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英雄有泪（1/1）

李然看到英雄无悔走进秘境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

他愿意来这座秘境，但不是现在，他也想再看看老英雄，但不是此时。他更愿意重登天王山，从那里跌倒从那里爬起来后，挺直脊梁来面对老英雄。

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现在来，因为他不来，他连去天王山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被迫和无奈，对于一个曾经站在高处的人来说，是羞辱，是悲愤，此时都表现在了脸上。

李然不是英雄无悔，但他很能理解此时英雄无悔的心态，就好像那句话说的，‘自己剪得，跟被人逼着剪，能一样吗’，英雄无悔现在进这座秘境，就等于被人按在地上剪了辫子。头上的辫子好剪，心中的辫子恐怕会长留。

李然很不理解，这种明显会让英雄无悔恼怒的事情，诸葛亮为什么要做？

英雄无悔也不理解，直到他再次走向那扇石门，英雄墓的石门。

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从他心里某个地方开始萌芽。

曾经的他，年少气盛，怀着一颗勇往直前的心，让这座石门为他而开。他从石门后那个人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带着老英雄的力量，也带着一股英雄壮志又走出石门。

可是冰冷的现实，残酷的环境让他很快迷失了自我，曾经的纯粹变成复杂，曾经的热血变得凉薄。他以为他没错，他只是成长了，于是他自以为睿智的加入了。他跟那些改变他的人一样，变得复杂，变得狠辣，他变成了他曾经讨厌的样子。

一晃三十年，他始终记得老英雄的恩情，但他始终没有回来，不是他薄情，他也在无数个夜里想起过当年那个带着舍我其谁的气势走进墓室的自己，想起过那个对他报以热切希望的老人。

再次来到墓室前，再次踏上陵前道，老英雄再次为他打开了石门，但却没有现身见他，走进墓室，英雄无悔只看到那副棺椁。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一直没敢回来，因为他怕，怕面对曾经的恩人，更怕面对曾经的自己。

“老英雄！”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已经从一个蓬勃少年变成如今独臂中年的英雄无悔，一脸落寞的走向棺材，边走边呼唤着。

但老英雄没有回应他。

直到走到棺材前，也没有回音，他突然有些失控，趴在棺材上失声痛哭。

哭了许久，依旧没有回应。

英雄无悔起身，落寞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听到棺材推开的声音。

苍然回头，看见一个无头的身躯缓缓坐起。

“老英雄，您的头？”

老英雄胸腔共鸣：“你到底还是回头了，一步三叩首，生死莫回头。偶尔回头看看自己，也是好的。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这句话最后送给你，人最难的，最后都是正视自己。”

英雄无悔身体颤抖起来，缓缓跪地，趴伏在地上再次痛哭，哭的浑身颤抖。

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老英雄已经躺下，他凑过去看了最后一眼，老英雄已经化作白骨。

老英雄把一切能给他的都给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还送给了他一句话。

英雄无悔走出石门的时候，李然和关二爷在外面等他，看到他的神情已经不似进去时候的悲愤，也没有了以往的落魄，而是变得平静，从容。

难道这就是诸葛亮想要的？

三人都没有说话，开着车一路回市区。

“送我去警局吧！”

没有去桃园团，英雄无悔提了这个要求。

李然听过英雄无悔一些传闻，此人并不干净，他这是要去自首！

这也是诸葛亮算到的？

李然满足了他的要求，很快英雄无悔制造了一个大新闻。

他真的自首了，交代了他这些年干的所有不法勾当。

事情很快传开，引起了轰动。

英雄无悔确实失败了，但他的名声还在，依然具备传播价值，报纸连篇累牍报道。

圈里骂他的人不少，因为他牵连出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大人物。

官方迅速表态，查，一查到底，一查到顶。

官方动作很快，危机当下，他们做事是有数的，很多嫌疑犯在身败名裂准备自杀之前，先一步被官方拘捕。

只是如何处置英雄无悔，反而成了问题。因为根据他交代出来的内容，他本人直接参与的恶劣罪行并不多，涉及到刑事的案件，几乎没有直接参与过，最多是帮人掩饰。他干的事情主要是恶心，他不但玩弄女性，还帮助他人玩弄女性，沉浸在低级乐趣中，不加节制。他自己这样，他的团队也是如此。另外他还包庇了大量所谓道上的犯罪分子。

他这些罪行罪不至死，但足够他将牢底坐穿。可这么一号人物，扔到牢里实在是浪费资源，他毕竟还有强大的实力。出于功利主义，如果这件事没有爆开，官方是会默许英雄无悔去攻略秘境，可现在信息公开，舆论声讨，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他。

这就是诸葛亮想要的？把英雄无悔踢出局？桃园团独占关于天王山的线索？

这也太腹黑了吧！

英雄无悔交代了情况之后，并没有被收监，而是交了一笔保证金后保释。

英雄无悔引起的热度很快就被取代，因为桃园团的刘团长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桃园团将独立攻略天王山秘境，正是那个让超级超能团英雄冢铩羽而归，把英雄无悔打入深渊的天王山秘境。

毕竟是超能扩散的大背景，超能事件依然是最吸引眼球的。

原本的计划中，新闻发布会上，将宣布跟英雄无悔进行合作，但现在英雄无悔的状态，无法公开露面，所以只能是桃园团独自去攻略。

当李然得知保释中的英雄无悔依然会跟诸葛亮团队一起进天王山，并且以顾问身份配合的时候，他提出了强烈反对。

诸葛亮确实很聪明，但这一次，李然对他的腹黑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一方面，他觉得穷途末路的英雄无悔找桃园团合作，并且提供了大量信息，让诸葛亮确信有把握攻略这个秘境，答应跟人家合作，就不该耍手段把人踢出局。虽然这手段是合法的，从头到尾都是英雄无悔自己决定的。可为了利益，把自己的智慧用到这种方面，李然觉得不耻，太不讲道义。

另一方面，既然英雄无悔身败名裂已经出局，桃园团正大光明去攻略秘境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他一起去，还要利用他，又不给他任何好处。李然此时已经不同情英雄无悔，而是纯粹厌恶对方的品性，不愿意跟这种人合作。

他当面向诸葛亮表达了不满。

诸葛亮还是那一副智珠在握，用一种‘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李然。

等李然发泄完愤怒。

诸葛亮才道：“我是在帮他。”

李然一甩手：“别跟我来这套。他是罪有应得，但之前大家不知道，大可以合作完再说。你却先把他弄臭，把他踢出局，然后还要用他。你跟我说你是在帮他？”

诸葛亮笑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跟他合作？”

李然哼道：“你不就是为了让桃园团一枝独秀，没人敢惹吗！”

诸葛亮道：“这只是一个原因，而且是我们这边的原因。答应跟英雄无悔合作的原因，则是我觉得他还能帮。他这种处境，还有勇气在去天王山，我觉得他还能站起来。”

李然冷笑：“所以你就让他去秘境，让他见老英雄，因某种我们不可能知道的原因，让他去自首。你觉得他就能站起来了？”

诸葛亮叹道：“我又不是神仙，我只是不希望带着一个满脑子要重新站起来的家伙进秘境玩命，这种人我就算想帮也帮不了，我只是希望跟一个能正视自己，理智的人合作罢了。谁知道他会做出那些事。”

李然哼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用他？”

诸葛亮叹道：“法律都没制裁他，我为什么不能用他。”

见李然感情上一时无法接受，老刘出面帮腔。

“主公息怒。军师也是看那英雄无悔有一身本事，起了惜才之心，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戴罪立功，重新做人。”

李然冷哼：“这样的人，还要给他机会？”

诸葛亮叹道：“我研究过他的案件，他最多判十五年。法律也允许他改过自新，我们凭什么不允许。”

李然道：“那他还没服刑呢。”

诸葛亮道：“那如果他服完刑呢，社会上有很多人，服刑完之后，无法融入社会，你觉得那些人该不该帮一帮。”

李然沉默了片刻：“服完刑的，付出了应该有代价，已经是弱势群体，自然是应该帮的。”

诸葛亮又道：“那我现在帮他，跟以后帮他又有什么区别。我现在让他在秘境中立功，等他服完刑，社会知道他曾经帮助过国家攻略过9级秘境，会不会更容易接受他？”

李然承认道理上他被说服了，但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不止是他，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大多数人都过不了这个坎，到时候会有无数舆论批评桃园团。

“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我不管了。”

李然甩手离开。

诸葛亮看了一眼老刘，摇头苦笑：“主公也过于意气用事了。”

老刘叹道：“他毕竟还年轻！”

李然知道他心里理解刘备、诸葛亮这种人物的观念，他们不会罔顾法律，但法律在他们眼里跟李然是两个概念，法律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一点神圣性，法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种手段。

他们是政治家，绝对的功利主义。

李然知道，但不能接受，他希望他永远没有那么一天——突然开始认可他们。