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我成为了恶棍4（1/1）
看见这一幕的许朵朵说不了什么，因为有些事不是强迫就能做到的，这样家庭的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形成的。
她也许可以安逸的过完自己的人生，并且对对方的苦难视若无睹。
许朵朵脑海中总会想起那位中年妇女绝望而又空洞的眼神，在她面前蹦溅起一簇簇鲜红的血花，干瘪的手指紧紧握住李泽宇的手腕，笑的是那样勉强，眼角划过一滴又一滴的清泪。
“哭什么，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李泽宇就像从地狱爬回来索魂的恶魔一样，像个机器人一样反反复复的用刀尖一下又一下的捅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李丽丽脸色苍白，好像连睁眼都已经耗光了自己的全部力气，比起这样清醒的死去，还不如给她脖子一刀来的痛快。
她清晰的感觉到肚中孩子生命的逝去，耳边也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孩子凄厉的哭声。
是肚里的儿子，还是被打掉的女儿？
“就算你死了，人家都觉得你晦气”李泽宇黝黑的眸子中透露出森意，凛冽的刀尖也布满了鲜红。
他漫不经心的用刀尖拨弄着刚刚从李丽丽肚子里解剖出来的一团腐肉，眼角下睑恰好飞溅了一滴鲜红，清冷的不像话，“不知死活的蠢货”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李丽丽说的，还是对那些死掉的胎儿说的。
疼啊，怎么不会疼。
李丽丽已经没有力气去叫喊了。
她从未想过最后解决了自己的竟然是从小长大的弟弟。
太疼了，去清宫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疼。
原来啊，她的子宫膜是多么脆弱，脆到一下子就缴械投降了。
明明以前她是多么期待生下一个和自己血脉相通的女儿，是多么想从那个牢笼飞出去。
流产十二次，人流了六次，清宫四次。
她有那么多机会的……
生下了儿子又怎么样呢？
难道还能改变她地位不如狗的事实吗？
孩子已经成型了，李丽丽眼前一片模糊，只感觉腹部阵阵绞痛，我的孩子啊，还没睁眼，就没有机会看见这个世界了。
孩子，下辈子不要投胎到这样的子宫了。
她根本当不了一个好妈妈。
也许这对谁来说都是好事吧……
“阿宇，杀了我吧”李丽丽知道，即使不说出这句话，她一样会死。
她后悔了，为什么自己的前半生活着那么窝囊，为什么从没有为自己而反抗，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会有下辈子吗……
这句话仿佛是她用尽了最后的勇气一般，第一次为自己做出了选择。
李泽宇修长的睫毛轻眨，身上充斥着血污和作呕的腥味，他戏弄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姐姐，下辈子可别当女人了，尤其是你这种没用的人”说着便毫不犹豫的将刀尖刺向对方的脖颈，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两人是密不可分的至亲。
她多想当一个好妈妈，多想抱抱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想听他一口一个妈妈的叫着，想牵着他的手一步一个脚印的回家……
可是这样的她，大概只会让自己的孩子满身伤痕的度过自己同样的童年吧。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许朵朵不会成为这样的恶鬼，但李丽丽却会成为上一世同样的李丽丽。
不忍心。
她看不得对方重蹈覆辙，也不愿意让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抹杀掉所有的自尊。
哪怕自己的能力很小，她也想尽自己的可能去改变这一切。
许朵朵这回没有像李泽宇一样扭头就走，而是细心的搀扶着对方进卧室，给对方盖好了被子，准备了热水。
李丽丽已经对自己弟弟巨大的转变感到习惯了，语气也不会像之前一样畏缩。
可是她在这个家里依然显得不安，时不时看向卧房门口，又好似在期待着杨欣会来看她一眼。
只是这样的期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如果家都不算避风港的话，还算是家吗？
许朵朵坐在李丽丽的床边看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聊着天。
“阿宇，如果我是男孩就好了，这样的话爸爸就不会打我，妈妈就会很喜欢我”
“姐姐，你觉得是当女孩好还是当男孩好呢？”此时许朵朵顺手用荧光笔在书上做重点，语气好似有些漫不经心。
“咳咳，当然是男孩好了，女孩子根本没有用”都是赔钱货……
李丽丽有些难受的咳嗽了两声，但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充满了渴望。
“错了”许朵朵长叹了口气，活脱脱的小大人模样，她放下书本，从抽屉拿出温度计夹在对方的腋下，又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男孩女孩都一样，没有谁比谁高贵”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只喜欢阿宇”李丽丽歪了歪脑袋，好似不解。
“世界上那么多人呢，怎么会全部都会喜欢自己呢？有喜欢自己的，就有讨厌自己的，反之亦然”
嗯，发烧没那么厉害了。
许朵朵知道对方是一个多么自卑的人，她的口吻不缓不慢，调子也不像那些大人一般尖锐和急促，反倒让李丽丽放下心来。
“我无论做什么爸爸妈妈都不会开心”李丽丽躺在床上，语气喃喃，眼角似乎隐隐泛着泪花。
她紧抓着袖口，伸起手臂将半张脸都遮挡在了衣袖之下。
“那又怎么样？”
“是你给你自己过日子，又不是他们替你过日子”许朵朵深知，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不努力是一定不会有结果的。
只是生在这样家庭的李丽丽从小深受父母的洗脑，早就觉得自己应当这样的付出。
“姐姐，你听过穷养儿富养女吗？”她扒拉了一下对方的手臂，将剩下的30元塞在了对方的手里。
“不是他们不喜欢你，而是他们不懂这个道理”许朵朵笑了笑，仿佛是在宽慰对方，“他们文化程度都不高，姐姐会理解他们的，我们要更努力的学习”飞出这片四四方方的小地方。
李丽丽捏了捏手中的小纸片，有些愣神，随后又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朵朵，“这么多钱我不能要”她以为是妈妈给弟弟的零花钱，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失落感，但却也觉得正常。
“我用不着这些，而且也没多少，姐姐是女孩子，要买的东西更多，我一个男孩子要什么东西？”
许朵朵稚嫩的手摩挲着对方有些薄茧的手指，长长的睫毛轻垂，李丽丽也不过十几，二人却天差地别。
李丽丽说不上愚笨，可是杨欣每次都让李丽丽干不少家务活，所拥有自由的时间越来越少，脑子里也全都是对方的责骂，那些蠢笨如猪之类的字眼，怎么会让她有什么动力学习？
在学校里过得不好，在家里也不怎么样，成绩自然而然的就滑落下去了。
“妈妈知道会骂我的”李丽丽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哽咽，“之前我们班要买英语资料，妈妈也不给，最后是王老师给我垫的，王老师说要妈妈补上，妈妈还把王老师拉黑了，王老师后面和我说不用这个钱了，她现在肯定不喜欢我了，他们都不喜欢我”
“欠了多少？”
“一百多，是上下两册都要买的”李丽丽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了，整天也过得浑浑噩噩，对她来说有没有书都一样。
许朵朵觉得有些棘手，倒不是这个钱有多少，而是自己的身份不允许她弄到钱。
现在能得到钱的唯一途径就是问爸妈要。
但是她不过八九岁，弄到的钱也就10来块，哪里能超过三位数。
啊，放在大人的身体里哪里还需要这么头疼？
许朵朵又说了一些宽慰对方的话，但心里也在默默筹划着之后的计划。
那个王老师也没有要，想来也是多多少少知道李丽丽的处境的。
虽然王老师之后说这个钱也用不着了，但是李丽丽却有些羞耻，全班里面就她交不出这个钱，而且还让最喜欢的老师这么费心。
李丽丽没想到就因为她发烧后说的这些糊涂话却被自己的弟弟当了真。
当她收到对方给的几百来块和一只崭新的书包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呆住了，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李丽丽不明白自己的弟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一大笔的钱又是怎么来的？
“你该不会是偷的吧？”她下意识的问了出来，因为以前自己的弟弟就偷拿过杨欣的钱去买卡牌玩。
当时被妈妈骂的半死，声音大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许朵朵知道自己的名声多差，但是却也没多做啥解释，只是一个劲儿的夸姐姐的新书包好看。
李丽丽却满脸惊恐，看着对方拿的新书包连忙摆手，“小宇，你可别做什么傻事，而且这个书包我不能要”
“我正当得来的”许朵朵自然是知道对方的顾虑的，可是又不想让对方太担心，只能无奈回答，“我自己赚钱买的”
听到这句话的李丽丽整个人都傻了，但最后还是半推半就，稀里糊涂的收下了对方的礼物。
就弟弟这么一个小屁孩儿吗，怎么能赚这么一大笔钱？
李丽丽想破了天都想不明白这钱是怎么来的。
许朵朵这钱的确来的清白，是她去写字换的。
她从以前就写的一手好毛笔字，笔锋凌厉又不失文人风骨，附近刚好有一家练毛笔字的培训机构，于是就和人家那打好了沟通，她负责写毛笔字去吸引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过来，然后那些人就趁机推荐他们培训机构，这一来二去的，她自然也有点小钱拿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李丽丽还是很惊讶，手指不停的抚摸着粉色书包上的崭新图案。
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拥有这样的好东西。
毕竟她从来都是那个站在旁边羡慕别人的丑小鸭。
她张了张嘴，又用讶异的目光看着那个从容不迫的弟弟，磕磕巴巴的问了句，“小宇，这个钱不会是你偷的吧？”
随后她又抿起嘴巴，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许朵朵沉思了一下，随后才明白对方为何这样的态度，原来这个原主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过前科。
以前李泽宇偷过杨欣钱。
虽然不多，但是杨欣知道少钱以后免不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于是李泽宇就借口说是李丽丽怂恿他偷的，把一切过错一股脑的推在了自己的姐姐头上。
李丽丽又是闷葫芦性格，就算解释不是自己偷的，也没什么说服力，更不用说杨欣本身就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手脚不干净了。
那时候家里的惨叫声街坊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有些好事者也有过来劝说过，但全都被杨欣怼回去了，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教育轮得着这些外人说什么吗？
在她观念里儿女本身就是自己父母的附属品，所以自己怎么对待自己的儿女由自己说了算，她有口吃的给女儿就算是积德了，至少还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到了这么大，她能有什么问题？
李丽丽想到以前的事情就觉得自己的旧伤口有些隐隐作痛，连带着觉得自己这个弟弟都有些不怀好意了。
如果说被妈妈看到了自己该怎么解释？
李丽丽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整张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缝，整个人身上的沉重气息满的几乎是要溢出来了。
“算了吧，我不用了，现在的书包也挺好的”至少她还用着安心些。
对于弟弟没来由的关心，说不怀疑是假的，可是她的弟弟有无数次被包容的机会，而她即使没有犯错也可能会挨一顿毒打，甚至是混合双打。、
她怕了，甚至说的上是屈服。
许朵朵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犹豫和惊慌，也并没有急切于将东西塞在对方手上，而是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张海报。
“姐姐，你先看一下这个再回答我吧”
当看见上面的内容后，转眼之间，李丽丽的情绪从复杂又渐渐转变为震惊，“阿宇......你要参加这个吗？”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很显然，她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一下子转变成这幅模样的。
许朵朵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稚嫩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口吻，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安慰着对方放宽心。
“这......能行吗？”李丽丽尾音拉长，看了看赫然写着“天才少年”四个大字的宣传海报，又看了看在她印象中就是个小混球的弟弟，随后又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那个曾经让她害怕到不断颤栗的小恶魔。
李丽丽只希望面前的弟弟不会像以前一样故态复萌。
此时的李丽丽异常纠结，她现在并不是很相信许朵朵，但是又非常希望对方能给予她一片安宁的小天地。
“你不会说出去的吧”许朵朵向对方张扬的笑了笑，不过这并不是威胁，反倒是安慰的意味更多。
李泽宇其实长的并不差，只是前世他染上了毒品和杀人等等不良嗜好，就导致了脸型极度凹陷，眼球也凸的格外渗人，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颓靡的气质，像极了电视里的那种恐怖杀人魔。
虽然他的确是个杀人魔……
“没关系的，收下吧”许朵朵此刻多么像恶魔的低语，不断的诱哄着对方收下她的礼物。
毕竟她要从现在开始就让对方慢慢做出改变。
这不是一时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她目前要做的就是改变对方对自己的偏见。
虽然李泽宇确实是个渣滓，但是李丽丽不是。
“小宇，你真的没有做什么让爸妈不高兴的事情吗”李丽丽瞳孔微缩，有些紧张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质问并没有什么用，毕竟自己弟弟什么德性，她是最清楚的，可总比不问好吧……
要是弟弟做错了什么事，爸爸妈妈不会怪弟弟做错了什么，只会怪她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弟弟。
她已经不想被打了，会很痛……
许朵朵看见对方这副紧张的模样，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这任务真是任重而又道远啊~
“海报上不是说了吗，我可是未来新星，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一个名人呢”说着，许朵朵还wink了一下，看起来一副迷之自信的模样。
李丽丽只能沉默的一言不发，自己考零分的弟弟真的能成为什么大人物吗？她咋那么不信呢？
说不定是考零蛋的专家？
此时的许朵朵还在喋喋不休的安慰着对方，一声又一声的告诉对方没有关系，这是她应该得到的东西。
李丽丽当时也是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收下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已经被她牢牢的拿在了手上。
她又开始紧张了，先不说这些钱，就光面前这一个崭新的书包，妈妈是不可能不会注意到的。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解释？
李丽丽越想越觉得这是李泽宇对她开的玩笑。
故意想让妈妈发火，并且把他自己摘的一干二净的。
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
许朵朵也早就想到了这件事，她先一步的在大人面前扯谎，说自己运气好，在垃圾场里面捡到一个新的书包，但是是粉红色的，不太想要，就送给李丽丽了。
杨欣起初是有些不相信的，毕竟哪里有冤大头会把好东西扔掉？
但是许朵朵会胡扯啊，再搭配上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就更添几分可信了。
杨欣也看了看自己的皮包口袋什么的，确认自己没有真的少钱，又被许朵朵这么一通糊弄，就真的信了。
但嘴上还是不留情，语气也是很无情，骂骂咧咧的，“死丫头真有福啊，要不是小宇还惦记着你这个姐姐，哪里能捡到这便宜，还便宜了那贱丫头”
“反正以后你姐姐得记着你的好，这份恩情她迟早得还”看着杨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许朵朵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她为数不多的正义心中没有杨欣的名字。
小学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一年一年下来许朵朵竟然真的以孩子的身份活了四年。
期间虽然也多有摩擦，李丽丽还是被全家唾弃的对象，但比以前还是好太多太多了。
许朵朵瞒着杨欣和李强在外面营销自己的天才形象，传播面不广，加之她又有意瞒着家里，也导致家里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虽然拿到的钱不是很多，但是好歹还是够交一些学杂费了，这让李丽丽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即使穿不上漂亮华丽的衣服，她也很满足了。
毕竟有些时候在弟弟的偷摸投喂下她能吃到不少肉，还时不时拿到些新奇的小玩意，李丽丽已经完全信任对方了。
起初她还觉得是对方的一时兴起，又想捉弄她了。
可是经过这日复一日，却发现对方是真的改变了，不知道是突然间变得懂事，还是说怎么了，从那以后，对方似乎每做一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了不少，也听话的可怕。
成绩更是以火箭般的速度飞升。
都说小学不过打基础，没有必要提成绩。
但是李泽宇这些年来的改变，却又称得上奇迹，让班主任连夸不下数次，甚至当成案列讲给别的班听。
估计要成为老师们口中的“常驻嘉宾”了。
杨欣每次看着许朵朵试卷，嘴巴几乎裂到耳后根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逢人就说自己的儿子多么多么优秀，以后会多么多么有出息。
有些人听了只是一笑而过，毕竟小学能看出什么？
到了以后才能看出来差别。
可是杨欣却不懂，骄傲的就好像自己儿子马上就能考上985，211了一样。
小学的生活虽然舒适，但是许朵朵并没有放松，而是想着尽可能的充实自己。
期间她的小弟们也有质疑过她的行为。
觉得李泽宇和之前的行为大相径庭，根本不是他们崇拜的大哥了。
许朵朵听到这些，却只是摆摆手，“如果你们只是慕强，大可不必，毕竟我并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优秀”
这样的话在小孩子的眼里却显得生涩了不少，他们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
可是看见许朵朵这副像好学生的模样，也渐渐的失去了兴趣，那些小弟自然也慢慢的不复存在了。
看见那些之前阿谀奉承的小朋友也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圈子后，许朵朵并没有什么情绪。
毕竟一直困住他们的都是李泽宇罢了，她不是他。
所以也没有必要强行成为李泽宇。
从一开始，李泽宇就死了，死在了那个肮脏恶臭的牢房里……
他的身体在土壤下被蛇虫鼠蚁不断啃咬着，撕扯着，直至真正成为土壤的一部分……
他甚至不配被任何人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