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适的价码（1/1）
洛雷托洛里斯兄弟在书房的茶几前与弗勒格对视，一个佣人送上来了一瓶冰桶里装的餐后薄荷酒给宾客们清凉。另一个佣人从冰桶里取出酒瓶，给沙发上的三位面前的水晶杯中各斟了半杯透着淡淡绿色的清凉薄荷酒。洛里斯招呼佣人下去，佣人们随后都鞠躬退出了书房。洛里斯爵爷不放心的跟到了门口，听了听脚步声远去才回到了茶几前。
洛雷托老爷此时坐在茶几边的沙发里，有点紧张把左胳膊压在左腿上。他往前身子探了探，看看对面的闭目养神的假‘福格’先生，又看看右边的弟弟洛里斯。这时莱昂提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袭暗紫红色猎装显着十分干练，脚上穿着自由城最流行的圆头绒面鞋。他与两位哥哥生得很像，也是圆脸黑色的短须布满了腮帮，也是一头黑色的卷发带着黑色商人帽。不过他看起来比洛雷托和洛里斯要年轻了不少，个头也要略高一点点。身材虽然稍微有一点点发福，但远没有洛雷托老爷那么的胖。
莱昂提一进来就发现了两位哥哥求助一样的目光，他知道这是在求证那字条上的内容。于是莱昂提便向自己的兄长点了点头以示确认。其实今天莱昂提并没有回家参加宴会，他本来是和两位哥哥一起要参加海军上将纳威.路易吉赞助的盛大戏剧演出的。可是下午两位哥哥突然被叫回去说要参加家宴，莱昂提只好被安排陪同纳威上将观看演出了。演出间隙莱昂提突然发现了隔壁包厢里的两位双胞胎宝贝女儿，于是夫人就把佩吉佩里叫到了自己的包厢问话。佩吉佩里不经意间说出了今晚艾依德公馆的福德兄弟去家里做客的消息。
尤内的玛丽夫人一听当时就急了，他赶紧去找自己的丈夫道出了实情。原来佩吉佩里的母亲玛丽是尤内公国某侯爵的女儿，她是知道‘福德兄弟’的大概身份的。因为上次佩吉佩里两姐妹偷跑去前线私会弗兰西时就是她暗中安排的马车。只是她本就出身贵族，知道大国王子们不愿公开身份的想法，于是一直对女儿们跟情人的关系都是默许的状态。莱昂提也大概知道自己的女儿好像是攀上了法兰的王子，但是本着父母只干涉婚姻不干涉感情的原则他也没有了解过详情。因为各大国的达官显贵来自由城消遣本来就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他们不已公开身份到访本地贵族也都不便打扰，这也是自由城社交圈的默认的惯例。因此在自由城的舞会经常能见到背景不明的人参与，当然这也成就了不少骗子，所以在自由城私家侦探也是非常吃香的行业。
莱昂提听了事情的原委非常震惊，他也没想到来法兰王子居然会直接去他家。于是他就把两个女儿专门叫到了包厢确认了‘福德兄弟’的身份，随后直接写了条子让仆人赶紧先送回家去，然后赶紧向纳威海军上将辞别自己亲自回府处理了。剧院里就丢下了夫人和两个宝贝女儿。莱昂提是个聪明人，虽然他们家族在自由城可以一手遮天，但他们终究只是一个商人家族。商人终究还是要依附于真正的大人物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有做生意赚钱的机会。马利诺家族屹立自由城七个世纪几经沉浮却还屹立不倒，凭的不光是高超的商业运作手段，更重要的就是对政治的敏感嗅觉。
其实早在宴会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莱昂提就已经抵达了家中，只是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打断宴会。而且他也不知道现在哥哥们与这两位法兰王子到底聊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他灵机一动，叫来了自己的贴身男仆，吩咐他过去先打探一下，最好能看清楚法兰青年的相貌。不一会，那男仆就回来了。他报告说，客人是三个人，伯恩斯小姐带了两个法兰青年来。他们是一对兄弟，管家也正在打听那对参加晚宴的法兰兄弟的身世。那对兄弟长得都高大英俊，哥哥自称是供职于法兰皇家银行，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着深棕色的卷发。弟弟自称在法兰军队服役，应该是刚刚成年，长了一头栗色的直发。
莱昂提其实早年见过弗勒格一次，那是三四年前他在圣兰丁出席本地举办的商业舞会的时候。那次刚好法兰使团访问神圣王国，使团受邀参加了那次舞会与圣兰丁的众工商业者见面。他清晰的记得当年自己在圣兰丁城白金大厅里，瞻仰的那位在台上对众宾客讲话的法兰王储弗勒格，就是一头深棕色的卷发！而前几日的关于北方前线的报纸上也恰好记述了这么一段：‘战神王子弗兰西率领着他所向披靡的皇家卫队冲入了敌海之中，他栗色的头发如同黑夜中的火焰一样燃烧了整个战场’。
‘果然是他们！’莱昂提的心中咯噔一下，他赶紧带着自己的男仆马上从后门去了后厨，从传菜的门缝间隙他窥看到了两个法兰青年。果然，莱昂提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正在与罗雷托亲切交谈的青年。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法兰王储：弗勒格！而他身边的那个如果真是他弟弟那百分百就是传说中的‘战神王子弗兰西’了。莱昂提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这么大的人物突然大驾光临他们家族的宅邸，自己的哥哥俩现在居然还毫不知情。
恰好这时他之前些的那张一张字条也传到了洛雷托的手里，莱昂提这才想起来方才在剧院时候情况紧急忘了让仆人骑马回去了。结果让字条现在才送到，好在餐桌上应该还没闹出什么乱子，所以当餐桌上罗雷托老爷打开那张字条的时候脸都白了。饭后弗勒格直接就要求去书房，莱昂提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这间书房里只剩下了他和洛雷托、洛里斯三兄弟以及‘福德兄弟’五个人了。既然大家的身份终于都知根知底了，于是话自然要重新谈了。莱昂提也终于可以当面请教，这两位身居高位的法兰王储为什么要屈尊化名前来拜访了。
“呃~~贵宾~您觉得寒舍的藏书如何啊？”没等莱昂提说话，洛雷托就先试探性的用一个适中的称呼来问弗勒格，一个无伤大雅的话题借此来打破僵局。因为他也不确定堂堂法兰王储化名来到他家里是为了什么，要不是中途弟弟送来字条他现在还在继续着‘相女婿’的闹剧呢。
“啊~非常好~尤其是那本叫做《自由法典》的书我十分喜欢。”弗勒格慢慢喝了一口薄荷酒微微笑着回答。《自由法典》是西罗西克共和国三百年前还叫罗西克自由邦的时候，由自由邦大商人和律师 们联合达成的一部法典，规范了自由法律和公平买卖的具体条款。
正是这部法典保证了自由邦在之后的三百年中快速发展。借着‘圣教战争’的东风罗西克自由邦大发战争财，并且在‘圣教战争’后期趁圣教世界与法兰竭力缠斗之际，向教廷取得了阿古什大陆上占西地区的控制权。在随后大肆扩张中，自由邦进而向南探索了大片阿古什大陆北岸的土地，直到控制了整个占西半岛及周边地区。后来又与当地土邦合作，用羁縻政策掌握了整个阿古什大陆北岸的沿海地区。如今由自由邦发展而来的西罗共和国已经是这大洋上无可撼动的商业霸主。
“哦？您喜欢这本书~!?可是这书…其实说来惭愧，我们都没有具体看过。呃～不过鄙人可以请本地最著名的学者，专门为您讲解！嗯~阁下您不要失望，毕竟这法典上的东西已经好几百年了~好多东西都过时了……现行的自由城法律好多都已经进行了修改。恕在下直言，这本书…呃…已经…无用了…”洛雷托老爷满脸疑惑的说。一本三百年前的法典著作，如果不是专业的法律学者，普通人是很少有必要的。洛雷托老爷早年从事律师所以讲话慢条斯理很有学者气质。
“有用~有用~当然有用。就是这部法典保证了公平自由和平等的交易原则，正是这些原则一直沿用至今。我们都是这法典的受益者，这部法典也让自由城这个几百年前的小渔港，如今成为了人类世界最大的城市！所以洛雷托老爷，怎么能说这部法典没用了呢？”弗勒格说着站了起来，随手拿了面前的醒酒器又斟了半杯薄荷酒到自己的十字纹玻璃杯中，然后慢慢的踱步到了书房临街的那扇前然后把手中的薄荷酒一饮而尽。
洛雷托老爷听到这番话，更加疑惑了。他看了看旁边的弟弟洛里斯和莱昂提，他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对他摇了摇头。弗勒格在窗边盯着窗外海港的夜景继续说道：“可是我亲爱的洛雷托老爷，艾依德先生告诉了我一个令我感到不安的消息：我们法兰在凯瑟琳堡的驻军军粮一直都是从占西进口的，可从今年春季开始好像每磅军粮的价格贵了整整两倍！而且品质大不如前。众所周知：整个占西的谷物期货，不论是生产还是交易，大都掌握在马利诺家族的手中，如果价格和品质出了问题。那我只好亲自上门拜访，问问族长罗雷托阁下这是何意啊？”
“呃……”洛雷托老爷脑门上汗都下来了，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们故意抬高了今年谷物的价格，为的是从中更多的赚取利润。并且他们有意压低了谷物的品质，以次充好。被人这么直接的当面揭穿了老底，让洛里斯老爷十分的难堪。他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一直在盯着弗勒格的弟弟洛里斯。
“哦~我亲爱的朋友，请您听在下解释。阁下有所不知，现在夏季的谷物还没有丰收，今年占西雨水不好预计产量会降低。又因为旧都战事流民倍增这也让市场上的粮食供需失衡，去年的谷物现在存量很少所以才造成谷物质降价升。我们家族也是做了很多努力，可是依旧无法改变现状，真的实属无奈，实属无奈。”洛里斯赶紧狡辩道。
“是么？但我们法兰在占西城的事务所却汇报：今年占西风调雨顺，预计谷物会比往年多收三成！难道是我们在占西的事务官出现了错误？这可真是太遗憾了。要知道，我们法兰人素来都是以工作严谨一丝不苟著称的，谷物产量多统计了三成这种事情…啧，啧，太意外了……”弗勒格抬头把手中的十字纹玻璃杯举到窗外的月光下仔细把玩。他早就料到了对方的托辞，毫不留情的穷追猛打。
“呃…这个…阁下有所不知，前年由于陆桥动荡，占西的谷物出口给矮人的商路阻断，所以我们积压了大批谷物，市场上粮多价低。可去年北方开战，教廷突然大量采购了那些积压的占西谷物，导致我们在占西的储备全部告罄，所以价格才会翻番。而今年即使丰收，依旧不足以填补市场缺口。谷物自然价格会大幅攀升，这也是市场规律啊～因为我们不但要保证对矮人的出口，还要保证填补自己的库存……所以供应量不足，也是市场规律了……”莱昂提脑子很快马上继续狡辩道。
“哦~是么？市场规律？那如果我们在凯瑟琳堡的驻军受到了兽人威胁，暂时封闭了运输贸易；同时北方战线前线的军粮改从当地征粮或者法兰运粮……那是不是自由城的粮价就会有所改观呢？”弗勒格轻松的问道
马利诺三兄弟相互看看露出了庆幸的微笑，弗勒格知道这招其实不管用。本地征粮只能缓解北方军粮问题，但不能对自由城粮价起到大的作用，反而可能抬高粮价。而法兰运粮更是损耗巨大，成本根本压不下来。所以现在从法兰本土运往前线的大多是军需品而非粮草，这对自由城粮价的影响也不会太大。见马利诺三兄弟敬酒不吃，弗勒格决定给他们上点强度。
他神情由喜转怒，转过身走到茶几边把酒杯‘嘡’按在了茶几上，用霸气的语气盯着莱昂提继续问道：“如果我们的运河公司从矮人那里采购廉价的土豆，然后返销到罗西克北方并且传授种植和食用的方法，是不是几年内就能弥补这些粮食缺口？同时再恳请圣座（教皇）下达‘圣战征集令’，以战事为名低价征粮。最后请我们镇守凯堡的军队封锁商路，再把库存的粮食出售给矮人。那是不是自由城谷物的价格，就随着‘市场规律’一起下降呢？”
这可是个杀招，向罗西克北方出售土豆，这个才一直是马利诺家族最担心的事情。占西运往自由城的谷物其实一半都是出口到了罗西克北部，因为那里土地贫瘠气候寒冷谷物在那里不宜生长。但土豆可不像谷物一样娇贵，即使在北方寒冷地区土豆也依旧是一种高产的作物。只是圣教世界旧品种的土豆不够耐寒又口味不佳，而且发芽的土豆有容易中毒，所以土豆在罗西克北方并不十分受欢迎。可如果矮人们更抗寒的新品种土豆被大量引进到了罗西克北方，一旦当地农民们学会了种植这些土豆，那么他们对占西谷物的需求将大大降低，马利诺家在北方的谷物市场将会进一步丧失。
还有更要命的就是教廷的‘圣战征集令’约等于明抢，这是以前‘圣教战争’后期，在双方都拼到民穷力竭的时候圣教军方面就使出过这个大杀器。教廷以教会之名直接冻结了当时自由城仓库中的所有存货，并且直接发售了一种名叫‘赎罪券’的废纸抵消了这些货物的价格。这种清仓式的抢劫还不过瘾，最后教廷又以驱逐教籍的威胁逼自由城的商人以固定的极低价格为供应圣教军的军粮，直到战争结束圣教军至少从自由城豪取了几千万罐的粮食。
当然上面这两招都还需要时间，最要命的是直接损失就是凯堡出售凯堡驻军的存粮给矮人了。对矮人的谷物贸易一直都是占西谷物贸易中利润最高的部分，因为矮人湾的谷物价格至少要比自由城贵三倍。而且明白人都知道如果一旦法兰军队截断了从凯瑟琳堡向石中城的贸易通路，那么商队就要绕道从巴斯顿的阿卡港登陆经珀南高地抵达亚里亚东部的瑞比洼地，最后换小船再到石中城换大船。这样一来出口矮人的谷物就需要多交一份关税还要增加一倍的运费成本就会大幅上升，利润也趋近于零了。
还有就是凯堡目前已经补充了三百万罐的谷物！而且都是上好的军粮，这个数字非常惊人。其中一半是各国捐赠的，一半是从占西采购的期货，而且当时采购这些军粮时成本极低。如果凯堡稍微卖一点到矮人那里，那么占西的谷物就别想再卖了。光着一项马利诺家的损失可就大了，要知道每年矮人对谷物的需求量虽然只有大约三五十万罐但利润非常高，这几十万罐的利润却是整个占西谷物售价的三成。光这一项的损失可能就有一到两条金龙的直接损失，如果前面两招实现起来可能都需要时间或者有难度，可最后这招控制了陆桥和凯堡的法兰人是随时都能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