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濒临破碎（1/1）

“准确的说，是昨天凌晨。”李有仪纠正道。

“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没有安排人值班的习惯，而且他们也没人愿意被人安排，毕竟这些医生里，没有像你一样有领导力的人。”

陈安会心一笑，女人的赞扬，在任何时候都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医生们都住在二楼，我们的人在一楼，视野被墙挡着，当值班的人发现异常的时候，丧尸已经进了院子。

我们只能保全自身，来不及提醒其他人，丧尸群也许只是路过，未必会上楼，万一我们弄出的动静被丧尸听到，反而会引起丧尸群的暴动，害了他们。

权衡利弊之后，我们选择撤到急诊大楼，那里的后门直通医院外面，如果丧尸闯进去，我们可以从后门离开。”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急诊大楼的门前，李有仪一路扛着赵忆辰，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陈安也不轻松，毕竟他背着一只丧尸母体，不仅比赵忆辰要重，还得忍受尸臭。

“所以丧尸还是来了急诊大楼，对吗？”

急诊大楼门前一片狼藉，肮脏的垃圾随处可见，大多是人穿过的鞋子，或是衣服碎片。这些垃圾旁边，有血迹，却没有尸体。

李有仪苦笑道：“没人看到丧尸，倒是有人看到我们逃跑了。他趴在窗户上大声朝我们喊话，‘喂，你们要去哪？’

哎，就这样，丧尸被惊动了，还好我们跑得快。”

即便陈安在心里无数次警告自己，这并不好笑，这是个悲痛的故事，可他每次想象到那幅画面，都会感到无比快乐。

“还是有一部分人逃出来了，毕竟医院嘛，一栋楼有好几个出口，反应快的人趁丧尸聚集在大楼里，从消防通道跑出来，跟着我们进了急诊大楼。

但是，有些人跑得慢，虽然他们逃出来了，但他们后面跟着一大群丧尸。”

李有仪顿了顿，在斟酌自己应该如何开口：“如果放他们进来，丧尸也会跟进来……”

李有仪的声音逐渐变低，像个犯了错的小朋友，她知道陈安是什么人，如果换作陈安，他一定会选择救人。

没想到陈安只是淡淡评价道：“那些人真是有够蠢的，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想连累其他人。”

李有仪眨巴着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两人已经走进了急诊大楼，大厅里很凌乱，但也仅限于大厅，再往里走，情况就好了很多。

陈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里已经有了推论。

看来丧尸还是冲了进来，不过在此之前，李有仪等人已经躲起来了，没有被发现，所以丧尸也就没再深入。

“丧尸光顾过后，人们分成了三股势力，其中之一自然就是我们的人。除此之外，医生们自成一派，那些后来到医院寻求帮助的人是最无助的，也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现在大家的关系都很紧张，被丧尸袭击之后，他们的人数优势已经没了，因此很忌惮我们。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一群暴徒。”

“哈哈，暴徒！”陈安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说道：“而且他们会将同伴的死怪在你们头上。”

“没错。”

听到陈安的笑声，李有仪知道他心中已经有数，甚至很可能已经有了办法，便不再多言，带着陈安上楼，走到一扇门前，门牌标识早在丧尸爆发的时候就失踪了，也不知道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李有仪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道声音：“谁？”

“是我。”李有仪平静道。

房门打开，一个留着斜刘海，穿着黄大褂的人走了出来，本来是白大褂的，但他的衣服上满是污点，早已变成淡黄色。他满身烟味，眼角似乎带着醉意。

看到李有仪，他眼里带着贪婪，视线就没离开过李有仪的胸口。

为了防止吓到别人，陈安将丧尸母体放到了墙角，接过赵忆辰。

“他受伤了，你们能救救他吗？”李有仪指着赵忆辰说道。

“不关我的事。”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李有仪苦笑着对陈安解释道：“昨天他们指责我们见死不救，陶夏和他们说，不管我们的事。”

“陶夏没有错。”陈安淡淡地评价道。

这时，房门又被打开了，一个小矮胖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比起刚才那个人，他的精神状态要好很多，衣服也很干净。

“李姐，受伤的是你朋友吗？”

李有仪看了陈安一眼，陈安点了点头。

“对，是我朋友。”

小矮胖子用复杂的眼神看了陈安一眼，说道：“没事，李姐，我帮你向程大夫求个情。”

说完，他拧动门把手，却没打开门。

他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又拧了几下，开始用手拍门：“喂，开门啊，怎么把我锁在外面了。”

陈安看得很清楚，这个小矮胖子应该和李有仪等人不错，也因此被自己人排挤。

他把手搭在矮胖子肩膀上，说道：“帮我扶一下他，可以吗？”

“有，有护理床，我把护理床推过来，让他先躺着。”

不一会儿，他推来一张床，几人一起把赵忆辰放在床上，随后陈安吩咐道：“你们离这里远点。”

陈安后退两步，李有仪还以为他要把门踹开，提醒道：“我们有求于人，最好不要用暴力手段。”

“相信我。”

说着，陈安直接从腰间摸出来一把枪，李有仪和旁边的小矮胖子都瞪大了眼睛。

他拉开保险栓，对着门上的锁砰砰开了两枪。

巨大的枪响传遍整个急诊大楼，如果在开阔的地方开枪，枪声很脆，听起来只是很响而已。但如果在狭小的室内开枪，枪声会迅速在墙壁上不断反弹，那一瞬间，人耳听到的其实是枪声和回音叠加起来的声音。

听起来稍微有点闷，但更响，时间也更长一点。

对没听过枪声的人而言，也更恐怖。

门锁直接被子弹射穿，陈安一脚把门踢开，瞬间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和酒香，房间里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他喉咙很痒，但忍住了，没有咳嗽。

里面的人惊魂未定，手中的扑克牌掉在地上，却浑然未觉，不知所措地看着闯进来的陈安。

陈安举着枪，在每个人头上扫了一遍，非常有礼貌地说道：“抱歉，我有些冲动。”

当然，没人敢回应他。

“听说这里有位姓程的大夫，我想和他谈谈，请问他在哪？”

“他！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刚才那个不可一世的斜刘海差点被吓出尿来，指着他牌桌对面的男人说道。

被指到的人面色惨白，犹如被宣判了死刑，没学会走路似的，颤颤巍巍走出房间。

陈安把枪塞回枪套里，问道：“你叫什么？”

“程，程自秋。”

“会做手术？”

“会，会做。”

“喝酒了吗？”

“没，没有。”

“别害怕！”陈安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可怜的程大夫整个人一哆嗦，差点躺在地上。

“您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

陈安拉着程大夫走到护理床旁边，撕开赵忆辰胳膊上的破布，带下来一大块血痂，粘稠的血浆沾着布条，拉出一道长长的丝，看得陈安直皱眉头。

“他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你能处理这个伤口吗？”

“我看看，我看看……”程自秋显然没缓过神来，眼睛盯着赵忆辰的伤口，却是一副痴痴的表情，显然是走神了。

陈安弄出的动静太大，走廊两边都聚集了很多人。

“陈安？”

闻声赶来的人中就有柳慈洲，他不像其他人那么畏惧，但他绝对是对枪最敏感的人，听到枪声的瞬间，他已经动了杀心。

看到开枪的人竟然是陈安，柳慈洲又惊又喜。

柳慈洲身后的人，全都是熟悉的面庞。

“柳大哥。”陈安轻松一笑，两人只叫了彼此的名字，没多说什么，但简单的称呼，已经足够。

“没你们的事，回去吧。”

走廊的另一边，正是李有仪之前提到的，被迫抱团取暖的那群人。柳慈洲将那些人赶走，让陈安可以专心做眼前的事。

陈安对程自秋说道：“手术室在哪？带他去手术室吧。”

程自秋已经冷静了不少，最起码能把话说利索了：“在那边。”

进了手术室，陈安把门关上，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你能救他吗？”

“可以，你们来得还算及时，伤口很整齐，也没感染，很好处理。但是我需要无菌操作，得先换防护服。”程自秋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陈安的脸色。

“换吧，你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

程自秋显然不相信他，默默换衣服去了。

这时，刚才那个矮胖男人突然走了进来，他的眼神仍然很复杂，说道：“程大夫肯定需要助手，我来帮他。”

“好，谢谢你。”陈安没有多疑，李有仪相信他，而自己相信李有仪。

“你出去吧。”程自秋换完衣服，突然变得自信了很多，对陈安说话的语气，近乎于命令。

这是他的职业，他的生活，对一部分热爱这个事业的医生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生命。这间小小的手术室，是程自秋的领域。

程自秋的自信，反而让陈安放心了不少。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提醒道：“我这就出去，程大夫，我对你没有恶意，从来都没有。

刚才只是我好不容易带我朋友过来，却没有医生愿意救他，所以我有些冲动，不管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也请你不要在我朋友身上动手脚。”

程自秋有些生气：“你再怀疑我的职业素养，就是对我的侮辱。”

见状，陈安彻底放心了。

手术室外面，李有仪等人一脸焦急地等着，他们不认识赵忆辰，也不关心他的伤势，他们在等陈安。

陈安刚一出门，陶夏便冲过来扑到他怀里，陈安看了李有仪一眼，后者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陈安这才敢把手轻轻放在陶夏背上，礼貌性的还了一个拥抱。

随后，柳慈洲上前和他握手，颇为惊奇地审视着他头上的绷带，笑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陈安释然一笑：“其实，我差点就死了，是他救了我。”

陈安指着手术室，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陈安如此在意他的伤，甚至不惜开枪。

包子的小短腿蹦蹦跳跳，紧紧抱住陈安的大腿，开心道：“陈叔叔，我好想你，我还以为你和我爸爸一样回不来了。”

陈安很是心疼，一脸宠溺地将他抱起来，揉了揉包子的头发，笑道：“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以后要叫我哥哥。”

陈安看着曾陪他出生入死的朋友们，心中甚是温暖，只不过，除了柳慈洲，李有仪，陶夏，包子以及周老太太，他没有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呢？”

李有仪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赵哥昨天晚上负责值班，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陈安笑道：“他就是这种人，一旦睡着，别说枪声，就是原子弹也叫不醒他。”

柳慈洲说道：“我听到枪声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你，就没让我老婆出来。”

“哈哈，我一会儿亲自看看嫂子。”

“若峰正帮李逸晨换药呢。”

陈安感慨道：“能听到大家的名字，我已经很满足了，刘斌呢？”

众人面露难色，陈安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问道：“他死了吗？”

“他还活着，”李有仪向陈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问，“我带你去看看他。”

陈安心情无比沉重，像灌了铅一样，李有仪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他心中早有预料。但现在看来，恐怕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李有仪带他走进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采光很好，丝毫没有被前面的大楼所遮挡，陈安的心情也明媚了许多。

窗前静静坐着一个男人。

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陈安的心一痛，惊愕道：“刘斌？”

他不敢相信，这个如此削瘦，身形佝偻的人竟然刘斌。在他的记忆里，刘斌的脑子时好时坏，大多数时间都缺根筋，但不论如何，他一直都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充满激情与乐观。

陈安一屁股坐在窗台上，得以看到刘斌的正脸，他的眼球似乎掉进了眼眶，塌陷的双眼中没有一点光芒，相比之下，他浓厚的黑眼圈，干涩的嘴唇和皮肤都不算什么。

陈安不确定，刘斌是否注意到了自己。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刘斌会变成这样？”

李有仪没有回答他，一只手敷在脸上，哽咽道：“陈安，你知道吗？你要是再不回来，大家可能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反正我……”

说到一半，李有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陈安很是心疼，将李有仪搂进怀中，温柔道：“我保证，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生气，话说回来，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都没事的，大家都在，就足够了。”

“我来说吧。”

房门突然打开，柳慈洲双手插兜，这几天，他也瘦了许多，裤子已经可以提到腰上了。

“男人应该为他的决定负责，陈安，做出决定的人是我，和其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