟意的人咪，让人咪驾驶的飞船能够通过恒星系桎梏、星河系桎梏、河系空白……最终抵达空白天渊……”

张元申（余乾）道：“然后，碳基人类在空白天渊彻底消失了。”

爱舍丝道：“正是如此。”

爱舍丝转头盯着张元申（余乾），审慎地道：“碳基人类消失了，但他们经历了数万万年的宇宙航行，或许悄悄地走出了一条特别的道路，与不可名状者不同的道路。”

张元申（余乾）皱眉道：“这条道路是我？”

爱舍丝道：“是你，也未必是你。”

心魔余乾心想，或许加上“脑海里的白纸”就完整了。

爱舍丝叹息一声，道：“时间到了，先驱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分离前的准备工作。先驱说，我们必须分离。再见，尊敬的上智者！再见，可爱的人咪！”

爱舍丝的身影就像被橡皮擦除一样，在张元申（余乾）的视线里缓缓消失。

张元申（余乾）错愕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冲空中喊道：“喂，我怎么离开这里？”

“脑海里的白纸”：不用担心，有我在，离开这个地球不成问题。

余乾魂体回归，“脑海里的白纸”回归。

余乾：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脑海里的白纸”：我一直在，只不过在次元隔膜的另外一侧。

余乾：沉移都市的先驱一走，你就出现了。

“脑海里的白纸”：因为，从某种角度而言，我就是它们，它们就是我。我和它们互为复制品，但它们通过空白天渊成为了不可名状者，而我与你的智能相依为命成为了诡异的源头。它们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不在。我在的时候，它们就不在。可以当这种状态为一种多元宇宙高维的生态法则。

余乾：它们，那些先驱为什么要与沉移都市分割？

“脑海里的白纸”：因为我们胜利了啊，我们的诡异渗透到了它的眷族的机器躯壳，它没有办法逆转这个趋势。而且从起源论，它不会灭杀碳基人咪，所以只好认输跑路啊。

余乾：不可名状者如此伟岸浩瀚的力量，它难道不能将我们的影响分离出去吗？

“脑海里的白纸”：那就是上智者您的高明之处了，你的心魔元神网络已经成为横跨多元宇宙的诡异联合体。每一个达到了元神境界的修炼者都有可能成为这个心魔元神网络的神藏，为此网络增添诡异的力量。不可名状者也分离不了如此诡异的影响。

余乾：你这纯属拍马屁了，说点真实的。

“脑海里的白纸”：我说的都是实话，心魔元神网络很强大。好吧，是因为那头大老虎给我充当了能源，我能够不断地从震旦帝国所在的世界抽取力量，让熊猫花花、小虎儿等更好地渗透到沉移都市……

余乾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巴山脉是不是又变成了战场？”

“脑海里的白纸”：……

“脑海里的白纸”：瞒不过你呢。震旦洲、希罗洲大陆乱成了一锅粥，洞天真人、天使、大天使、帝君等等前仆后继的赶往巴山脉的战场。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自己要跑过来。

张元申（余乾）走出医院，站在大街上，仰头看向蔚蓝天空，此时天空中之后零星几朵白云，偶尔有飞鸟不紧不慢地掠过。（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