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1/1）
于是墨黔扬唇笑笑，习惯性的伸手顺了顺怀里月粼的头发，看向远处的月光之下的沁心池，好似意味深长，又好似无意自语地轻声道：“一抹就掉？傻丫头，这些污秽是死者生前的执念和未完成的诉求，在人死后日积月累所形成的，因为一直得不到解放，所以变成了污秽的样子，所谓解开命线抹去污秽，其实是我在倾听，听到他们的诉求尽力帮他们完成，以及化解他们的执念，而那朵开出的荷花，则是沁心池用自己的仙力将我无法化解的执念、无法完成的诉求等净化之后给死者的纪念。”
“哇，师父这么厉害都没办法化解的执念？没办法完成他们的诉求吗？”月粼懵懵懂懂。
“丫头，世间之事何为对？何为错？本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也没有绝对的贤与恶，对与错都是相对的，或者是被人为定义的，然而在这个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人们的执念与诉求却多是出自于自己，我自然是不可能全部解决。”
墨黔其实是不太想让单纯的月粼走入这个已经被描画的不堪入目的世界的，但她总是要成长，总有一天需要去经历，所以墨黔也就有意无意的说了这些话。
“世间之事何为对，何为错……”月粼小声嘟囔，仿佛是在用自己纯真的观念来咀嚼这句话的意思。
“你还小，不必为此纠结。”墨黔刮了刮月粼的鼻尖。
“嗯！”月粼点点头，还是有些若有所思。
……
心绪回到现实，月粼感叹，倾听与化解啊……
思考片刻，她便毅然的向前走去，环手，在众人惊诧甚至惊恐的眼神中，竟然是抱住了满是黑雾的《忆梦录》，黑雾见有人过来接触自己，便全都缠在月粼身上，好似要将她吞噬。
穆枫已经看不下去了，哪怕月粼是一只妖，但她还是个孩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被《忆梦录》的污秽吃掉。
他转头直视墨黔，拧起的眉宇间带着些许愠意，希望他对此能有些动作，然而让穆枫意料之外且疑惑不解的是，墨黔见此情景不但没有任何要保护月粼的动作，反倒是松开了早已掐在指尖的法诀，微蹙的眉头也逐渐舒展。
对《忆梦录》不甚了解的穆枫心中焦急万分，他甚至一度错觉墨黔已经放弃了月粼，于是起身，欲要飞身去将出那已经被黑雾密密缠绕住的月粼拽出来。
面对穆枫的怒视和焦急，墨黔甚至没有回一下头，只是抬手制止穆枫，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因为他知道，月粼在黑雾中缓缓的闭上双眼，而黑雾也渐渐没有了先前的扭曲和暴躁，变得如同在期待渴求着什么一般，一层一层小心翼翼的环绕在月粼身侧，轻柔的蹭着月粼的发丝和衣袖，乖顺的如同一只撒娇的小狗。
可这一切，穆枫一概不知，而且他过于担心月粼的安危，竟是忘记用自己的灵力去试探一下场内灵气的变化。
“墨黔，她还是个孩子！”穆枫终是忍不住了，愤怒的声音不小，引得不少人侧目。
“师兄不必紧张，且在此静待结果即可。”墨黔没想到穆枫竟会在此时担心月粼的安危，他不熟悉《忆梦录》，此刻会担心也是在情理之中，于是墨黔转头看了穆枫一眼，神情淡淡，示意穆枫不必紧张，注意台下的状况。
话已至此，穆枫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于是只能眉头紧锁，将信将疑的注视着平台中央的月粼。
墨黔是《忆梦录》的主人，而月粼又是墨黔悉心教导呵护有加的准徒弟，既然如今他执意要拦着自己，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看他先前那么宝贵这个孩子，这时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静观其变，不急于插手的。
想到这，穆枫瞬间冷静不少，看来当真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不过，他倒真想看看这小丫头到底何德何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能做出什么惊煞旁人的动作。
平台之上。
当月粼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变了，眼前是那些看不见，但却是能真真实实感受到存在的灵鬼们，在向自己诉说，祈求。
自己就像是这些苦命的人们的救命稻草，仿佛自己可以慰藉这些灵魂……原来师父在整理命线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啊，月粼感叹。
虽然惊讶于自己现在感觉的奇妙之处，但她也不敢分心，因为太多的灵鬼在争先恐后的控诉着自己的执念，有不甘，有不愿，有渴求，有期盼，纷乱复杂的声音中，有哭嚎，有嘶吼，有呢喃，有低泣……
在这一大堆的声音中，无论是何种形式，都无一不在诉说着那些遗憾的故事，无法实现的心愿，甚至还有对倾听者的苦苦哀求……
月粼一一倾听而过，眼泪不禁滑落脸庞，或许他们想要的东西很简单——有个什么人能安静的听着他们讲完自己的故事。
我知道了，我听到了，我了解了，你们安心去吧……
月粼闭着眼睛，但动作就好似在怜惜即将消逝的珍视之物一般，双手看似是在环抱自己，实则却是环住了周身的黑雾，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落至地面，溅起晶莹的水花。
泪水所到之处，黑雾尽散。
黑雾消失，被月粼抱在怀里的《忆梦录》忽然开始浮现丝丝缕缕的亮光。
也许是被亮光惊扰，月粼睁开眼睛，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松开了抱着《忆梦录》的手，这时，只见在不经过任何媒介的情况下，一朵无根的淡粉色莲花缓缓绽开，在《忆梦录》的书页之上漂浮旋转。
此情此景，不说其他人有多么惊讶，就连墨黔眼中也是闪过一瞬间的惊异，这种状况，这么多年来自己都不曾见过。
墨黔不免感慨，仅仅只是初次使用，月粼就已展现了对《忆梦录》超乎常人的控制能力，这种能力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而今日所见，让墨黔除了感到过分震惊之余还有一丝错觉——比起自己，《忆梦录》更适合月粼。
而先前一直对月粼的能力存疑的穆枫，经此一事后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小丫头来，自己这一身仙君的修为，虽也是可以使用《忆梦录》，但若要让他也做到如此地步恐怕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月粼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天赋吧。
而诺岚的心头则是在这一瞬间突然涌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恐惧，她的双手紧握且有些颤抖，因为她惊恐的意识到——这孩子年龄尚小就是如此优秀，而墨黔师兄又是对她爱护有加，现如今若是收了她为徒，那这个孩子岂不是要日日与他相伴？！若他们日后……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诺岚想到这突然一怔，脑海中一些莫名其妙构思出的奇异画面也在此刻瞬间破碎，自己这是在，嫉妒一个刚及笄的，孩子？！
诺岚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嫉妒惊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好似中了什么魔咒一般，想象出来一幅幅“月粼和墨黔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一时间，诺岚有些精神恍惚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胸腔中心脏狂跳不止，好半天无法平息。
然而众人的目光都正集中在月粼一人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诺岚的表情变化，所以刚刚的一幕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她有种想要拔剑刺死月粼的冲动……
慌忙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诺岚压下内心的波澜，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