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牧释（1/1）

翌日，又是一日晨。

白故坐在院落之中，有些心事重重。

昨日小钰离开之后，白故继续用乌镔泥对微骨进行测试，可结果并不理想。

根据他的感受，一身力量只能发挥六成，超出六成，微骨便会疼痛难耐。

这般状况参加府试，很可能会被淘汰。

白故两年前首次使用秘药淬骨之时，也是实力受限，每当体内气血搬运过于剧烈，以及激烈运转微骨之时，都会产生剧痛。

而今白故微骨之上的深邃裂纹，甚至更甚于初次秘药淬骨之后的情况，出现实力受限也是理所当然。

本来只需首次秘药淬骨那般等候，待微骨自主修复，不仅实力会完全恢复，还会有所增长，但是……

但是时机太过糟糕了，要知道不久之后便是府试。

不过也不好怪颜世之。

总不能怪人家将秘药改进的太好，功效太强？

至于加快弥合修复微骨的办法，白故也是问询过颜世之，连他也是束手无策。

此外，在白故刚刚苏醒之后，微骨曾对北方莫名而又极为短暂地生出感应。

那股感应太过短暂，白故只觉得是错觉。

但当白故全力测试微骨之时，随着微骨的运转，那股感应再次出现，让白故确定并非错觉。

那股感应之中，似乎夹杂着某种渴求。

如此情形，令得白故有些匪夷所思。

他将这些告知颜世之，寻求答案。

但据颜世之所说，抛去秘药只对白家之人有效这点，白家以秘药淬炼微骨的原理，其实在于微骨被破坏后的超量恢复。

类似于破而后立。

修士无法感知塑造微骨的未知元能，只能由微骨自主吸收。

而随着白故一次次使用秘药淬骨，微骨一次次超量恢复，吸收过多未知元能之后，现在可能跨过了一道阶梯，能够感知到世间一些不为人知的元能。

这份回答缺少先例以及研究，连颜世之都直言只是一种推断。

但白故与颜世之却一致认为，可以尝试跟随感应，并对感应之物进行接触。

毕竟白故微骨的感应之中透着渴求，就仿佛是饥饿之人在寻求食物一般。

这种人体本能，一般不会对自身有所损害

甚至，或许还能帮助他加快恢复微骨？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府试在即，白故觉得，可以尝试追随微骨感应，一探究竟。

不然此次府试天骄云聚，很可能会有危险。

现下他的身份已经有那位青姑娘担保，若是有机会，可以找个由头出府。

“白公子，家主邀您前去议事。”

房中，白故突然被仆役打断了思绪。

詹家族主相邀，想必是为了商议指认凶徒。

昨日颜世之便提点过白故，让白故配合詹家指认真凶，是以白故也不耽搁，起身随仆役而去。

……

……

詹府议事厅内。

当白故来到主院议事厅，有些出乎预料的是，厅内已然有了许多人。

甚至，白故还看到了昨日的小钰姑娘。

此时的小钰，正亭立于一名女子身侧。

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令人忍不住惊艳其风采、韵味。

远山芙蓉，海棠醉日。

如此风采，想必便是小钰的那位青姐姐。

此时这位青姑娘与詹彦，两人分别坐于上首两侧的位置，詹彦的下方依次坐有三位族老。

青姑娘下方同样坐有两人，在前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下方的则是一位壮实的虬须大汉。

昨日小钰曾提起，因有位大人还未来至，所以昨日方才未直接邀白故议事。

不过，这些人在或不在与白故有什么干系？

“白故见过诸位。”

殿内，白故先是对众人见礼，而后便听上首的詹彦笑呵呵应道：

“白公子多礼了。”

詹彦未说完，便听侧旁的虬须大汉突然出声，语气生硬道：“你且来坐下。”

白故闻言蹙眉，觉得此人有些失礼，并未有所动作。

其后詹彦开口邀坐，白故方才沉默着走向那位大汉下方的坐位。

待白故行至近前，尚未落座，那位大汉陡然抓向他的臂膀，口中说道：

“小子忒不利索。”

话语间，大汉已然抓到了白故的臂膀，陡然发力，似是要将白故拉向座椅。

只是，在大汉的力道之下，白故却是纹丝未动。

“嗯？”

大汉一声惊疑，其余众人也是微显诧异。

“好小子。”

场间，虬须大汉嘴角微翘，手臂肌肉微胀，再次发力。

然而，白故仍是巍然不动。

一时间，厅内的寂静，仿佛有了些别样的意味。

青姑娘的目光，也悄然间变得玩味。

至于小钰，她此刻只觉得现下的情形有些有趣，至少比众人彼此恭维客套有趣、好玩。

场间，大汉似乎还待用力，却听青姑娘一声轻咳，打消了其念头。

“小子有些本事”

大汉收回了粗壮的臂膀，而后不再言语，任由白故审视。

直至白故收回目光，平静落座，这位壮实的大汉才突然说道：

“你觉得我身上，可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大汉话音落下，白故蹙着眉头又多看了几眼，最终也一无所获，微微摇头回应。

大汉见状，一阵畅笑，抬起手臂以衣袖遮面。

待大汉的手臂放下之时，竟已是另一副模样。

粗犷的面容改为剑眉星目，嘴唇薄了些许，阳刚之中带着几分俊逸。

男子完全撤下伪装，颇有些自得地看着白故，说道：

“小兄弟，我这手易化之法，如何？”

易化？

看着男子截然不同的面容，白故不由得惊奇。

这简直是打家劫舍必备。

除却同样露出讶色的小钰，其余众人皆是一副平静模样，显然早已知晓俊逸男子的真实面目。

白故惊奇之余，只听一旁的男子说道：

“小兄弟能在我方才两次发力之下安稳伫立，想必息舍、微骨已是壮大到了极限，当真不错。”

“不过，这可不是寻常铸骨境能办到的，毕竟微骨再如何壮大，也是有极限的。”

言至此处，俊逸的男子目含深意，看着白故笑道：

“小兄弟应是金熙玄骨，倒是好天赋。”

男子的话语令得厅内众人顿时瞳孔微缩，看向白故的目光，也是有了些许变化。

只是众人注视之下，白故却是微微摇头，说道：

“前辈说笑了，在下并非玄骨，只是金熙。”

“金熙微骨。”

修士的第一境铸骨境，便是指塑铸息舍与微骨。

其中的微骨，其全称为“太微灰骨”。

然而有异于常人的修士，微骨之上若是而是生有墨纹，便被称为太微玄骨。

俗称玄骨。

此外还有太微净骨。

无论是微骨、玄骨、净骨，皆会在诞铸之后，绽放与元熙同色的曦光。

这些曦光同样代表着品质，依次分为：无色、青曦、金曦、紫曦。

白故便是金熙微骨，已然极为难得一见。

同曦的玄骨远强于微骨，譬如金曦玄骨，便会远强于金曦微骨。

究其原因，便是玄骨全方面远超微骨，无论是血气抑或是衍息亲和，都有着巨大的鸿沟。

无色微骨、无色玄骨是为中下资质，大部分修士都是这般天赋。

青曦微骨、青曦玄骨则为上等之资，金曦已是万中无一，可称天骄。

金熙玄骨更是天骄之中的天骄。

至于紫曦……

举目世间，紫曦都是少之又少。

白故衍息纯净，并无昭熙气息，自然只能是铸骨境。

如此情形，眼前的男子见白故在他两次发力之下纹丝未动，便误以为白故可能是金熙玄骨。

然而白故却称自己只是金熙微骨……

随着白故话落，其余众人皆是眉头微蹙。

他们推断，应是白故内里用了七八成力道稳住身形，并不似看起来那般轻松，如此才让得那位男子误判。

事实上，白故其实只用了三成半的力道，并未强装轻松。

不过即便众人不知实情，也依然是心头震动。

金熙微骨已是尤为稀缺强大，足以表明少年的不凡。

这便是，属于朔胧的天骄吗……

不仅仅是三缕拔熙的祛秽师，同时还是金熙微骨……

上首，青姑娘心念转动之间，看向白故的目光愈发深邃。

是的，青姑娘是知晓白故身份的，她自有验证的方法。

只不过，她并未告诉任何人。

倒是小钰，直到现下谈及修炼，听到白故亲口承认是为金熙微骨，不由得杏目微睁，心道：

“他……原来不是一般的铸骨境。”

“都已经是厉害的祛秽师了，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修炼天赋，过分！”

“早知道，昨日就不拿糕点去激励他了。”

待心绪平静下来，小钰好似发现了阶级敌人一般，唇角微瘪地看着白故。

场间众人，大多误会白故用了七八分力道方才稳住身形，但作为出手的俊朗男子，却是发现了些许端倪。

他并未觉得白故强装轻松，又觉得他所言的金熙微骨也不似作假。

那么应该是身怀加强气血的秘法，而且这秘法还不简单……

俊朗男子发现了端倪，不过，他并未有所声张，也未起邪念。

一来，他品行端正。

二来，他不需要。

自从俊逸男子露出真面目夸赞白故，屋内氛围便再次舒张开来。

此时只见男子含笑望着白故，说道：

“小兄弟，说正事了，我叫做牧释，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头。”

男子话落，白故心头一震。

白故父亲的书信中曾多次提到九位人杰，世人将这九位合称为三岳六峰。

而眼前的这位牧释，便是六峰之一。

“不谈这些，小兄弟，你且说说我那易化之法如何？”

他的话语间，白故忆起方才虬须大汉的粗犷面容，与眼前俊朗的相貌，形成了鲜明对比。

未等白故出言，牧释嘴角带着笑意，继续说道：

“其实小兄弟若是踏入第二境，能够感应他人昭熙之后，感受应该会更加深刻。”

似乎是出于对牧释这番话语的认同，詹彦说道：

“牧释贤弟的易化之法当真令人钦佩，为兄全力感应，竟没有发现一丝破绽。”

之后两人客套几句，才见詹彦看向白故，正色道：

“今日邀白公子前来，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牧释贤弟心念颜先生，所以昨日甫一到詹家，我们几人便邀颜先生议定了此事。”

“当时颜先生说白公子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今日方才邀白公子前来相商。”

白故前两日可不是什么修炼的紧要关头，而是处于昏迷之中……

随后，詹彦又斟酌着说道：

“依颜先生所言，除却真凶之外，另有一伙贼人图谋不轨，同时也知晓真凶身份。”

“但半月的追查搜寻也无线索，现今局势又已极为紧张，耽搁不得。”

“所以只得先行将那伙贼人搁置一旁，想必那伙贼人也不敢声张，更没有任何声张的理由。”

“除非他们意图寻死。”

“现下我们决定由牧释贤弟易化家父遗躯，而后于三日后召开祭唁会典，会典将会持续多日，尽可能多地招待来至执临城的亲友义士。”

“当然，期间府试召开的那几日，白公子直接前去参试即可，我们也会适当暂停会典。”

詹彦条理清晰、语气平缓，一口气说了很多。

随着詹彦话落，白故也很是干脆利落地回道：

“这些事情颜先生没有异议，白故自然愿意配合。”

对此，詹彦早有预料，带着笑意颔首，开始对白故叙说三日后祭奠大会的事宜。

事宜并不多，詹彦言语间条理清晰，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指认凶徒。

詹家所选定的残害詹公的凶徒，是名为尽央谷的势力。

尽央谷恶名昭著，不仅于各国抢盗庇尊，同时掠夺四方修士息舍内的微骨、玄骨、净骨，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

此番，詹家便是要嫁祸于尽央谷。

牧释会在遗躯的某一处，易化出尽央谷的标志息术“熔焉”所造成痕迹。

由于短时间内无法寻到詹公遗躯血气强盛程度相近的尸身，所以也只能行此不敬之举。

除此之外，詹家还会准备一些佐证。

“暂且便只有这些，届时由我主导指认尽央谷，劳烦颜先生与白公子从旁辅佐。”

半晌，詹彦方才将一众事宜交代清楚。

“詹家主放心。”

白故回道：“三日后的大会之上，在下会尽力配合。”

至此众人已然谈完正事。

值此之际，只见詹彦沉吟片刻，却是说道：

“白公子，作为清衿的父亲，有个请求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